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黑武人覺得下一刻就能攻占邊關,可就是差了那麼一絲,每次都是差了那麼一絲,好像月神都已經不那麼庇護他們黑武族民了。
黑武人信奉月神,他們自稱為月神子民,在黑武人的神話傳說中,是月神創造了這個世界,然後月神飛升到了月亮上,依然守護著她的子孫後代。
整個黑武帝國之內,絕大部分百姓都是月神的信徒,而其中最虔誠的信徒在幾百年前創建了劍門,劍門弟子,都是月神的奴僕。
之所以稱之為劍門,是因為當年創造劍門的那位大劍師,發誓以掌中闊劍守護月神。
幾百年後,劍門在黑武國內的地位越來越高,以至於黑武汗皇的皇冠都要劍門門主來加冕,劍門對百姓們宣稱黑武汗皇便是月神在人間的繼承者,為了保護汗皇,劍門還組建了一個直接聽命於汗皇的組織,後經轉變被稱之為黑武青衙。
黑武將軍律遲的身份就很複雜,他既是將軍,又是劍門的三十六位劍師之一,因為後來升任了大將軍又封了侯爵,所以在劍門地位也變得高了起來。
此時此刻,在律遲以為自己的雙腳即將踏上楚國邊關的時候,楚人再一次表現出來了讓人震撼的不屈和團結。
所以律遲有些不理解,情報上說,楚國已經分崩離析各地叛亂不斷,楚皇的旨意出了他們的都城都沒有人聽,大楚十三州,各州節度使隨時都會造反自立為王,百姓們更是已經對楚國朝廷失去信任,甚至視那些穿官服的人為仇敵。
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這邊關城牆上會不斷有援兵趕來?而那援兵還不只是楚國的軍隊,更多的是百姓和江湖中人。
青衙得到的情報中提到,楚國的江湖中人就是叛軍的主力,這難道不矛盾嗎?
黑武人只是還沒有弄清楚,叛軍的主力可以稱之為綠林客,但不能統稱為江湖客,綠林道在江湖,但綠林道不代表整個江湖。
城牆上,李叱那一聲燕山營綠眉軍,不但震撼了所有楚人,也震撼了黑武人。
黑武人中有不少人通中原話,他們南下的時候自然也打聽的很清楚,冀州這邊最大的叛軍勢力就是燕山營綠眉軍,他們甚至已經做出了準備,入關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拉攏燕山營,對燕山營的人許以厚利,然後驅使燕山營為先鋒軍進攻冀州城。
可是這計劃還沒有實施呢,卻看到了燕山營的人站在了城牆上成為擋住他們的另外一道城牆。
「那個年輕人!」
劉牧朝著李叱那邊喊了一聲:「還有羽箭嗎!」
李叱提起來一捆羽箭就扔了過去,這把劉牧嚇了一跳,那一捆羽箭兩百支可是實打實的數量,那少年扔過來的時候飛越了無數人的頭頂,這臂力何其驚人!
他想著這一戰打完了一定要找到那個小子,若是把他留在自己身邊的話就好了。
劉牧雙臂伸出去把那捆羽箭接住,然後才知道自己剛剛的判斷還是不夠準確,這一捆羽箭的分量比他預計的還要重,燕山營的羽箭非但數量絕對沒有虧缺,而且每一支箭的做工竟然比大楚武工坊製造的還要好。
但這不代表燕山營造的箭有多好,而是因為現在大楚武工坊造的箭實在是太差。
劉牧心說連叛軍都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道理,可是大楚朝廷里的人卻都已經忘了,他們只管從任何能中飽私囊的地方往自己手裡摳錢。
有了羽箭,劉牧的人硬是把樓車上的黑武人清了一層。
「老譚!」
劉牧喊著:「得想辦法讓黑武人上不了樓車。」
譚千手應了一聲:「我知道。」
他往四周看了看,實在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東西,想把樓車點燃,那樓車都是剛剛砍伐下來的新木,哪有那麼容易點燃的。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影從譚千手身邊掠了過去。
「借路!」
那年輕人喊了一聲,人從譚千手頭頂飛躍而出,一個大跨步,直接出了城牆。
「誰來給我持盾!」
那人一躍跳到了城外的樓車上,聲音在半空之中傳來。
「我來!」
譚千手伸手抓了一面將近一人高的巨盾也跳了出去,持盾站在那少年身側,他看向這少年問道:「你可來為我持盾,我來殺敵。」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後說道:「算了吧,只管給我護住身側。」
他是真不把將軍大人當回事啊。
李叱一邊說話一邊揮刀,上來一個黑武士兵被他砍下去一個,他左右跨步,這邊砍死一個那邊再砍死一個,以一人之力,竟然殺的那些黑武人無法遞補上來。
「好漢子!」
甘重看到李叱那般兇悍,伸手抓了一面巨盾也從城上跳了出去:「我來助你!」
他與譚千手一邊一個,用巨盾為李叱擋箭,兩個人一開始還能跟得上李叱來回出刀奔走,沒多久就開始吃力,因為李叱來回的動作實在太快。
譚千手越看越驚,一是因為李叱的兇悍,二是因為那刀法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些眼熟。
那少年李叱,在樓車頂層上左右衝殺,沒有一個黑武人爬上來能擋他一刀,屍體一具一具的從樓車上翻落下去,從他上去開始,這樓車就變成了他的天地,在他這一方天地中,他便是主宰。
黑武人不知道楚人來了多少援兵,所有登上城牆的士兵都被人砍死然後扔下來,黑夜之中不好判斷,只好吹角收兵。
足足廝殺了能有一個時辰,城牆上到處都是屍體,腳走過的地方,像是踩過水窪的聲音一樣,然而腳下的並不是水,而是血液。
看著黑武人逐漸退下去,城牆上的楚人爆發出一陣歡呼。
李叱站在樓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左邊肩膀上插著一支羽箭,右邊大腿上有一支,而再看他一左一右的那兩人,手中所持巨盾上,已經插滿了白羽。
「對不住兄弟。」
甘重看了看李叱身上的箭,臉色愧疚道:「沒能給你護住。」
李叱洒然一笑道:「只漏了兩箭過來而已。」
他抱了抱拳,然後縱深跳回到城牆上,一邊走一邊喊道:「可有火油?把這樓車燒了,不然明日還是麻煩。」
劉牧大步走到李叱身前,上上下下的把李叱打量了一番,回頭吩咐自己親兵給李叱把箭頭挖了,庒無敵已經過來,拉了李叱就走:「我們兄弟自會為他處置傷口。」
庒無敵最恨的就是官軍,如果不是來打黑武人,他寧死也不會幫官軍做事。
李叱當然知道庒無敵心思,所以跟著庒無敵就走了,都沒給劉牧再說什麼的機會,劉牧張著嘴後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呢,人家已經到了城牆一頭去治療傷勢了。
劉牧看著李叱的背影,忽然就笑了笑,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這小子完全不把我當回事啊。」
譚千手笑道:「你以為把我當回事了?我說讓他給我持盾,他就看了我一眼,說你把盾牌舉好就行了,多一句話都沒有。」
劉牧嘆道:「燕山營的叛軍之中有如此人物,哎......」
另外一邊,庒無敵看向李叱問道:「傷怎麼樣?」
李叱笑道:「根本不礙事。」
庒無敵親自動手把李叱身上的箭杆剪斷,然後用小刀子切開皮肉把箭頭剜出來,這羽箭的箭簇上都有倒刺,拔是拔不出來的。
李叱坐在那任由庒無敵給他切開傷口挖箭,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一樣,甚至有些想喝酒。
「喂!」
他朝著對面喊了一聲:「穿官衣的,有酒嗎!」
譚千手立刻應了一聲:「有!」
他轉身跑過去拎了一壺酒就給李叱送過去了,劉牧看著譚千手愣在那,心說自己這是慢了一步,他一臉不滿的說道:「酒......我的,我帶來的。」
最終劉牧也沒能忍住,裝作只是隨意走動的到了李叱身邊,他低頭看著那年輕人喝酒,而另外一人給他縫合傷口,李叱坐在那面不改色,還略微表示了一下對他們這酒的嫌棄。
「兌水了。」
李叱說。
劉牧這就不服氣了,他哼了一聲後說道:「那些賣酒的,難道敢在給我送來的酒中摻水?」
李叱看了他一眼,那正四品的將軍甲好像也沒給他屁點的壓力。
「做生意的最願意的就是糊弄你們官府的人,第一是因為你們以為他們不敢而實際上他們敢,第二是因為你們那些手下人去買酒多半要收人家好處,人家虧了的銀子從哪兒來?當然是從酒里賺回來,那只能摻水。」
劉牧想了想,心說難道自己這些年來喝的酒都是摻水的酒?
他不服。
「你說我的酒摻了水,證據呢?」
李叱伸手從自己腰畔上解下來酒壺遞給劉牧,劉牧喝了一口,然後驚訝的發現確實比他的酒滋味更足,更凜冽,更有勁道,然後他有些憤怒的質問:「你自己有酒還管我們要?!」
李叱道:「我自己有酒管你們要怎麼了?」
劉牧一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一個堂堂正四品的將軍,頭一次覺得自己被問住了,覺得這小子挺不要臉的,還覺得他話里居然有幾分道理。
李叱趁著他發愣的時候一伸手把酒壺拿回來,掛回自己腰畔。
劉牧又楞了一下,心說還能要回去?
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片驚呼。
「黑武人大營起火了!」
眾人連忙起身去看,就看到黑武人的營地那邊起了一條火龍,火線以飛快的速度向前延伸,黑武人慌亂的喊聲連城牆上都聽的那麼清楚。
「闖營的人數並不多!」
譚千手用千里眼往黑武人營地那邊看著,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都是不可思議。
闖入黑武人營地的是一支騎兵隊伍,人數確實不多,從火線寬度和火把數量就能看得出來,但是那支騎兵太快了,他們風一樣在黑夜中捲入了黑武人營地,一路放火,又風一樣殺了出來。
劉牧揉了揉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看!」
有人指著城外喊道:「他們燒的是黑武人的糧草營地!」
城外,那名為唐匹敵的少年帶著二百名草原輕騎完好無損的從黑武人糧草大營里殺了出來,帶著二百人進去,帶著二百人出來,猶如一群鬼騎,來勢如虹,去勢如風。
殺了一個對穿,然後就迅速遁入黑夜。
李叱站在那看著這一幕,他不知道那領兵之人是誰,但佩服的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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