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德醫院。
何霽月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要到出發的時間了。
一見到她,馬濤就心急火燎地迎了上來:「何霽月,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麼重要?那麼多人就等你一個了。」
醫院門前,全體職工站得井然有序,拉著橫幅,上面寫著「祝何醫生凱旋」「李醫生加油」等字樣,像是在做戰前動員。
偏偏身為正主的何霽月卻遲遲沒來。
以至於眾人在烈日下暴曬半個小時,差點沒熟咯。
這會見到何霽月總算來了,他們的目光別提有多幽怨了。
對此,被江書硯纏在家裡的何霽月,其實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會有這麼大的場面,只能用成績回報大家了,同時也正視起來!
她只能訕訕一笑:「報一絲,報一絲,家裡突然有點事。」
可不是嗎。
發紅的掌心裡滾燙的感覺都像是還沒消乾淨,她就火急火燎趕來了。
時間緊迫,馬濤也沒跟她廢話:「行了行了,先出發吧,別到時候遲到了。」
……
根據上級要求,多家醫院聯合舉辦的醫術大比的賽場,地點是定在金立醫院。
沒錯,就是何霽月知道的那個金立醫院。
院長正是齊白醫!
同時,金立醫院也是m市為數不多的三甲醫院之一!
何霽月等人到場時,其他醫院前來參賽的醫療小組已經準備就緒了。
只見萬眾矚目下,何·大心臟選手·霽月毫不怯場,一副領導派頭,朝這邊點點頭,朝那邊揮揮手:「小同志們都很有精神啊!」
這話一出,各家醫院負責領隊的主刀眼神頓時就變了。
她……是領導?
秉承著留個好印象的念頭,各位主刀紛紛帶著自家隊員上前問好。
「領導好!」
何霽月:???
她有些懵。
領導……這是在喊她?
不僅是她疑惑,跟著她來的格蘭德醫院的參賽醫療小組,全體成員也懵了。
何醫生是金立醫院的領導?
他們怎麼沒聽說過?
等等!
眾人忽然想到,何醫生最開始空降醫院的時候,好像有傳聞說過,她是有大背景的,該不會就是這吧?
那接下來的比拼豈不是穩了。
想著,眾人忍不住嘿嘿直笑,難得有狗仗人勢的機會,他們是真不錯過一點。
看著面前對家醫院的醫生們,又是點頭,又是評價,杯都快要裝滿了。
「嗯,這小伙子不錯,打眼我就見他最有精神!」
「你們是華天醫院的吧?不錯不錯,那家醫院我也聽說過!」
「……」
他們這杯一裝,直接就給何霽月整不會了。
怎麼個事?
她不就是今天早上來晚了一點嗎,究竟錯過什麼了?
不確定,再看看。
於是陰差陽錯的誤會下,原本火藥味十足的開場,已經演變為兩幫人你來我往,商業互捧的和諧場面。
直到…
院長也是本次大比主持人兼裁判的齊白醫到來。
看著眼前宛若花園寶寶般和諧的場面,他有些懵。
「你確定來的是這些人?」
他扭頭向身旁的助理問道。
助理聞言,也有些懵:「不對啊。m市已經好幾年沒有選出各方面合格的醫院了,上頭不是說要調動各家醫院的積極性,還有勝負欲,務必要再選出一家合格的醫院嗎?怎麼來的都是這些……」
雖然三甲醫院已經定了,但是下次的三甲醫院不是還要培養嗎,還有格蘭德醫院也有激勵到其他的醫院吧,看起來作用也不是很大,都是在奉承的,那還要比什麼?
說到這兒,他戰略性停頓了一下,組織好措辭,才道:「性子比較溫和的人?」
他原本想說的是軟綿來著。
就這場面,各家醫院的主刀,小組成員,滿臉笑得像是盛開的菊花,都快義結金蘭了,怎麼看也不像有勝負欲的樣子。
實則,各家醫院主刀:很好,保持這個勢頭就很好,笑容再真誠些,只要把領導哄好,就算是大比輸了,誰又能說不算是變相地贏了呢。
格蘭德醫院眾人:裝杯的感覺就是爽!
唯獨被夾在中間的何霽月,憨批撓頭,到現在還在狀況外。
怎麼個事?
不確定,再看看!
……
「咳——!」
演講台上,輕微的咳嗽被話筒擴大數倍,一下子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站在講台前,齊白醫看著底下這群臉都快笑得有些僵的人。臉色古怪,躊躇半晌,才總算醞釀好措辭:「雖然我國歷來提倡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有些時候,有那麼些好勝心,想要爭一爭那魁首的位置,也是沒問題的。」
言外之意:你們要把好勝心拿出來啊!勝負欲,都給我激發出來啊!
可聽在眾人耳中卻變了一個意思:要記住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你們可以有好勝心,想要爭第一,但絕不能太過!
這一曲解……理解,眾人立刻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齊院長,你就放心好了!」
雖然陪跑,眾人是有些失落的,但是來參加比賽的有那麼多醫院,誰又能說自己穩贏?
還不如把機會用在結交領導上!
領導對你印象好了,以後還怕沒機會?
所以啊,社會不是打打殺殺,全是人情世故!
不知為何,齊白醫見他們這樣,心慌得更厲害了。
好在還有何霽月那組,表現得胸有成竹,一副必拿第一的樣子,給了他些許欣慰。
但是事實證明,他還是高興早了。因為接下來的發展就跟坐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落落落……
「什麼?你不會切盲腸?你一個在醫院任職五年的老醫生,你跟我說你不會切盲腸?」
「縫合不會?你是怎麼畢業的?」
「你呢?好好好,總算見到一個沒有不會的了,那你來……啊?你要認輸?」
「……」
原本安排的各家手術、結束點評,打分之類的,齊白醫想著一天時間差不多就夠了。然而在各家醫院主刀各種各樣的理由之下,時間被無限縮短。
於是…
一個小時後。
做完手術出來的何霽月,看見的就是已經被清場的賽台。
人都傻了。
「不是,他們人呢?」
她抬頭,疑惑地看向演講台上,像是個孤寡老人的齊白醫。
他仰天一嘆。
亮白的燈光鋪滿他滿頭的銀髮,更顯蒼老了。
「哎——」
他也很想問問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
所以……這就贏了?
離開的時候,何霽月都還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