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人情債就是最難還的。
江李兩家，乃是世交，祖輩之間的關係都很融洽。
江書硯或許可以不在意這些，但是身為上一輩的人，江夫人卻不能不在意。
「要不……」
江夫人被他們這樣盯著，很難抹下臉來，聲音再遲疑也總歸是吐露出來了：「就算了？」
反正他們現在也已經快要將李家吃干抹淨了，沒必要趕盡殺絕！
算了？
人在極端憤怒的時候，確實會莫名其妙地笑一下。
江書硯現在就氣笑了。
雖說江家現在看起來並無損失，甚至還因此而賺得盆滿缽滿，但是其中的兇險，所要冒的風險，卻是一點都不小。
要知道，江書硯在最開始制定計劃，想要將周李兩家都給吞併之時，也是賭上了自己的所有，將一切都壓在賭桌之上。
可以想像，這場爭鬥要是輸了，他們江家又會淪落到怎樣的地步，現在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李家眾長老又是否會給他們一個機會。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不會！
他們只會想著該怎麼把江家拆吞入腹，絕不會有「留一線」這樣可笑的想法。
「江小子，看在我們祖輩關係友好和諧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吧，給我們李家留一條生路！」
「是啊，小書硯，這次的事情都是李毅那混小子做得不對，回去之後我們肯定會收拾他的，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你放心，這次的事情我們肯定會給你一個的。」
雖說來時已經說服江夫人了，但是現在眾長老見到江書硯這態度，心裡多少是有些沒底。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江書硯跟他們連話都懶得說了，散漫的視線始終定格在江夫人身上，極具壓迫！
她到底是江家老夫人，如果她真的決定好了，江書硯雖然不會違背她的決定，但是在事後……也必將會撤銷她的權利。
然後再將她手裡緊攥著的股權，全部奪過，就當是為此事付出的代價了。
沒有誰能夠在做錯事之後，還不付出代價的。
「我……」
江夫人被他這樣盯著，顯然也看出些什麼來，臉色變得有些遲疑起來。
要是以前，像是現在這樣的利益交換，她會毫不在意地做出決定。
無論怎樣，她兒子都是鼎盛集團的總裁，江家的家主，就算沒了股權這些外在的東西，她的身份地位也無人能夠撼動。
但是現在……經歷過何霽月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家兒子已經對她沒有多少耐心了。
要再行差踏錯，迎來的必將是清算。雖然不會淪落到多悽慘的下場，但是也絕不會有以往的風光就是了。
客廳內，氛圍陡然沉默，連流動的空氣都變得有些凝滯。
眾人神情緊張，視線頗有些焦灼的盯著江夫人這個能決定他們未來的人！
倒是身為另外一個當事人的江書硯，一臉平靜之色，如寒潭般的眼裡始終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像是接下來的事情跟他無關一樣。
事實上，他也確實沒有多在意！
無論是周李兩家的事，又或者是拿到江夫人手裡的股權，他都是贏家，總歸是有的賺，那自然也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良久，面色掙扎的江夫人終於做出決定了。
「放他們一馬吧。」
話音落下，全場一靜。
緊接著，李家眾位長老神色便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多謝江老夫人，果然，我就知道當年那江家小子娶你是娶對了。」
「娶妻當娶賢啊！江夫人，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要是不用交出手裡的股權，江夫人聽著這些吹捧，心情或許還能好一點，但是現在……開心不了一點。
「你決定了就好。」江書硯神色淡淡地點頭。
「那李家？」
似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江夫人始終放不下心來。
「我會留他們一條生路的。」
江書硯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那幾張驚魂未定的老臉之後，唇邊漾起一抹極具諷刺的笑來：「我相信各位李家的長輩，有過這次教訓之後，應該不會再做出像這樣愚蠢的決定了吧？」
眾人凡是被他視線掃過，都不由低頭避開，此刻在聽著他這樣的話，憤怒的情緒都不敢有，生怕他突然反悔，決定滅掉李家。
一個勁地陪著笑。
「是是是，小書硯說得對，像這樣的愚蠢決定，我們李家肯定是不敢再做了。」
「你放心，待會回去我就召開族會，下了李毅代理家主之位！」
眾人紛紛表態。
江書硯也懶得管他們是怎麼想的，抬手一揮，一個極具侮辱性的逐客手勢便完成了。
該有的禮節在剛才已經給了，現在是作為贏家對敗犬的羞辱！
身為敗犬，被侮辱的李家眾長老，也是敢怒不敢言，起身埋頭就往外走。
他們現在只想儘快回到李家，將所遭到的屈辱全部奉加在李毅身上！！！
要不是這蠢貨，他們何至於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須臾，人走完了，江書硯才像是有些不解一樣，眼神疑惑地打量著江夫人，清朗的音色里是很淺顯的驚奇：「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為了這些外人，做到這樣的地步，真的值得嗎？
「我們兩家是世交，有些人情得還！」
江夫人自己說起這話來，都覺得臊得慌。
什麼人情不人情的，在絕對真實的利益面前，都是狗屁！
這群老傢伙不夠資格讓她用自己手裡的股權來交換。
之所以她要這樣做，無非就是怕江書硯的氣焰愈發囂張，到時候她更難將其掌控。
江書硯也不是看不出來這些。
正因如此，他才會感到疑惑。
「我們……真就非得如此嗎？」
沉默片刻，他默默吐出一句。
很難理解，她為什麼非要想著掌控他的人生！
江夫人沒有回答，但是眼裡醞釀著的執拗已經給了他答案。
「我想我應該是明白了。」
江書硯點點頭，也是沒再多問，轉身就走了。
只余再無感情的話音迴蕩在空曠的客廳之中，很是刺耳。
「到時候記得在股權交接合同上簽字。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