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他年舊夢，練成
人世一漚浮，時光如瞬流。
閉關密室之外，來者已經敲門敲了三下，杜祐謙的元神才回到身體裡。
等到敲門聲又響三下，他的心神才回到當下、此刻，呆滯眼睛動了動，然後忽然湛湛生光。
但很快神光又隱去，他重新變成一個只是看上去俊美，卻沒什麼特殊之處的年輕人。
非要說特殊之處的話，那就是他的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若沒有幾十上百年，絕不會有那麼厚的灰塵。
杜祐謙站起身，向密室的石門走去，走了三步，身上的灰塵已經盡去，煥然一新，整個人都發著光一樣。
等他來到門口，無需動手，石門就悄無聲息地向一旁滑開，門外站著他的侍女，已經晉升元嬰的瑞雪。
瑞雪又美了一些，氣質溫潤，唇邊含笑，看到她就仿佛有春風帶著桃花香撲面而來。
「主上，小主人睢婉求見。因為事情緊急，所以妾身自作主張，來喚醒您了。」
杜祐謙低眉垂目，鋒芒內斂，「哦，原來她要結嬰了。」
對主上的神通廣大，能掐會算，瑞雪從不懷疑。
哪怕杜祐謙現在面臨的對手層次越來越高，很難算準，但是算元嬰及以下，還是一算一個準。
「是，小主人覺得沒什麼把握，但是壽元將近，必須盡力一搏，所以懇請主上為她護法，讓她能心無旁騖地衝擊一次。」
杜祐謙點點頭，「讓她來見我。」
睢婉被帶到杜祐謙的書房時，杜祐謙正在捧著一本書冊津津有味地看著，瑞雪站在他身後，溫柔而熟練地為他梳著頭髮。
「孩兒見過父親大人，大人福壽安康。」睢婉的動作有著少女般的輕盈，道了一個福。
杜祐謙放下書，打量了她兩眼，便將她的狀態看得通透，「你終於下定決心邁出這一步了？」
「是，請父親成全。孩兒已經七百多歲了，雖然作為金丹圓滿修士，氣血不會在天人五衰之前衰敗，但若再不突破，只怕孩兒的生機會越來越弱，膽氣也會越來越怯。」
杜祐謙語氣淡淡的，「你倒是看得清楚。只是，你缺少歷練，對前路也看得不夠清楚，積累不算豐厚。現在尋求突破，哪怕有結嬰丹，成功機會也不到兩成。你確定要賭一次？」
睢婉咬了咬牙，「不是賭，而是拼盡全力。孩兒還想侍奉父親大人左右，請父親成全！」
「其實你早就該嘗試的，」杜祐謙嘆道，「家裡又不是沒有保命丹藥。你若是早點嘗試，哪怕失敗，也能積累經驗。你看你嬸嬸容巧兒，不就是失敗了一次，第二次才成功的麼？」
睢婉低頭苦笑：「女兒……擔心自己結嬰失敗，會累及父親大人的名聲。畢竟父親您是仙城聯盟幾千年來最天才橫溢的修士……」
杜祐謙打斷她，「有天才修士被困在化神初期八百年的麼？」
睢婉不敢做聲。
其實很多人都在私下討論，但其實大家也沒太當回事，畢竟睢逍真君太年輕了，現在也才一千歲出頭，還有很長時間，足以讓他慢慢晉升，大家都以為睢逍真君在準備厚積薄發。
但睢婉現在聽到父親的話，才發覺可能不是這麼回事。
「我一直都在等伱下定決心，等了很多年了。」杜祐謙淡淡地說。
睢婉將頭埋得更低，「婉兒讓父親失望了。」
杜祐謙揮揮手，瑞雪便自覺地離開，帶上門。
杜祐謙道：「不用再患得患失。我既出手，必能讓你結嬰。哪怕你棋差一著，我也能求合道大能，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借法則不全的小世界結嬰。那樣雖然是結嬰修士里最差的一檔，但畢竟也是結嬰。」
睢婉狂喜地抬頭，眸子裡閃爍著淚花，雙膝重重地跪在地板上：「孩兒不孝，一直沒有明白父親大人的深意，甚至還心懷怨懟，請父親責罰！」
「起來吧，」杜祐謙道，「我帶你去結個嬰吧。」
~~~~~
經過杜祐謙的一番話，讓睢婉徹底打消了顧慮，心境竟然圓滿起來。
當然，這也並沒有出乎杜祐謙的預料，否則他何必多費口舌。
於是，甚至沒讓杜祐謙動用回檔神通，僅僅只有兩成成功率的睢婉，竟然一次就結嬰成功，為睢家再添一位結嬰修士。
杜祐謙當年的四個孩子，雖然有兩個不成器，但有睢浝和睢婉兩人結嬰，倒也讓很多人相信，杜祐謙的血脈確實珍貴了——化神真君的子女能夠晉升元嬰的，其實比例相當低。
用現代化的語言來描述，就是在修行資質方面的遺傳，具備太大的不確定性。
睢家已經真正成為仙城聯盟里，最頂尖的家族。
哪怕睢志已經行將坐化，但還有睢玉、睢幸、睢浝、睢婉四位元嬰，上面還有睢逍這位化神老祖，下面也有不少年輕俊傑，有好幾個是有望結嬰的。
可惜的是幾十年前，睢幸衝擊化神失敗。
還好杜祐謙出手，以「回檔」神通讓他保留了下次再來的希望。
杜祐謙認為，睢幸的問題還是歷練太少，心境不夠圓滿，於是將他遠遠地打發了出去，讓睢幸去增長見識，錘鍊心性。
八景觀那邊，無哀化神成功是一個好消息。
杜祐謙同樣要她暫不散功重修，等待自己尋到《太上洞真九轉九變舞天經》的後繼部分。
金聰結嬰則是水到渠成，她本就是天賦更勝鄧茂玉和喬樹生的天才。
而凌華、林莎、羅金玉這些年都還在繼續打磨，距離化神還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
壞消息則是李菲和凌月都數次結嬰失敗，最終李菲止步於半步元嬰，就像芳華那樣。
而凌月這邊，杜祐謙準備再給凌月一次機會，如果還不行，就帶她了一趟太俞天，幫凌月在太俞天結嬰。
雖然那樣成就的是最差一檔、且前路斷絕的元嬰，但至少能再多出幾百年壽元，也不枉她拜入八景觀的這一場奇遇了。
待睢婉心態平穩地去閉關鞏固修為，杜祐謙也交代了瑞雪一些事，過問了近幾十年孟逍那邊送來的刺棘蟲，以及長尾錦雞一族上交的族雞數量等事，又把家族中有希望結丹、結嬰的小輩們叫來，考校一番，講了幾天道，便回到閉關密室。
靜坐了數日後，杜祐謙取出江山多嬌圖、歲月無聲譜。
宮裝美女落花，還有文質彬彬的泥人，一齊現身。
「得到落花前輩，和歲月玉冊之助，我對『他年舊夢』這門秘術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要真正去施展此術，不斷練習精進，希望有機會將之升華至神通。」
落花點頭：「汝還有何疑問？」
杜祐謙語氣平淡，帶著些許疑惑：「在此術還未升華至神通時，只能讓我去浮光掠影『看』到過往某個相性相符人的一生；而如果升華至神通了，則可以讓我的意識跟著一起回去，附在某個相性相符的人身上，主動地參與他的一生，甚至可以通過神識秘術與他交流，對他造成一些影響。而若是神通更加強大，或是有什麼特殊手段，則可以奪舍那一具身體。」
落花笑道：「吾與汝共同參詳了這門秘術，按照這門秘術的描述，理應如此。汝在疑惑什麼？」
杜祐謙道：「其一，這相性相符，按照我現在的理解，應該是找自己的某一個前世，對也不對？」
落花沉吟起來，泥人之前一直沒有開口，時空之道，並不是它擅長的東西。
杜祐謙把它叫出來，並不是想聽它亂發表看法，只是對它的尊重。
而此時泥人在猶豫一陣後，卻說道：「或許如此。」
杜祐謙目光轉向他，「前輩不妨直言。」
泥人道：「吾曾見過有人，似乎在施展此術。其附身的嬰兒，似乎是他的前世。」
杜祐謙高興起來：「請前輩詳細說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