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不計劃也不自由

  第630章 不計劃也不自由

  時隔五個月,因為戰爭原因被封閉的馬尼拉港高調宣布對外開放。告示一經貼出,商報首先做出了報導,並引用了新任南洋總督左光斗的話:特區特事特辦,只要按照規定登記抽分,馬尼拉港對所有商船開放,包括西班牙人!

  聽聽,這心胸,不管別人怎麼評價,反正絕大多數廣東籍海商先信了。前有李贄,後有左光斗,在任期間都讓廣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不光商稅做到了第一,連帶著糧稅也穩中見漲,居然來到了前十名之內。

  而取得了這麼大政績,靠的並不是盤剝百姓,完完全全就是水漲船高,是建立在廣東全省民眾收入大幅提高的基礎之上。

  這樣的好官被調離廣東,百姓們是十分不捨得的。好在南洋總督治所在馬尼拉城,與廣東依舊藕斷絲連,走了又好像沒走,一舉一動依舊影響著海商們的生活。

  為了證明廣東人沒有忘恩負義,廣東籍的海商率先有了行動,紛紛駕船出海,目的地馬尼拉港,用實際行動做出表率。

  實際上有一波海商比廣東海商還積極,只不過他們夠低調,從來沒聲張過,打算利用大明朝廷的政策打個時間差,做一段壟斷生意,那就是濠鏡澳的葡萄牙人。

  說是因為戰爭封閉港口,實際上葡萄人的商船在馬尼拉港被攻占之後不到一個月就悄悄鑽了進去。卸下糧食、牲畜、布匹,裝上生絲、絲綢、甘蔗酒、可可粉、茶葉,再揚帆起航繼續向南前往巴達維亞。

  通過運載的貨物種類就會發現,葡萄牙人好像有點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生絲、絲綢、甘蔗酒、白糖、可可粉、茶葉都可以在廣州港採買,實在不成還能去漳州、福州,沒必要去馬尼拉港購買。

  但葡萄牙人就這麼幹了,原因很簡單,數量。這些貨物都屬於外貿俏貨,無論在廣州還是福州,根據季節不同,價格和產量都有不同,不是說有錢就能隨便買,需要配額。

  比如說你覺得白糖和甘蔗酒好賣,準備就買這兩樣走,但在出關的時候會被海關告之需要繳納高額抽分,為什麼?牆上貼著的告示看仔細。

  告示上有一些商品名稱後面標註著配率。又不是賭博,哪兒來的賠率啊。仔細看,告示上寫的是配率,不是賠率。

  這是海關新搞出來的一種抽分計算方式,大概意思就是想購買緊俏貨物,又不想交額外的抽分,就得搭配一些不緊俏的貨物。具體搭配多少,就叫配率。

  其實說難聽點,這就叫強買強賣。但商人們也沒辦法,有些貨物只有大明產出,想通過這些貨物倒賣賺錢,只能捏著鼻子認頭。

  如果你非不想按照配率購買其它商品也可以,多交抽分唄。但凡手指頭和腳指頭不缺,掰著算一算就能發現,按照配率購買的損失會比提高抽分少一些。

  所以沒人會和銀子過不去,仔細挑一挑配率所需搭配的商品,再費點心思給這些貨物找個好下家,比殫心竭慮的逃避配率划算的多。

  這麼坑人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呢?絕大多數人都會衝著海關工作人員翻白眼,暗中詛咒海關總理郭子章生了孩子沒屁眼!

  有一些消息靈通人士知道不是郭子章所為,這位海關總理上任不到一年,其中半年都在養病,實際上主持海關工作的是副總理李天經。

  但李天經也不是始作俑者,他只是在上任之初發現廣州、福州港口有大量貨物積壓,詢問之後才得知自打有了工廠,沿海港口的貨物種類就日漸豐富起來,可並不是所有都好賣或者能賣出好價錢,非常依賴馬尼拉港和走私商人。

  一旦它們減少了採購量,就會有一部分貨物積壓,只能放在碼頭附近的貨艙等待行情轉好。放不住的也沒轍,要不僱船運往北方出售,要不就地降價出售,反正都是賠錢,每年都有工廠因此虧本干不下去。

  李天經初來乍到經驗不多,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解決,且這種事不歸海關管。但他工作熱情高,總覺得這樣太浪費,還會打擊民眾們擁護新政的熱情,於是就利用私人關係給皇帝上了份密奏,重點詢問了這件事。

  皇帝的回覆很快,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配率。乍一看這個辦法簡單粗暴效率高,實際操作起來卻不太容易。每種商品都要根據抽分額計算出一個權值,然後再用公式套才能得出配率。

  而配率還不能一勞永逸,需要隨時根據抽分數額進行微調,即便不是隨時的也不能拖太久,那樣就失去了意義。想做到這一點,不僅需要很強的數學功底,還需要增加人手。

  李天經的數學功底夠用,也看得懂皇帝給出的計算方式,但海關初創,還借用了不少原海軍人員,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額外的人手。

  咋辦呢?就在李天經琢磨著是不是該再給皇帝去封信請教時,日月銀行廣東分行的經理就來了,開門見山的提出了由銀行幫忙計算配率。

  日月銀行後面是誰李天經心裡很清楚,既然他們也知道了這件事,不用問,肯定是皇帝的意思。那就別客氣了,反正海關的抽分也得從日月銀行走帳,再深入合作一下也沒什麼障礙。

  沒錯,這套類似計劃經濟配給制的辦法就是洪濤想出來的。他倒不是想搞計劃經濟,而是腦子裡只有這麼點東西,憑空也變不出來什麼更巧妙的辦法,只能把小時候的親身經歷拿出來湊個數。

  但席爾瓦夫婦並不覺得這個辦法低級,聽完之後驚為天人,不停念叨著如果西班牙國王也有這等本事,早就成歐洲霸主了。

  洪濤也沒客氣,啥小時候的親身經歷半個字沒提,瞪著眼愣說是想出來的,而且還有一整套理論,叫做宏觀經濟調控。宗旨就是由朝廷出政策,通過幾個相關部門去影響市場,以期達到可控。

  廣東、福建兩地的私人作坊、工廠最多,也是新政的根據地。如果因為把控不好市場規模,出現了大範圍倒閉虧本現象,會嚴重影響各地對新政的態度。

  能不能靠市場自由調控呢,應該說能,不過在時間上會有點長。從小農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生產方式好轉,但思想一時半會跟不上。中間的差距,不光需要時間彌補,還得繳納高額學費。

  對於朝廷來講,這個環節是不可避免的,改革嘛,總會有陣痛期,也是能夠容忍的。但對於普通民眾來講,一陣痛有可能就是家破人亡,最好避開。

  此時洪濤就不想站在政治家的角度去看問題了,因為他出身市井,深知市井小民的生活是多麼脆弱,很多人經不起陣痛。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拘泥於什麼主義和經濟學原理了,學問說到底還是為人服務的,不能捨本逐末,只要管用那就是好學問。至於說會不會對今後的市場造成比較壞的影響,按照理論講肯定會的,但從實際出發應該沒啥問題。

  原因很簡單,無論哪本經濟學著作都有其理論形成的大環境,目前的大明不屬於任何一本經濟學著作里的大環境,連基礎都變了,再照本宣科肯定是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