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你們叫米奈歇爾的不會都是叛徒吧？

  「咕唔。」

  於迷迷糊糊間，加雷斯發出了夢囈般的嘀咕聲，她的眼睛勉強睜開了一條縫，眼睛處傳來的灼燒一般的疼痛感，那是為了抵擋住妖精騎士蘭斯洛特而必要的付出。

  身上的傷痛已經消失，估計是阿爾托莉雅為她進行了治療。臉上傳來的是柔軟而緊實的觸感，並沒有顛簸的感覺傳來，大概是以某種安逸的姿態枕在某人大腿之上——那麼大致便可以判斷出，已經從卡美洛城中逃了出來。

  「你醒了。」

  那是自身前傳來的聲音，忍著眼睛的酸澀，加雷斯看向了這道陌生聲音的來源，然後，在身旁火光的映照下，如瀑的黑髮隨著低頭這一動作傾瀉而下，金黃的豎瞳中似是反射著無機制的冷光，自加雷斯頭頭頂的方向投來了巨大的陰影，隱約可以看見，那是兩隻翅膀輪廓。而此時，加雷斯正是躺在此人的懷中，那人看到加雷斯陡然瞪圓的眼睛，仿佛是與久別重逢的老友打招呼般輕輕揮了揮右手：

  「喲……加爾斯。」

  ——你是誰啊！為什麼要用如此自然的語氣啊！

  加雷斯的嘴因為驚訝而忘記合上。

  原本正在為篝火添柴的阿爾托莉雅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毫不客氣地對著蠢龍的腦袋就是一拍，雖然並不用力但依舊吸引來了對方的視線。

  「是加雷斯！在靈長類的交際中名字可是不可缺少的，好好記住，是加雷斯。」阿爾托莉雅教訓著。她算是看出來了，龍娘在不說話時看著十分高冷，但只要一說話就會瞬間暴露智商。

  「那接下來呢？」

  「該輪到你主動交換名字了。」

  「哦哦，好的。」

  加雷斯看著眼前這兩人的對話，因為太過自然以至於，她都懷疑自己其實並沒有在妖精蘭斯洛特的手中活下來，現在的她已經是死後再重生的下一代了。

  「我是米奈歇爾。」

  「誒？」加雷斯眨眨眼，看著頗為認真轉頭望著她的黑髮的少女，看著那無論怎麼看都是女孩子的臉，她的嘴巴張得更大，一激靈從背上跳了下來：「誒誒誒？你說你是誰？」

  米奈歇爾前輩，怎麼突然間就變作了女性？

  ——難不成實際上，是她還在夢中嗎？

  『阿爾托莉雅大人正在教訓米奈歇爾前輩，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阿爾托莉雅皺起了臉，她能明顯感覺到身邊某人又一次傳來的「現在該怎麼做」的探尋視線。

  「算了，還是我來說吧。」

  阿爾托莉雅簡略的把她們跌入地底大洞穴之後的事情簡述了一遍。

  「這樣啊，米奈歇爾前輩還是……」

  加雷斯抿起嘴，看向阿爾托莉雅的眼神充滿了擔憂。她能看出來，阿爾托莉雅大人和米奈歇爾前輩的關係很好，也因此能稍稍理解一些此時對方的狀態。

  就像是背負著另一個人的生命而活著，這樣的感覺阿爾托莉雅此時並不好受，可是加雷斯又不會像米奈歇爾那樣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抬起頭時，加雷斯已經換上了她所特有的傻氣笑容：「那麼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愛丁堡嗎？」

  「嗯。」阿爾托莉雅點了點頭：「不過，由於摩根的封鎖命令，我們很難直接通過曼徹斯特前往目的地。所以，我們得繞路。」

  先不提她和加雷斯已經在卡美洛露過臉，而曼徹斯特的領主是三妖精騎士之一的「多情的高文」，就只論北方的王之氏族與妖精國處於的對立狀態，曼徹斯特都不會輕易放行。

  因此，她才會從北部平原向南轉移。

  「那樣一來——可以先前往謝菲爾德。」加雷斯眼睛一亮，她曾聽一些妖精說過，那裡的領主博格特與王之氏族有著藕斷絲連的聯繫。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阿爾托莉雅露出和藹微笑點頭：「不過趕路的話，估計要等到明日。」

  這片刻的疏離感恍惚間讓加雷斯看到了真正的救世主，似乎有一種既視感跨越了時空追上了她，加雷斯的興致有著一瞬間的低落，但很快又迅速恢復正常，她環顧著周邊的環境，自告奮勇了起來：「那今晚的守夜就交給我了，我才剛醒過來，也根本睡不著。」

  ——以往，在野外過夜時，這都是米奈歇爾自己攬下的責任。

  阿爾托莉雅有了片刻的遲疑，但她看出了加雷斯眼中的堅決。

  「好，那就拜託你了。」她說著，又不忘叮囑道：「遇到危險了，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當然，我可不會讓阿爾托莉雅大人陷入險境。」加雷斯拍著胸脯，鎧甲發出砰砰的聲音。

  在加雷斯走後，因為被阿爾托莉雅勒令住嘴而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的妖精米奈歇爾突然問道。

  「那個妖精，明明很難受，為什麼要笑？」

  即使是她都可以看出，那個叫……加雷斯的妖精很想哭，也很難接受她，可是卻盡力表現出樂觀和與她熱切的樣子。

  「因為她不想讓我難受。」

  妖精米奈歇爾眨眨眼，明明阿爾托莉雅已經看出來了，她不懂得這份隱瞞除了自欺欺人外還有什麼意義。

  靈長類，依舊難以理解。

  「沒有為什麼，這就是一同完成巡禮的同伴——難道梣沒和你說過嗎？」阿爾托莉雅用手臂枕著頭，問身旁的「梣寶龍」。

  「沒有，梣很強勢，而且她在最後時候，囚禁了她的同伴。」

  ——這大約說的是梣把她封印到了地底大洞穴的事情。

  阿爾托莉雅猜測著，卻是對此並沒有興趣。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眼見阿爾托莉雅睡下似乎真的不準備再說話，妖精米奈歇爾卻是攤出了手，掌間覆蓋上了一層黑色鱗片，在她的控制下，黑鱗變得緊實。

  阿爾托莉雅的手無意識顫抖了一下，然後身上傳來了輕柔的觸感，一件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阿爾托莉雅睜開了眼，手從選定之杖前移開，她望向妖精米奈歇爾。

  「我消化的他的靈基里，他是這麼做的。」妖精米奈歇爾解釋道。

  阿爾托莉雅不由想起了同樣是在這個無星的夜晚，阿爾托莉雅記得很清楚，是她和米奈歇爾相遇的第一天夜裡，米奈歇爾對她所說的話。此時阿爾托莉雅沒忍住，低聲呢喃道：「睡吧，太晚睡對身體不好。」

  可是這似乎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才剛剛躺下，甚至還沒感受到睡意，突然間，便聽見了加雷斯的呵斥：「誰在那裡！」

  阿爾托莉雅立即睜開了眼。

  妖精米奈歇爾磨蹭了幾下，但感覺到身邊的動靜，也還是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

  選定之杖在阿爾托莉雅的幾句吟唱聲中陡然亮起了光，將周邊的黑暗完全驅散。

  龍娘後發先至，她輕巧落在了阿爾托莉雅身前一步的地方，將阿爾托莉雅完全籠罩在後。

  而此時，對峙在最前方的加雷斯已經一馬當先地衝出，不顧身上的疼痛用騎槍扎向了黑髮騎士。

  她的動作太過直白，被人輕而易舉地躲過。騎士在側身的瞬間抬起了長槍，並沒有用槍尖，只是槍桿一格，便將加雷斯的身體送了出去。

  只是他立刻就發出了輕咦聲，因為打擊感並不太準確。那簡直就像是敲擊在銅鐘一般，持槍的右手因為反震有些酥麻。

  阿爾托莉雅舉起手杖，嘴中輕念著什麼。

  吟唱，魔術。

  珀西瓦爾眼睛一亮，他想起了前些日子裡，突然到訪的奧伯龍所留下的預言，連忙去比對特徵。

  三個人，其中之一擁有選定之杖並使用著在妖精國絕跡的魔術。

  ——以上的條件，一個都不差。

  「三位旅人，我並沒有惡意。我是圓桌軍的珀西瓦爾。」黑髮的男青年將槍尖垂向地面以示自己的無害：「只是因為我們觀察到距離我們營地不遠的這邊有火光傳來，為了確保營地的安全，所以我才刻意過來探查一番。因為前不久有勇士潛入王宮刺殺殘暴的女王失敗，女王軍最近的打壓行動要頻繁不少。」

  聽著解釋，阿爾托莉雅安撫住了蠢蠢欲動的妖精米奈歇爾和還想再衝上去的加雷斯。

  珀西瓦爾期待地去看對方聽到自己名字時的反應，只是三名妖精的關注點都不在他的自報身份上。

  加雷斯：「人？」

  她有些新奇，因為從來沒人這麼稱呼過她。

  阿爾托莉雅：「營地？」

  阿爾托莉雅眨眼，根據腦內的地圖，她記得圓桌軍不是一直在妖精國的最南面行動嗎？她們前往東側的謝菲爾德，應該遇不上才對，除非……

  於是阿爾托莉雅扭頭看向了道路的妖精米奈歇爾。

  而妖精米奈歇爾也看著她：「接下來我該說什麼？」

  ——這傢伙，該不會是繼承了米奈歇爾靈基中全部的缺點吧！

  「如果有冒犯到三位的地方請見諒，因為在我們內部，無論男女，妖精還是人類都是以【人】來稱呼彼此。」珀西瓦爾露出靦腆微笑

  阿爾托莉雅搖頭，她知道，珀西瓦爾所說的話其實是引用了傳說中的救世主……現在應該是上一代預言之子梣的箴言。

  「不，這倒沒什麼……」

  看加雷斯的樣子似乎樂在其中，蠢龍更是壓根沒注意到這一點。而阿爾托莉雅喜歡著一個人類更不可能在意。

  她默念著這個的名字，終於想了起來在哪裡聽過珀西瓦爾。

  人類的反抗軍，圓桌軍的領袖，珀西瓦爾。

  『不過，算了。』

  阿爾托莉雅嘆一口氣，在她的計劃里，圓桌軍也是屬於可被團結起來的力量。

  她走向前主動開口說道：「珀西瓦爾先生，你好。」

  真正下定決心要去談判時，阿爾托莉雅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說話聲音的顫抖。

  ——萬一，他不認可怎麼辦？萬一，他嘲笑我怎麼辦？

  雖然能看到情緒，可是這樣的思緒還是忍不住生qi

  先前，阿爾托莉雅一直以「鄉下來的下等妖精」而自居，近乎隔斷了與其他妖精一切交流渠道。

  她並不是沒見過大人物，歐若拉、繆瑞恩，兩位城市的領主她都有過交談，只是那時，交談的主力是米奈歇爾，她只需要縮進對方堅實背影投射下的陰影中。

  可是如今，背影倒下了，她重新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她完全可以再次拾起「鄉下來的下等妖精」的自尊，用她十六年來的經驗再次退縮。可是，肩膀被誰重重拍了一下，額頭正中央的位置也傳來了輕微的疼痛。最重要的是，冰涼的髮飾傳出了熾熱的灼燒感。

  『我記得，圓桌軍的遵旨就是……』

  在珀西瓦爾飽含期待的熱切眼神中，阿爾托莉雅宣告著自己的身份：「我是阿爾托莉雅。是由選定之杖選中的預言之子。」

  ……

  康沃爾海岸。

  八條觸手在草坪上飛快地掠過，發出了金屬摩擦的聲音。但，與粗壯的下肢不同，上身顯得極為嬌小，看輪廓，簡直就像是觸手生物挾持了嬌小的女孩般。

  可實際上，那八條強而有力的機械臂從女孩背負的背包中探出，支撐起女孩的身體，讓她繼續向前。

  被機械臂支撐起的身體疲軟地佝僂下來，如果沒有機械臂的支撐，估計她已經癱倒在了這片迷霧中。

  ——必須要趕快出去。

  她想到。

  可是迷霧層層迭迭，沒有盡頭，如果真有那麼好出去，她又怎麼會在這裡迷失了一天……也有可能是兩天。

  她已記不清自己到底流浪了多久。

  「喲。」

  突然，身前傳來了聲音。機械臂停下，調整她身體的角度，讓她得以更好地觀望那不算高的人影。

  聲音自霧的另一端傳來帶著濃厚的調侃意味：「有人曾和我說過，一直板著臉運氣可是會變差的哦。」

  她也不想板著臉，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做出其他的表情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留在這裡可是會丟掉性命的。」

  「我是……」

  她一愣，居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算了，想要出去嗎？」

  當然是想的，她擔心自己的動作並不明顯，於是用力點著頭。

  「剛好我也順路。不過，我總得拿些什麼吧。」

  她摸了摸口袋，當然她也身無分文。

  不過，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隱約間，她記起了自己的名字。

  ——達文西。

  她似乎在尋找著同伴。

  「不過，你似乎身無分文——沒關係，出去之後，你打工養我吧。」

  本來想寫的是，達昏奇，請和我結分，但是太炸裂了，所以就改成了「打工養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