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影行進在荒蕪的丘陵之上,在他們的身後隱約可以看見在遠處的模糊建築群,那原本是屬於王的城池,那是聖潔的卡美洛城,而如今卻淪陷在了叛徒的手中,阿爾托莉雅趴在米奈歇爾的後背上,身體由於詛咒的緣故依舊綿軟無力,甚至連抓穩馬韁都做不到,她此時只能任由米奈歇爾雙手托住身體。
在最開始救出阿爾托莉雅時,女孩並沒有顯露出任何驚訝的情緒,很顯然梅林已經提前和她說過了。
沒人知道梅林是如何在偌大的卡美洛發現阿爾托莉雅的,正如梅林的分身當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凱自信【沒人能發現的地窖】一樣。可只要想到這是梅林,一切都會覺得理所當然。
控制住南門的二十六名騎士……乃至於用來攻城的騎士全都是他從里河城帶回的殘兵,米奈歇爾把這些殘兵和自己的副手一起安置在了王嶺之外的廢棄村莊中。
他將這些騎士的指揮權交給了梅林,梅林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按照約定在天亮前發動了奇襲。
不知逃了多久,但始終都能見到身後巍峨的建築群。
也就在這時,在他們的身後,一縷金黃色的光芒朝天空飛去。若不是現在是子夜,若非今夜的月亮極為暗淡,甚至都難以區分它與周邊的天色,然而那無疑是一名普通騎士所能釋放的最高純度的光輝。
而隨著那道光線的黯淡,跑在最前方的僅剩的五名騎士也一同脫離了隊伍,向著行進路線相反的縱馬飛馳。
那是被梅林留在南城用以控制城門的反抗軍騎士,但很顯然,他們任務並不是只有【打開城門】這麼簡單而已。
從南門撤離開始,直到現在,二十六名騎士都已經悉數分散了出去,他們是用來干擾追兵路線的屬於亞瑟王的最後的防線,與那些攻城的騎士一般,在出發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梅林也為他每人們留下了最後的魔術——並非是用以治療或者轉移,而是最為普遍的【照明】。每當被敵人追上時,就會激活魔術用以通知尚在逃亡的他們。
「別回頭。」
米奈歇爾開口叫住了阿爾托莉雅,他臉上沒有表情,明明是一副極盡平淡的樣子,可任誰都可以看出他隱藏在平靜面容下的怒火。
並不是針對於阿爾托莉雅亦,他在對自己的無力而憤恨——如果再年輕上一些,如果沒有放棄用劍,會不會有其他更好的結局呢?
不知道,他沒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理智讓他冷靜地開口:
「我和他們保證,會把王帶回去。卻沒想到連我自己都還需要由他們來救。」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阿爾托莉雅想起了在監牢之中看到的狂熱地要求處死她的民眾,又想起了忠誠於她卻為了救她而死的騎士,她抿著嘴:「我或許真的不適合當王。」
「亞瑟!」米奈歇爾暴喝出聲,他一抬阿爾托莉雅後背讓她的身體猛地顛簸一下:「你現在該做的,是在趕往臨時據點之前恢復情緒。他們要救的是能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王!」
身邊傳出了馬蹄聲,只見凱拉著韁繩放低了馬速,他來到米奈歇爾的身邊,保持著與米奈歇爾的相對靜止。
「接下來阻擊敵軍的任務就輪到我了。」他以輕鬆的語氣說道,在說話的同時他又用下巴示意自己懷中的藤丸立香:「如果接下來遇到敵人,把這孩子一起帶走,她還挺有用的。」
趴在高速馳騁的馬背上,雖然聽到了凱在說著自己相關的事情可呼嘯的風讓沒有騎乘經驗的她甚至睜不開眼睛。
「你?」
米奈歇爾本是打算將阿爾托莉雅託付給凱的,畢竟騎馬的速度的確快過了他。
「那可是你的私兵,雖然指揮權暫時移交給了梅林大人,可梅林大人的分身已經被消滅……總歸還是由你來指揮能讓他們安分一點。況且——能讓他們重拾獲勝信心的除了阿爾托莉雅外你也可以。」
「……」
眼見米奈歇爾沉默不語,凱才不由嗤笑:「呵,看樣子需要調整情緒不只有阿爾托莉雅一人嘛——蠢貨,我可是死過一次的人。而且,我能拖延的時間可比你這個連武器都丟失的半殘廢要久得多。」
「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丟下你的。」
從者……究竟是什麼,居然能夠讓凱都具備與他叫板的資本。
米奈歇爾不明白,他只顧得上跑。
前方的灌木中突然傳出了莎莎的聲響,在夜色中攢動著數不清的黑影,米奈歇爾的心也隨之往下一沉。
「站住!」
這是極盡嚴肅地冷斥,而隨著呵斥聲一同到達的是一支支箭矢,箭矢划過長空,淅淅瀝瀝地落在了他們前方的土地上。米奈歇爾立即變道,閃現了另一側,凱立即拉住韁繩但受驚的戰馬卻不受控制,凱手上力道加大,戰馬吃痛被強拉起上身,下一刻箭矢射在了馬的腹部。
凱抱住藤丸立香,趕在戰馬側翻的前一刻翻過落地。
「米奈歇爾!」
他大喝一聲,將懷中的藤丸立香甩給了米奈歇爾,他的另一隻手上已然握住了光劍,柔和的金光照亮了凱的臉,雖然不甘心,但米奈歇爾還是伸手接過了藤丸立香。
「那邊……是米奈歇爾大人嗎?」
隨之而來的是哐啷的聲響,那是武器被丟棄在地的聲音,黑暗中的人影仿佛想以此來表示自己並不具備突然襲擊的能力。
米奈歇爾即將邁出腳步一頓,凱向前的姿態也止住。他劍上的聖光碟機散了周邊的陰霾,讓他能更輕易地看清面前騎士的臉。
理所當然的,他並不認識。
「是凱大人——也就是說,梅林成功了嗎!」為首的騎士——說是騎士,可他身上的鎧甲早已變得破破爛爛。他臉上帶著濃濃的喜意:「那麼其他人呢?」
沉默。
「沒有其他人。」
最終還是凱開得口。
「這樣啊,那麼你們應該就不是摩根的偽裝了。」那騎士如此說道。
「雖然我們遇上偽裝也沒有可以反制的手段,但還是要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