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前夕

  第43章 前夕

  翌日。

  城門大開,早已被掃淨的御街間,旌旗招展。

  肅靜旗居最前,金鼓、白澤、雲雨風雷、二十八星宿等旗居中,最後面,便是大纛及各類儀仗。

  大金色龍傘下,輿輦終於啟程,兩旁隨護的五百持戟金吾衛緩緩騎馬跟上,其後的儀仗間,亦是長槍林立。

  出了內城,街兩旁的百姓便一路次第而跪,高呼天子。

  姬如雪掩藏在人群中,略抬起了頭,掃視著天子儀仗後的數輛馬車。

  但直到整個天子儀仗出了萬勝門,她也沒能分辨出哪輛是蕭硯所乘的馬車。

  許久後,人群終於散去。

  一旁,簡略易容的梵音天陰著臉,冷聲道:「其人既已離了汴梁,如何幫我們?」

  姬如雪默不作聲的駕著雇來的馬車,片刻後,才應道:「他留有安排,助力也並不止他一人。」

  「只願這小子沒將你我姐妹的性命視作兒戲!」梵音天眉頭緊皺,道:「總之,我已對這一合作失了信心……」

  姬如雪神色清冷,雙唇微抿,一言不發。

  …………

  城南,大通糧莊。

  馬車穩穩停在店外,有夥計負責看管,姬如雪便與梵音天徑直入了店內。

  店鋪里,一夥計正在與人爭執。

  「胡說!我家店鋪開張不過半月,何來欠帳一事?」

  「狗東西別不認帳,老子手裡有字據!」

  鬧事的人分外有理,抬手便是一面紙扔在了櫃面上,指著其罵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是不是欠老子五十石粟米?」

  眼見兩人爭得不清不楚,梵音天遂冷笑一聲:「連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處理不好,他們看起來也沒什麼能耐!」

  姬如雪皺了皺眉,剛想要上前,就見掌柜匆匆的從後坊走了出來。

  其接過那字據,便擰眉道:「你這字據該是上任店主開的,手印、署名都是他,這日期都與我家開張時間對不上。」

  「既然伱們接手了這大通糧莊,便該要把這帳平了!」

  那掌柜本就不想搭理鬧事的人,此時一抬頭看見姬如雪二人,便立即向幾個夥計道:「轟出去。」

  「好膽!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誰?今天趕我走,明天你這糧莊就得關門!」

  那鬧事的人口中嚷嚷著,被人推出去後還欲張口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但馬上,他的聲音便硬生生止住。

  兩個玄冥教鬼卒配著獠牙面具,從後坊按著刀走了出來,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那人的眼睛瞪的溜圓,先是驚詫的看了看人畜無害的掌柜,繼而臉色煞白的將那字據當著兩個鬼卒的面撕了個粉碎。

  末了,他也不需多說,便逃也似的跑了。

  那掌柜向姬如雪歉意一笑,然後瞥了眼梵音天,出聲道:「小娘子可算來了,我家主人已等了許久,不知這位是……」

  「大娘子,主事的。」

  掌柜恍然似的客氣道:「原來是大娘子當面,快請快請。」

  梵音天蹙著眉,與姬如雪一同被掌柜引進後坊。

  期間,她瞥了眼那兩個高壯的鬼卒,眉頭更緊了一分。

  後坊的布局很大,除庫房外,還有兩個院子,可供幾戶人家居住。

  此時,一廂房門口有兩個鬼卒見二女來了,便替她們推開了房門。

  梵音天不動聲色的掃去,便見里內人影不少,卻都圍在桌子旁,似已喝了許久的茶。

  但她一偏頭,卻見姬如雪這時愣在了原地,遂驚詫喚道:「雪兒?」

  里內,一俊朗少年招了招手,神色平靜:「莫發愣了,時間緊迫,不要耽誤我的計劃。」

  梵音天稍有些茫然,但面上只是故作沉靜,而後狐疑的看向少女。

  姬如雪攥了攥拳,她此時心跳的有些厲害,但只是頃刻,便極力克制住了。

  然後,她就向梵音天引薦道:

  「聖姬,這位便是不良人天暗星,蕭硯。」

  後者終究再也藏不住驚色,猛然張大了嘴巴。

  「他、他不是去了洛陽?」

  …………

  鄭州遠郊,綿延數里的長隊甚為龐大,早有禁軍於前探路,整個官道幾乎暢通無阻。

  歸屬濟陰王的馬車邊,隨行有六個玄冥教鬼卒負責監視。

  車廂內,亦有一鬼卒陪坐著,查看濟陰王一路是否安好。

  此時,那陪坐的鬼卒見濟陰王早已沒了剛開始的新鮮勁,正倚著軟靠百無聊賴的出神。

  他便低聲的賠笑道:「舵主再忍忍,校尉說過了,只需讓您最多不過演三日,他定會趕上來……」

  「實不該聽那小子的鬼話。」濟陰王摩挲著手掌,沉吟了下,抬眉道:「不過,他著實讓我開始感興趣了。」

  「嘿嘿,校尉讓您放心便是……」

  濟陰王扯了扯嘴角,然後目光注視著車廂頂,眼睛有些深邃起來。

  ————

  漸入夜,宵禁的閉門鼓開始響起。

  汴梁街巷已空,唯有坊內還可走動。

  鷯兒市位居十字街之中,向東曰東雞兒巷,向西曰西雞兒巷,素為汴梁妓館所居。

  除此之外,整個雞兒巷還有酒肆、茶坊、食店、攤鋪、勾欄(劇場)等星列分布,三流九教充斥期間,賭徒、苦力、腳夫各類底層百姓皆能在此處尋到歡娛所在。

  但今夜,大半妓館似乎沒了客人,偶有幾個漢子,也都是下午就鑽進去的,宵禁前後幾無人入里而去。

  鷯兒市的望火樓上,一金吾衛將官按刀俯視著整個街巷,能看到所有妓館外圍,一應胡同小巷皆被堵死。

  有禁軍持著盾,封鎖住了最外圍。打頭陣的,依還是玄冥教的人。

  他憑欄而立,頗有一種大局操之於手的滿足感。

  權利的快感,終究是軍中人才掌握的到。而那些所謂的玄冥教,不過是些跳樑小丑而已,待大梁平定了天下,早晚將他們這群禍害剷除。

  他手握令旗,眼見各處皆已進入了布置區域,便要開始揮動旗幟。

  但此時,於他的余光中,忽有一道寒光閃了閃。

  他眯眼看過去,便見一支弩箭飛射而來,倏然刺穿了他的咽喉。

  望火樓百步之外,蕭硯將弓弩交給旁人,繼而毫不猶豫的拉開了手中的信筒。

  火光沖天而起,映亮了他極為沉靜的面容。

  他取出面具,佩戴在了臉上,繼而在天空乍起煙花的瞬間,抽出唐刀。

  「諸位,汴梁一行,怎能不留點痕跡?」

  寒光於他眸中閃過,騰起了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他揚手一笑。

  「今夜,就肆無忌憚的大鬧一場。」

  巷子內,無數身著玄冥教服飾的人影一同抽刀。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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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