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
新鄉城下。
一隊隊的晉軍好似蟻群,不斷的衝擊著新鄉城牆,雲梯此起彼伏,而此時的守軍則在王彥章的帶領下,拼盡全力抵擋晉軍的攻勢。
「殺啊!」
城牆下,一聲咆哮般的怒吼傳來,一個壯漢三步並作兩步,直衝雲梯,幾個騰挪般的翻身,閃過滾石和木樁,不斷攀爬,不多時,他終于越上了不算太高的新鄉城牆。
他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所過之處無人可擋,竟然硬生生的在城牆上殺出一片空間,為身後的友軍鑿出了一個登城的缺口。
新鄉城樓上的另一側,王彥章一眼就看到了那極為顯眼的猛將,英雄識英雄,只此一眼,他就看出來此人勇猛不在他之下。
本欲與其廝殺,將他推下城牆,王彥章卻按耐住了好戰的本能。
王彥章深知,此時是守城之戰,而他守城的人馬本就比敵軍要少,主將在此刻,又豈能與人斗將?
若有不慎疏忽,豈不是貽害三軍?
心中無奈之下,王彥章只好從背上掏出一把弓,又從箭袋裡摘下一根箭矢。
靜心凝氣,挽弓拉弦。
「著!」
王彥章一聲低喝,話音未落,那正在豬突猛進的壯漢就是一個身姿踉蹡,摔倒在地。
只見,一隻帶著倒刺的弓箭,射在他盾牌防禦不及的小腿之上,他剛才還在那來回衝殺,結果在慣性之下,這一箭就當場把他射倒。
他的膝蓋中了一箭!
如此卑鄙的冷箭!
猛漢大怒,作為將軍的直覺判斷,他本能的就看向了箭矢飛來的方向。
王彥章與他對視,好似一眼萬年。
「鼠輩,安敢傷我!」
猛漢無能狂怒的大吼一聲,但卻無可奈何,他只能拖著傷腿,艱難的抵擋城牆上過來圍殺他的守軍。
「將軍,速走!」
好在,他身後的親兵也有不少人順著他的步伐登樓,他們硬是在以命搏命的廝殺中,為將軍殺出一條血路,從之前剛登城的雲梯處,順著梯子滑下。
雖然敵將成功退走,但看到這一幕,王彥章就知道,這一次的守城,終於算是結束了。
他長出一口氣,卻難掩剛才英雄識英雄的悸動。
冷箭雖非怯懦,卻是不得不為。
王彥章嚅動著嘴唇,到最後,他還是留下了一聲問候。
「來將可留姓名?!」
「大晉,夏魯奇!」
夏魯奇被親兵們抬走,還在擔架上放著狠話:「來日傷好,老子必取你首級!」
聽到他的狠話,王彥章不禁嘆了口氣。
心裡有點遺憾,他便低聲喃喃:「真可惜。他的盾牌防禦周密,那一箭沒機會把他射死。」
死去的對手,才是好對手。
自古不外如是。
……
新鄉城外。
李存禮快步走向了將軍台,不多時,他站在李嗣源面前匯報戰況。
「大哥,之前夏魯奇已經先登,卻不慎中了一箭,被守軍打退了。不過還好,人沒大事,只是小傷。但今日城牆一戰,卻足以見得,大梁早已名不副實,王彥章缺兵少糧,身後無主,大哥攻克新鄉,指日可待。」
「嗯。不錯。」
李嗣源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放向更遠:「新鄉城破,便是洛陽啊。自從朱溫朱友珪相繼暴斃,洛陽的大梁逆賊被不良人殺了一通,後來又在袁天罡的指示下,遵從李星云為天子。」
「呵!他也不想想,洛陽是被朱溫犁過一遍的地,又能給他剩幾個忠臣呢?而現在,袁天罡都死了,李星雲不見了,又有誰能擋我?」
「大哥神算。」
「對了。岐軍到哪了?」
正說著,李嗣源卻突然想到這一茬,便開口問道:「總不會比我們先入洛陽吧?」
李存禮輕笑著搖頭,他胸有成竹:「日前得報,岐軍已攻克河南府西都,劍指鄭州,卻被鄭州守將給攔在了鄭州之外。此時正在焦灼之間,不過他們就算克了鄭州,後面還有開封,之後才是洛陽。我們大晉距離洛陽更近,縱使晚些出兵,行軍速度也是優勢。不過還是大哥當機立斷,直接伐梁,才有的今天這般局面。」
李嗣源在自家弟弟的誇讚中,卻沒有迷失自己,反而皺了皺眉:「沈風小兒,雖是豎子,卻不可小覷。岐軍情報,還要再探再報。」
「大哥放心,我已安排足夠信使和哨兵,定能將一手情報按時奉上。」
李存禮還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正說著,遠處,卻傳來了一聲漸行漸近的呼喊。
「報!」
「報!!!!」
李存禮緩緩扭頭,輕笑道:「來了。」
李嗣源看著快馬也點頭讚許道:「六弟做事,我還是放心的。」
匹馬不停,直達中軍,也無人敢擋八百里加急。
信使一到便快速下馬,他抬頭看了一眼李嗣源,然後果斷的朝著情報負責人李存禮的方向走去。
信使摘下腰間的信件,沉重的放在李存禮手中,也不說話,便快速轉身離去。
李存禮卻讚許的點頭。
兵者,不以利誘,行事風火,才是正道。
不痴迷賞金的兵,才是好兵。
心裡念頭轉過,李存禮看向李嗣源,見李嗣源點頭也沒阻止,李存禮便率先打開信件。
只一眼,晴空霹靂,恍如隔世。
「噗通!」
一聲悶響。
李存禮直接跪倒在李嗣源身前,額頭觸地見紅,身體瑟然發寒。
「大哥……」
「何事?」
「太原……丟了……」
李嗣源的拳頭猛然握緊!
看到李存禮這幅樣子,李嗣源縱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也沒想到,局勢竟會瞬間糜爛至此!
「不可能!」
他瞬間上頭!
「岐軍主力是從陝州東出!必是高思繼的人馬!他們一路往東走直達西都,倘若往上伐晉,攻打太原,便只能從陰地關過……」
「陰地關守將,有一人名叫巴爾,他……是不良人。」
聽到這話,李嗣源深吸了一口,他的眼神驟然陰沉:「巴爾。老六,他是你的人吧?」
「是。」
李存禮艱難的答應了一聲,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畢竟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這個時候,李嗣源也沒心思去追究李存禮的責任。
他繼續問道:「縱使過了陰地關,可太原是千年古城,我布局多年,又豈是岐軍一時半會就能攻下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哥。」
「說!!」
「太原的不良人……比陰地關的……還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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