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馬希鉞!

  荒廢了一月之餘朝政的朱溫,今日竟然破天荒地開了早朝。

  並不是因為朱溫突然決心要做明君,而是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擱置著不處理。

  當然,這些事也只能由他自己處理,或者說只能由大梁天子來處理。

  焦蘭殿中,一片肅靜。朱溫高坐在龍椅之上,下方文東武西分列兩廂。

  朱友寧也在朝堂上,在右班武將之列。

  左班文臣之首,是一個面容沉威,面相穩重的中年男子。他懷抱笏板,態度恭謹地面朝朱溫。

  此人便是敬翔,大梁王朝第一文臣。

  此刻,敬翔走出陣列,對朱溫道:「陛下,臣有事啟奏。」

  「講。」

  「夏州節度使李思諫病歿,子彝昌嗣職,為部將高宗益所殺,宗益又經將吏誅死,另推彝昌族叔仁福為帥,表聞朝廷。」

  朱溫聽了片刻,尋思著夏州山高水遠,想管也管不了,乾脆道:「准了准了,傳朕旨意,授李仁福為夏州節度使。」

  敬翔又道:「魏博節度使羅紹威病亡,紹威長子廷規,亦早去世,次子周翰在鎮,表請襲位。」

  「准了准了,另外,追贈羅紹威為朝廷的尚書令,諡號貞壯。」

  敬翔點頭,再道:「楚王馬殷,請求陛下賜號為天策上將軍。」

  「馬殷?」朱溫念叨著這個名字,不覺自忖道:「朕已經封了馬殷為楚王,他卻還要這上將軍名號,卻是何用?」

  朱友寧思考片刻,上前道:「陛下,依臣之間,馬殷之意,乃是借天策上將軍名目,名正言順,開府置官,獨霸一方。」

  馬殷的楚王之位,並不是前朝所冊封,而是梁國皇帝朱溫所冊封。因此梁楚二國關係還算可以。

  在名義上,楚國甚至是梁國的臣屬國,楚國的國家大事皆需請示朱溫。

  而馬殷請求朱溫賜號為天策上將軍,無非就是為了開府置官、置左右丞相。

  「有理。」

  朱溫點了點頭,道:「馬殷這老匹夫心思還挺多,不過朕若是不准,他也還會開府置官,只不過名不正言不順罷了。」

  敬翔道:「陛下,楚國在南方也是數一數二的強國,對牽制吳國也有重要作用,還是籠絡要緊。不如便依馬殷所請,許給名號,令為上將,免令反側。」

  朱溫還在斟酌損益,沒有說話。

  敬翔又道:「陛下,為了此次請求天策上將軍,馬殷已派遣長子馬希鉞為使者入京,馬希鉞現在正在焦蘭殿外。」

  「真夠狠的,連兒子都送過來了,馬殷是跟他這個兒子有仇嗎?」

  一聽這話,朱溫不禁呢喃一聲。他看了看一旁的太監,低聲道:「讓馬希鉞進殿。」

  「請楚國使臣進殿。」太監尖亮的嗓音響徹整個焦蘭大殿。

  登殿的腳步慢慢傳來。片刻之後,在朱溫和眾朝臣的目光中,一個衣著華麗服飾的貴公子打扮的人登上了焦蘭大殿。

  「楚國使臣,馬希鉞,參見大梁皇帝。」

  馬希鉞一上殿便對朱溫執君臣之禮,禮節沒有絲毫不妥。

  「貴使平身。」

  「陛下,楚使此來,是為了向大梁王朝進獻良茶千斤。」

  馬希鉞開口了,卻絕口不提天策上將軍之事,這讓朱溫更加認為馬殷的狡猾。

  但馬殷已經進獻茶千斤,朱溫倒是不好回絕了,便道:「楚王所求,朕已知曉。楚王既然有如此誠意,那麼便允了楚王所請。」

  ......

  馬希鉞來了汴州,這屬實讓朱友寧有些意外。

  當然,除了意外還有驚喜。

  喜就喜在這馬希鉞是楚王的長子,手中權柄在楚國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當然,爭取一下的話,也可以將那上面的一人解決掉,自己做那楚王之位。

  於是,朱友寧宴請了馬希鉞。

  對於朱友寧的邀請,馬希鉞欣然接受。

  馬希鉞在面見朱溫之後,並沒有立刻回楚國,為的就是結交梁國一干權貴。如今安王朱友寧有邀,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於是朱友寧與馬希鉞雙方興高采烈地用了宴席。

  之後,朱友寧提議去娛樂一下。

  馬希鉞似乎也很高興,說道:「我二弟(馬希聲)最喜歡蹴鞠,不過我倒是認為蹴鞠不能彰顯能力,不如擊鞠來的刺激。」

  擊鞠就是打馬球,是要騎馬的,確實比蹴鞠更具競爭性。既然客人喜歡打馬球,朱友寧自然會儘量滿足。

  說實話,朱友寧並不是很喜歡擊鞠。畢竟他的胞兄朱友倫,就是在長安擊鞠墜馬而死。

  雖說幕後黑手是唐昭宗,擊鞠只是一個殺人的手段,但這並不妨礙朱友寧對擊鞠這項運動有些牴觸。

  梁皇朱溫登基以來,就沒有舉行過大規模的擊鞠,因此朱友寧還只能自己建造場地。因為朱溫本人對擊鞠的熱情度不高,他更喜歡的是美人。

  不過,前朝唐朝的幾個皇帝倒是都十分熱衷擊鞠,時不時就要來一場,甚至唐僖宗還曾以擊鞠的勝負來作為節度使任職的標準。

  當時黃巢起義軍向長安挺進時,唐僖宗在大明宮清思殿前舉行了一場擊鞠比賽。陳敬瑄、楊師立、牛勖、以及羅元杲四人即將外放,唐僖宗就用擊鞠比賽的方式來決定他們優先選擇最富庶的地方去任職。

  陳敬瑄第一個擊球進洞,於是便奪得了西川節度使的職位。

  這種用擊鞠比賽輸贏的結果,來任免官員的荒唐事情在歷史上是聞所未聞的。

  所以唐朝亡了。

  亡的一點不虧!

  當然,這些都是往事了。

  由於宮廷並沒有官方擊鞠的場地,因此朱友寧便尋了處地方,派人布置了一個千步左右的場地,場上填以沙土以防摔傷,並用水打濕,防止馬匹在沙土上跑回塵土飛揚。

  有了場地,馬希鉞顯然興致很高,他立刻換上一身勁裝,手執球杖,英姿勃發地進入了球場。別的不說,馬希鉞換上衣服後,身姿挺拔,騎在馬上還真是英武非常。

  朱友寧當然陪著他打,一直打到盡興為止。

  打完馬球之後,兩人便到朱友寧府上喝茶。此時,馬希鉞臉上泛著興奮的紅光:「安王殿下,佩服佩服!真是好久都沒這麼痛快了!」

  朱友寧笑了笑,道:「大公子如此喜愛擊鞠,怎麼也會用『好久』這個詞?難道在楚國沒人陪你擊鞠?」

  馬希鉞嘆了嘆氣,道:「安王殿下你不知道,我在潭州的時候,根本沒時間打馬球,一但碰一下就會被父王說教。再加上父王都把那些繁重的政務交給我處理,我哪有時間打馬球啊!」

  說罷,馬希鉞不知想起了什麼,唏噓地道:「我倒是真羨慕我那二弟,什麼也不用做,就只在自己府里蹴鞠玩樂,衣來張口,飯來伸手,什麼也不用愁。」

  朱友寧知道他說的是馬希聲,卻用不經意的語氣談起了楚王馬殷,道:「希鉞啊,令父馬殷可真是英雄豪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