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耶律質舞的殺意

  傾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那位險些被她打傷的將軍，沒有人知道長公主曾經來過。

  大將軍營帳內，蕭敵魯坐在那裡閉目不言，只有手指輕輕扣動桌面發出的響聲，

  聽完了剛剛那個雜號將軍的匯報，蕭敵魯才睜開眼睛，開始在紙上記錄剛剛的事情。

  蕭敵魯寫完信後，手中內力一鼓將墨跡吹乾，來到一旁的架子上，將密信塞入一隻海東青腳上竹筒內。

  李祤最早跟女帝用金雕傳訊的法子就是從漠北人那邊學的，作為老行家的東西，都會帶著一隻送信的工具鷹。

  海東青從架子上輕輕跳到他蕭敵魯的臂甲上，一人一鷹來到營帳之外，蕭敵魯一揮手臂，海東青順勢起飛，朝著勝州的方向飛去。

  蕭敵魯轉頭看向身後的部下，渾厚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內，「在沒有天后的命令前，一切照舊！」

  「是，大人！」

  ……

  「停一下。」耶律質舞那清脆如黃鸝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

  聽到自己妹妹的聲音，正在駕車的耶律堯光動作一頓，手中的韁繩瞬間被他拉緊，「吁！」

  耶律質舞的聲音，連人都反應不過來，更不要說是馬了。

  被制止的駿馬快速停下，站在原地，雙蹄高高抬起，而後狠狠地踏在地上，馬兒發出一聲聲的響鼻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在前方充當車夫的耶律堯光也掀開了馬車的門帘，看向坐在車內的妹妹，還以為是自己妹妹回心轉意，要放自己離開。

  耶律堯光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妹妹，都發出了死亡提問，「質舞發生什麼事了？」

  好在這麼多年耶律質舞也習慣了，自動也屏蔽了自家哥哥的前兩個字，語氣平淡的說道，

  「後面跟了一個小尾巴，一直沒有甩掉。現在看來老哥你真的是十分受歡迎啊，我這才剛剛把你接出來，就有人來暗殺了啊。」

  聽到自己妹妹的話，耶律堯光也是瞬間啞了火，剛剛他還誇誇其談，說自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如今打臉來的是如此之快。

  「我們是跑啊，還是怎麼處理呢？」耶律堯光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個問題，然後就看到了耶律質舞那充滿鄙視的眼神。

  「跑？你當我來接伱是為了幹什麼？帶著你一起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離開嗎？」

  耶律堯光張了張嘴，然後心中想說的話，給咽了下去。如今勢比人強，好漢不跟女斗。

  從小到大自己這個哥哥就毫無面子可言，好像耶律質舞才是那個姐姐。

  耶律堯光掀開馬車的門帘，讓耶律質舞從內走出，兩人就這樣站在馬車旁，等待著後方追逐的人到來。

  就在耶律堯光還在納悶哪有人追的時候，視線的盡頭才出現了一道黃沙。

  這也讓耶律堯光為之震驚，原來自己妹妹的實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達到這個程度了嗎。

  黃沙快速接近兩人，而耶律質舞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能令她放在心上一樣。

  但隨著遠處的「追殺者」逐漸靠近兩人，耶律質舞的臉色也變得奇怪起來，怎麼會是她？

  眼見黃沙即將靠近兩人，自己的妹妹還沒有出手，耶律堯光也是警惕起來，果斷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彎刀，十分戒備的看著眼前即將衝破黃沙的人。

  當耶律堯光看清楚來人後，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十分驚訝的輕呼出聲，「姑……姑母？怎麼會是你？」

  傾國從馬兒上跳下，放過了那匹快要累死的馬，無視了一身神裝的耶律質舞，快步走到了耶律堯光的面前。

  抬起那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耶律堯光的肩膀，拍的耶律堯光一陣咳嗽。

  想到了張子凡的處境和如今晉國的形勢，傾國沒有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大侄兒，俺這次來是為了求你一件事。」

  見自己的妹妹沒有任何反應，耶律堯光拱手一禮，態度十分謙遜地道，「姑母請說？」

  見耶律堯光還是跟以前一樣，傾國才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還是有轉機的！

  傾國抬手拍著自己的胸口，有些為難的說著，「大侄兒，你是知道的，你的兩個姑母已經嫁給了晉國的張子凡。

  而今，漠北和晉國突如其來的開戰，實在姑母無從下手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一起談談。

  你看這事，你能不能勸一勸你媽，讓她先暫時停戰，然後我們跟晉王李嗣源好好談談。

  他們把想說的和想做的擺到明面上，一碼一碼的談。有一個解決的辦法，何必要在這裡浪費人力和物力打仗。」

  聽到自己姑母的話，還誇下海口的耶律堯光瞬間沉默。對於這次漠北南下的戰爭，耶魯堯光沒有任何的想法。

  畢竟這些年在自己母后的幫助下，漠北已經實現了史無前例的統一和版圖的擴張。

  可以說這些年自己母后做出的決定沒有一個是錯誤的，他從小也是備受母后的關愛，一直在將他朝著合格繼承人的方向培養。

  那漠北可以說是一團散繩，沒有任何的凝聚力可言。現在的漠北則是將散繩擰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堅硬的麻繩。

  至於他們的那個大哥都是不被提起的話題，那個大哥的性格實在太過軟弱和無能，琴棋書畫怎麼能適應現在的漠北。

  如果說打下天下後，需要一個性格守城的人來坐穩江山。即便是有著這樣的想法，也不認為自己的那個大哥能成為這樣的人。

  雖說漠北的地盤已經足夠是大了，但是極北的苦寒，卻是常人所不能想像的。

  如果能擁有一個穩定的家園和安逸耕種的土地，耶律堯光也不認為自己自己帶領大軍南下，有什麼錯？

  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但也有一點是耶律堯光不能理解的，相比較三晉之地，明顯是秦國的燕雲十六州更為富庶。

  畢竟他們漠北眼饞秦國的地盤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最初制定攻打晉國的方案時，耶律堯光還提了一嘴攻打燕雲十六州的建議。

  就是當時自己的母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耶律堯光也沒有明白為什麼會是那樣的眼神，只能理解為自己母后曾經跟秦國交戰，留下來心理陰影吧。

  耶律堯光的思緒紛飛，看著自己姑媽那乞求的眼神，心中也是有些發軟。

  耶律堯光在大事上還是十分有分寸的，這種事情他做不了主，只能用歉意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姑母。

  有時候不回答就是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看著大侄兒的模樣，傾國的心中也是有個答案。

  她看向耶律堯光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凜然，想要將他擄回晉國來作為交易。

  當她的視線看向一旁戰慄不語的傲奧姑時，就將剛剛產生的衝動全部壓了下來，奧姑在這裡，她根本帶不走耶律堯光。

  只是略微思考，傾國就做出了一個孤注一擲的決定，她看向耶律堯光兄妹二人，緩緩的開口說道，

  「你這是要回去見述里朵吧？不妨帶我一起，咱們三個人一塊走，路上也算有個保障。」

  聽到眼前的醜女人直呼自己娘親的名字，耶律質舞突然心中升起了一股煩悶。

  畢竟眼前的人是那個耶律阿保機的親妹妹，而耶律質舞最討厭的人就是破壞自己爹娘感情的耶律阿保機。

  相處多年的耶律堯光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妹妹身上的殺意，他抬手拉住了自己妹妹的手，用眼神制止了自己妹妹的動作。

  耶律堯光看向傾國，對著她拱手一禮，「既然如此，就勞煩姑母跟我們一起吧。」

  ……

  勝州，

  述里朵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果然是英俊和美艷無雙啊，述里朵已經自動屏蔽了李祤的功勞。

  但看到兩人身後的傾國，也是眉頭微蹙，她這個大姑子怎麼來了？

  述里朵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走到自己好大兒的身邊，抬手拍了拍耶律堯光的肩膀，「你長大了，身體也結實了很多。本後知道你有很多疑問，等之後再問。」

  述里朵看向緊隨其後的傾國，輕描淡寫地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傾國的拳頭捏地發白，心中的怒火都快要吞噬掉自己的理智了，這是她哥哥打下的天下！

  如今她回到這個漠北，還要像個外人一樣搖尾乞憐。這個漠北到底是迭剌部的漠北，還是你述里朵的漠北！

  傾國強行壓住心中怒火，她進體內畢竟有求於人，只能放低自己的姿態。

  「我有點事情想跟嫂子商量一下，不知道嫂子能不能給一個單獨談談的機會。」

  述里朵看著傾國的樣子，心中就有了猜測，估計是來當一個說客，述里朵沒有給她留面子的意思，直截了當地說道，「這裡沒有外人，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傾國也沒想到述里朵真的會這麼不給面子，如今兩個小輩都在這裡，讓她怎麼放下姿態求人？

  傾國已經猜到了最後的結局，但還是不死心地說道，「能不能跟晉國坐下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述里朵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果然沒有出乎她的預料，傾國這個傢伙真的是來當說客的。

  見述里朵沒有反應，傾國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從自己跟晉國之間的聯姻，以及李嗣源的子嗣，張子凡日後可能繼承晉王位的可能。

  說到最後傾國甚至表示，如果放棄針對晉國的行動，兩國可以一起攻打秦國，共同瓜分秦國富庶的土地。

  傾國並沒有注意到，述里朵和耶律質舞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述里朵抬手打斷了傾國的話，她語氣冰冷地說道，「兩國之間的事情，怎麼能被兒女情長所左右。你說兩國更加親密，是因為你跟張子凡的婚姻。

  而不是本後跟張子凡，所以你是打算讓你的孩子來做漠北的王嗎？」

  隨著述里朵的聲音落下，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述里朵就像是堵死了傾國最後的退路。

  傾國氣的全身發抖，心中的怒火再也難以壓抑，腳下的地面出現了紛紛碎裂。

  眼見傾國那邊已經有了動手的趨勢，早就看她不爽已久的耶律質舞，沒有任何徵兆地率先出手。

  耶律質舞的衣衫飄動，身法輕盈，只是邁出了一小步，瞬間就來傾國的面前，抬手便朝她的胸口打去。

  心中早就憋了一股火的傾國也不含糊。看著耶律質舞已經率先開始了進攻，也就將怒氣全部爆發出來。

  傾國不退反進，一拳打向耶律質舞的手掌，兇猛的拳風吹過，將耶律質舞身上的衣服都撕出了口子，露出來衣衫下白嫩的肌膚。

  看著傾國那笨重且毫無章法的攻擊，耶律質舞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容，她一直看不起這兩個姑母。

  她們有著強大的內力，卻不知道如何使用這一身的功法，那就像是毫無理智的蠻牛，只知道橫衝直撞。

  耶律質舞的身形猶如幻影，呼的一下就閃身躲過了那迎面打來的拳頭。

  在一側的耶律質舞，不屑的看著身形笨重的傾國，手中的招式十分狠辣，並沒有因為她是名義上的姑母而留情。

  而且她剛剛還得罪了自己的爹爹，敗壞了他的名聲，現在就更不能留情了。

  一旁看戲的耶律堯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吃驚，十分著急的來到述里朵的身旁，懇求著自己的母后顧及一下親戚之情，讓自家妹妹手下留情。

  述里朵看著還拎不清楚形勢的好大兒子，直接翻了一個白眼。剛剛她可是聽得很清楚，傾國侮辱了那丫頭的父親。

  小丫頭心中的怒氣估計已經無法抑制了，這時候誰去勸都是沒有用的。

  「人各有天命，這種事情我也做不了主，你就在這裡安心地看著吧。」

  述里朵說完話，還抬起手掌按在了耶律堯光的肩膀，自己的內力通過手掌按在了他的身上，將他釘在了原地，防止她上去搗亂，讓丫頭分心。

  耶律質舞一招一式都精準的打中了傾國的關鍵穴位和關節上，沒有絲毫的浪費，隨著拳拳到肉的抨擊聲，傾國的臉也變得成了紅里透紫的顏色。

  眼見已經到達了自己的目的，耶律質舞一個閃身來到了傾國的背後，內力匯聚在手心之上，出現一團墨綠色的光團，十分狠辣地打在了她的後背之上。

  傾國仰起頭，吐出一大口參雜著內臟碎塊的鮮血，直挺挺地倒在了述里朵的面前。

  而她身後的耶律質舞也停下了動作，等待自己娘親做出的最後審判，小丫頭心裡十分清楚，雖然自己娘親一直不願提起爹爹，但爹爹在她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述里朵也沒有出乎耶律質舞的預料，直截了當的決定了傾國的命運。

  「長公主耶律塔不煙勾結晉國意圖叛國，刺王殺駕來幫助自己的中原夫婿，來坑害自己的族人。其罪當誅，奧姑何在！」

  耶律質舞抬頭看了自己的娘親一眼，母女二人瞬間心意相通，在這裡表演起了雙簧。

  耶律質舞上前半步，走到述里朵的面前，單膝跪地，左手扶住胸膛，「奧姑聽令。」

  看著自己閨女這麼快進入了角色扮演，述里朵也是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愧是隨自己。

  「本後命你將犯人耶律塔不煙暫時押入勝州大牢，擇日論處。」

  看著母女二人快速配合，就像傾國押了出去，站在一旁，還在愣神的耶律堯光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看著自己妹妹已經走了，耶律堯光才轉頭看向自己的母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看出來你有許多的東西不理解，有什麼就問吧。」

  述里朵溫和的聲音響起，也許是因為李祤的緣故，也許是為了作為牽制李祤帶著籌碼，她對這雙兒女一直十分包容。

  「我……」耶律堯光張了張嘴，最終吐出了一個字，而後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其實我都明白，母后這些年來剷除了這麼多元老，也是為了給兒臣鋪設後面道路。

  甚至不惜代價，讓年輕的兒臣就踏上戰場，跟隨舅父的身影建功立業。

  還有韓大人也曾經教導過兒臣一段時間，母后的所作所為，兒臣都懂，是一時間還狠不下心來。」

  述里朵從上方的位置走下，來到耶律堯光的身邊，輕輕的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兒子，也可能是尋求心中對某人的思念。

  「堯光你要記住一件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成大事者，不拘逆流，也不拘小節。

  本後只是一介女子想要掌握偌大的漠北，就必須讓下面的臣子心生恐懼。

  本後可以帶給他們更廣闊的天地和更富足的生活，同時，他們也需要敬畏本後，將本後的命令當做唯一的旨意。」

  述里朵鬆開懷抱著自家大兒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已經從前線退下來了，那麼穩居後方指揮的工作也需要慢慢學習。

  堯光，你要記住本後對你的期待很大。本後希望你能打下這方天下，打敗所有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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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