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和談
苗疆，域西
離開萬毒窟的眾人徹底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蚩離散步的假消息生效了。
為了守護死溪林，防止苗疆再生變化，眾人商議過後，最終將幾位長老全都留了下來。
而在苗疆被牽制腳步的眾人還不清楚，此時的南漢王劉隱已經對蚩笠投降了。
至於在南邊的暹羅、南掌、驃國、扶南、真蠟五個小國，已經被蚩笠那些的兵神怪壇入侵了。
小國寡民，不思進取。當年的南詔王異牟都能帶著當時南詔軍那幫軟腳蝦沒事去劫掠一手。
有一次南詔去驃國，擄走了三千國人。驃國都要派人去南詔賠禮道歉，表示自己國民擋到了南詔軍的路，請南詔王異牟不要動怒。
如今看到了那如神兵天降的兵神怪壇，那些小國當場就選擇了跪地求饒。
如今人數多了起來，藥物反倒是不夠了，蚩笠也沒有那麼飢不擇食地製作罈子了，現在想要當兵神怪壇也是需要篩選的！
……
剛結束一場追殺的幾人，在一處溪邊暫時歇腳，李星雲雙手扶著膝蓋，大口的喘息著，連他被強化過的身體都有些支持不住了。
「我說你們十二峒就不能在苗疆給我們正名嗎？」李星雲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看向一旁的七峒主和十一峒主。
姬如雪、千烏、陸林軒和蚩夢四女早就已經累癱在地了，四人背靠著背的相互倚靠在一起，防止自己沒有形象的躺在地上。
七峒主呵呵一笑，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你們真的以為十二峒的話就真的是所謂的聖旨嗎，蚩笠為了殺你們懸賞之大，可謂是前所未有。
重金之下必有莽夫，可不是十二峒一句話就能壓制住人心中的貪慾。」
一隻通體有著紅色的羽毛、藍色尾羽和金色的鳥喙的血雀飛下，停留在七峒主的肩膀上。
血雀對著七峒主「嘰嘰喳喳」的說了一些什麼，七峒主的眉宇間也出現了一抹愁容，這才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眾人鄭重地說道，
「諸位，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乞藍部的人帶著南詔軍正朝著我們這裡趕來，看來我們是無意間觸動到對方的警戒幻陣了。」
「我要是沒記錯，此去南詔好像只有鎮南關這一條路吧。」侯卿伸出手指向西側那宛如被一劍劈開的狹長山谷。
「打，就是死路一條。數千士卒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我們，這蚩笠當真是喜歡躲在後面當王八了。」
鮮參憤恨地罵了一句，這蚩笠是拿準了主意要用人數拖死他們。
看著眾人驟變的臉色，姬如雪出聲提議道，「不如……我們走水路吧，我們只需要穿過欽州，便可一路南下進入珠池。
我們坐船繞開會川都督、善闡節度兩地，從防守相對薄弱的通海都督進入南詔首府。」
姬如雪乍一開口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侯卿面色一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美好的記憶。
「好，那就繞路！」
由於選擇了繞路，眾人的行程被拉長了數天，才找到了離開苗疆找到了原本南漢的官道。
此時的欽州百姓大多閉門不出，路上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尤其是在看到蚩夢和千烏這種明顯的苗疆服飾後，那更是有多快跑多快。
讓準備大吃一頓的蚩夢瞬間呆愣在當場，這是發生了什麼？
鮮參不屑地輕哼出聲，說起來她也好多年沒吃過中原的飯了。興致也是瞬間就上來了，蚩夢挽著鮮參的胳膊兩人就準備去下館子了。
可他們不管去哪裡，店家都是屋門緊閉，路人也是轉頭就跑生怕被抓住一樣。
鮮參狐疑地看向逃跑的人群，驀地抬起左手，手臂上白色的綁帶衝出，如靈蛇一樣直接纏上了一個跑的慢些的漢子。
鮮參左臂向後一拽，將漢子朝他們這邊拖拽而來。
恰逢此時一陣清風拂過，侯卿猛然抬頭看向周圍，微微抽動鼻子，稍作感知，侯卿面色凝重地開口，
「這裡死人味很重，保守估計死去了有大約千數人。」
侯卿此言一出，讓在場的眾人瞬間呆愣在原地，對於侯卿的判斷沒有人質疑，但一個小城都有千數人死去，這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這時那個漢子也被拖拽到了眾人的近前，連忙高聲大喊道，「別殺我！別殺我！我家裡還有老小等著我呢。」
鮮參手臂一拽，漢子在地面上翻了個身，而後就被鮮參一腳踩在了胸口之上，「那鍋說了要殺你？我問你，這城裡的人為啥子那過怕我們。」
「各位大人，小人什麼都不知道。自從各位大人上次走後，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一切都是按照各位大人的話來乾的。」
漢子語無倫次地說著話，前言不搭後語的樣子，讓在場的眾人都有些懵。
鮮參腳下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幾分，漢子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腦子這才因為恐懼重新恢復了理智。
還沒等鮮參發問，侯卿就轉頭看向城南說道，「南邊有亂墳崗，屍體數量很多。」
「不不不，那邊可去不得啊，死於瘟疫的人都在那邊的亂墳崗里了。」漢子焦急地大呼出聲，就要從鮮參腳下掙脫出去。
「疫病？好端端地怎麼會生出疫病來？」李星雲眉頭緊鎖，環顧四周看向周圍蕭條的街道。
李星雲用手扇了扇，聞到了空氣中那股由蔥、姜、豆豉三種食物用水煮成濃湯的氣味，這個法子的確是用來治療疫病的藥湯。
鮮參指尖出現一隻鑽心蠱，在漢子面前晃了晃，「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不然我就讓你嘗一嘗鑽心剜骨的滋味。」
誰知道此舉動反倒是直接激發了漢子的凶性，他雙手拉開衣衫，梗著脖子向前伸去，
「來！就種在這裡，你們這幫狗雜種，在活人身上種下蠱蟲，讓我們救治傷員的時候爆發開來。
不是毒蟲就是毒霧，我們根本不敢去救人！甚至把受傷的人扔入亂墳崗等死。
你們已經殺死好多人了，你們這幫惡魔！你們不得……」
鮮參一腳勾在他的脖子上，直接將人踢暈了過去。
李星雲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我們沒有離開苗疆的這段日子裡，中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啊。」
「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兵分兩路，我與焊魃屍祖帶隊去城主府搜集消息，至於亂墳崗那邊疫病的源頭就勞煩侯卿屍祖和幾位前輩了。」
還沒等鮮參表態，蚩離就率先點了點頭，將事情應了下來，「理應如此，不論是我族之人，還是中原百姓都不應該受到疫病的折磨和困擾。」
「嘁。」鮮參冷哼了一聲，蚩離還是那個樣子，這世道爛好人可是活不長的。
……
城南外十里，有一處小山丘叫南瓊山。
侯卿幾人距離這裡老遠就能聞到那股腐爛的臭味了，而且更加詭異的是這裡連一隻偷吃屍體的烏鴉、老鼠都沒有出現。
「怎麼說？如果是瘟病，你們還在往後撤還來得及。」侯卿轉頭看向萬毒窟的幾人，作為長年御屍的人，侯卿自然不怕，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小小的瘟病罷了，不必多想。」鮮參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巫蠱之術也需要用屍體，萬毒窟外的毒障不是比這個更加嚇人。
等他們登上山丘時，所有人看著山谷內是遍地的屍體，都同時沉默在了山頭，屍山血海、屍橫遍野都很難形容眼前看的景象。
由於被那些前往南詔的蠱師們種下了蠱術和巫術，導致沒有人敢去觸碰和掩埋屍體。
山丘下方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已經變成了純黑色，可以看出來屍身就是從這裡一具接著一具扔下去的。
急於奔逃的倖存者也不管那所謂的死者為大，每一具屍體都會磕碰到下方凸起的石頭，留下自己的血和碎肉。
日積月累下，鮮血將那塊石頭染成了純黑，上面又一層有一層凹凸不平的血痂，如今那塊凸起的石頭上，還掛著半截子的殘肢、發黑的眼珠子、碎肉等等。
數千人因為疫病而死，他們的屍身就這樣堆砌在下方的山谷中，有的人死於蠱蟲了離體時的開膛破肚，有的人死在了巫術的爆發下。
山谷內可謂是一片花花綠綠，什麼顏色都有，還有一些苗疆的蠱蟲在屍體上寄生著，至於那些偷偷啃食屍體的烏鴉，已經扎堆躺在下面了。
萬毒窟的眾人也是紛紛皺起了眉頭，這一幕太過震撼人心。
蚩離將手攥得發白，他實在無法想像，為了贏得戰爭。蚩笠竟然喪心病狂地在大批士卒身上種下了的這種蠱瘟之法。
蠱瘟之術就是將一種或是多種蠱毒注入人體孕育，而後去傳播遠超過瘟疫的蠱瘟。
侯卿手中拿著一個罈子，裡面是滿滿的火油，「你們可需要配合組陣，這些帶有蠱瘟的蠱蟲就讓他們死在裡面好了。」
鮮參、蚩離、十一峒主和七峒主四人以四象為方位，分別坐鎮東蒼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個方位。
契合天地四象來增強他們的巫陣威力，四人盤坐在地，嘴裡念動起巫咒，衣袍下衝出黑色的氣流。
從四人腳下開始各自延伸巫陣的一角，四周出現綠色的幽冥鬼火，籠罩在周圍，下一刻隱藏在是體內的蠱蟲被強行調動。
各色的蠱蟲化做蟲海沖天而起，被一層綠色的火焰薄膜限制住了去處，即便的化作黑色的蟲柱橫衝直撞也無法離開鮮參他們四人布置下的牢籠。
侯卿面前的火焰薄膜裂開一大口子，一罐火油被侯卿直接扔了進去。
下方最上面的一個屍體，身體微微抖動，直接突兀的站了起來。轉動了幾下脖子後，恢復了些許靈巧。
屍體彎腰撿起身旁的罈子，一把掀開壇口，雙手抱著罈子就開始向四周灑起火油來。
侯卿就拿了一小壇，能不能燒完還要看情況。待屍體灑完了火油，侯卿從腰間拿出兩個火摺子，打開蓋子吹了幾口。
就順著幾人開打的口子，再度將火摺子扔了下去。火油瞬間被點燃，熾熱的火焰開始燃燒。
侯卿又控制著幾個被點著的屍體在下方快速的跑動起來，不多時下方濃煙滾滾伴隨著一股焦臭的糊味。
鮮參四人開始控制蠱蟲沖向下方的火海，蠱蟲拱開屍體，更多的空氣被吸入下方。
火焰「騰」的一下暴漲數丈，火光沖天，天空中時不時的飄散著黑色的蠱蟲屍體。
眼見蠱蟲難以逃跑後，四人手中動作一變，第二層巫陣出現，血紅的紋路出現在腳下，炎陣被激活。
火焰朝著幽藍色轉變，變成順著風勢開始了旋轉，不多時五人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直達天邊的藍色火龍捲。
城中，李星雲幾人看著南邊那毫不掩飾的火龍捲，也知道是侯卿屍祖他們動手了。
李星雲幾人直接奔著欽州城的城主府而去，打算直接從城主府那裡得到消息。
城主府內，幾個苗疆打扮的人走出房門，第一時間就看到城南那氣勢滔天的火龍捲。
幾人面面相覷，他們知道是有高手來了，還未等幾人做出決定，李星雲幾人就從牆外翻了進來，一時間幾人大眼瞪小眼呆愣在當場。
只是片刻的愣神後，幾位蠱師就準備開始動手，嘴裡的蠱咒剛剛念到了一半，就被身後一個巨大的黑影遮擋住了幾人的視野。
焊魃抬起手臂一拳砸下，其中一個蠱師的脖子當場發出一聲「咔嚓」的脆響，身體抽動了兩下就失去了生息。
「誰動，誰死！」焊魃兇狠的聲音傳來，倖存的幾人瞬間將雙手張開，不再有任何動作。
李星雲嘴角微微抽動，果然這些個屍祖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那剩下的那個「冥海無岸」又是什麼情況。
姬如雪輕車熟路的上前，抽出素心劍一劍遞出，毫不避忌的捅入一個人的小腿中。
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姬如雪清冷的聲音響起，「告訴我，這裡原本的人去哪裡了，你們為什麼來了這裡，又有什麼目的，又在這裡多久了。」
說完話，姬如雪伸手去抓素心劍的劍柄，手掌只是微微擰動就讓身下的這個人疼的嗷嗷大叫。
身邊的幾個人連忙向一旁挪動，生怕自己被這個藍衣煞星盯上。
千烏挑了挑眉從後面款款走來，用同樣清冷的聲音說道，「在落花洞，這樣的男人我殺的多了。你要是不行就讓我來，別那麼廢話。」
說完直接抽出了素心劍，將劍身抵在了那個倒霉蛋的脖子上，作勢就要去砍他。
幾人這下徹底懵了，身為苗疆的人怎麼可能沒聽過落花洞的名頭，剛剛他們就看著那個站在身後的紅衣女子有些眼熟，現在是真的想起來了。
那個藍衣煞星可以是在嚇唬，但那個紅衣落花洞女子是真的會殺他們。
「我說，我說。這裡的守軍和城主都已經撤退了。我們是負責進攻南漢東征軍的監軍，我們……」
對方的聲音戛然而止，姬如雪輕蔑地一笑，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眼神中出現了一抹殺氣，「所以你們就是負責給人下蠱，專門製造瘟疫吧。」
被姬如雪踩著的蠱師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體不斷的發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因為顫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千烏在一旁溫柔地提醒道，「你還有兩個問題沒有回答呢？」
如果不是感受到脖子上進一步傳來的壓迫感，千烏姣好的面若和溫柔的語氣足以讓人心動不已，蠱師咽喉上下蠕動，吞咽下一口口水，
「我們針對南漢的戰鬥已經……已經開始了接近三個月了。根據毒公大人傳來的最新消息……
南漢好像要跟我們和談了，這才將守軍撤回表示誠意，逐步遣派使者去和談。」
下一刻鮮血噴濺，姬如雪連忙抽身退開，不善地看向千烏，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千烏嘴角半勾著，抓著的素心劍上鮮血一滴接著一滴的掉落到滌棉紗，發出「噠噠」的響聲。
「喲，這是怎麼了？我覺得你能閃開啊。」
姬如雪翻了一個白眼，直接上前奪過千烏手的素心劍，手臂一揮完成振刀彈血。
熾熱的血液灑在剩下幾人的臉上，幾人變得跟鵪鶉一樣蜷縮在角落裡不知所措。
這是蠱師的通病，煉蠱用毒的人大多身體都很孱弱，蠱蟲的開銷很大，一人一隻本命蠱的餵養都很費勁。
沒有足夠的食物去餵養蠱蟲，蠱蟲就會吞噬蠱師的精血飽腹。所以他們沒有多少精力去磨練自身，甚至都會被蠱蟲拖垮身體。
所以蚩夢才會吃的很多，作為可以幫助宿主調理身體的蠱蟲，金蠶可是開銷大戶。
姬如雪抬起素心劍，劍尖指著剩下的幾人，冰冷的聲音從她的紅唇中吐出，「和談的隊伍，還有多久才會到欽州。」
「三天，最多三天，他們需要在我們這裡完成補給。」
聽到滿意的回答，姬如雪將素心劍收回腰間，轉身看向身後的蚩夢。
蚩夢嘿嘿一笑，抓起腰間的葫蘆倒了倒，指尖出現一隻通體小而精緻，宛若瓢蟲的蠱，瓢蟲背上有著一片鮮紅透亮的甲殼，肚腹、頭部漆黑如鐵。
姬如雪在一瞬間就聽到了蠱蟲身上傳來的細微跳動聲響，蚩夢連忙上前捂住她的一隻耳朵，將手上的蠱蟲擲了出去。
「這是心血蠱，如果仔細傾聽能從瓢蟲體內聽到咚咚咚的心跳聲。
這種心跳聲剛聽入耳中，十分微弱，但若是一直傾聽下去，心跳聲就會越來越響，越來越大，直到跟你的心臟跳動的節拍完全相同。
進而達到可以控制你的效果，所以千萬不要聽下去，是很危險的。」
聽到蚩夢的話，姬如雪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懂了，無奈的她只能轉身朝著屋外走去，看來又是聽力太好也不見得是好事啊。
蚩夢看向幾人嘿嘿一笑，嘴裡念叨起蠱咒，下一刻一個如洪鐘大呂的「砰砰砰」的響聲傳入幾人的耳朵中。
幾人只覺得心臟被人攥緊，趴在地上雙手抓著胸口不停的打著滾，此時竟有些羨慕剛剛那個死去的同夥。
感謝各位大大的推薦票和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