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徐福的野望
天守閣內,落針可聞。
徐福略顯虛幻的身影漂浮在李祤面前靜靜地看著他,而李祤身後的降臣和許幻也是不自覺的拉起了對方的小手。
這一幕給兩人的衝擊有些太大了。縱使是降臣的那幾倍於別人的生命中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她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大號的宅女。
徐福的目光越過李祤看向他身後的許幻和降臣,審視的目光好像能看透兩人修煉的功法和體內的行功路線一樣。
「你們三人也倒是有趣,八門中的一門巾和七門調的人都來了。
要是沒看錯,那個女娃娃應該是個皮匠吧,至於另外一個倒是有些意思,是李先生的門人嗎。」
聽到徐福的聲音,許幻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但降臣眸子卻是微微一凝,皮匠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人說過了。
許幻將目光看向前方李祤的背影,感受到了身後之人的注視,李祤緩緩開口給許幻解釋道,
「在戰國秦的時代,那時候並沒有門派之稱,而是一個統稱叫做的五花和八門。
五花分別對應著金木水火土,是一個對江湖人士的總稱,分別是指的是,
金菊花,是指賣茶女,但實際上是在說江湖的方士。
木棉花,是指郎中,也就是藥師。
水仙花,是在說賣唱歌女,也就是如今的漠北薩滿。
火棘花,則是雜耍藝人,主要是戲法、術術的一些小把戲。
至於最後的土中花,是指的苦力挑夫,那些專門橫練肉身的人。
而八門則是被細化成為各類不同的門派,我曾經懷疑是那位橫掃寰宇的陛下,為了更好的控制江湖人士給他們的稱呼。
分別是一門巾,街頭算命、占卦之人;二門皮,指賣中草藥的人;三門彩,變戲法的人;四門掛,江湖賣藝練武的人;五門平,說書、評彈的人;六門團,街頭賣唱的人;七門調,搭篷扎紙、掙死人錢的人;八門聊,高台唱戲的人。」
聽到李祤的介紹,許幻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神色。
李祤盯著眼前的徐福,緩緩的開口,「我沒猜錯的話,即便是你也只能勉強維持了吧。
當年的老子西行、徐福出海還有不知所蹤的鬼谷先生。你們三人都是為了避諱始皇帝邁出最後一步吧。
不過伱也倒是好運,我在踏入東瀛的時候也發現了這裡的奇怪,好像是一片獨立於我神州大地之外的地方。」
徐福的眼中閃過異樣的神色,看著李祤已經完全吃下了千葉里奈身上的十二式神,也是一副無所謂地給李祤解答心中的疑惑,
「你猜的很對,所謂武道的巔峰不過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不過我們那個時候比起你們,現在要好的很多。
如今天地之間靈氣不顯,萬物敗退,想要選擇躋身巔峰也只有以身合道這一個選擇。
可合道的代價是什麼?你們真的能夠保持清醒的自我嗎?可不是人人都是我們。」
李祤的嘴角掛起一抹笑容,心中的許多念頭在此刻突然變得通暢和明朗起來。
「原來如此,那所謂的天神子嗣,什麼神皇后裔,指的就是你的血脈後裔了?」
李祤緩緩的開口,將自己在東瀛這一路上的猜想慢慢道出,一旁的許幻和降臣也是豎起耳朵悄悄地聽著。
「可以這樣想,可如今這麼多年過去,能擁有我血脈的人已經不多了。」
徐福沒有絲毫避諱的承認了下來,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緊接著徐福繼續說道,
「不僅如此,而且那些能夠成為陰陽師的人也都是當年的那些童男童女的後代。
他們的血脈產生了返祖,更加貼近於我神州之人,才能擁有更為強大的力量。
那就這小小的瀛洲,呵,一群蠻夷土著罷了,還妄想掌握不屬於他們的力量。」
徐福張開雙手一道月華從天降落,將整個天守閣籠罩在內,可天守閣獨成一界,仿佛與外界已然沒有任何瓜葛。
徐福的動作讓一旁的許幻和降臣微微緊繃身體,全身的內力開始運轉,兩女時刻準備著暴起發動攻擊。
「猜呀,你猜猜為什麼千葉里奈可以得到十二式神,而你又能這麼好的吞了下去。」徐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睛中有著一抹狂熱的光芒。
李祤撐開雙手,一股厚重沉穩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開來,將許幻和降臣護在了自己的身後,此刻的李祤宛如一座巨大的山峰,擋在了兩女面前替他們攔下了一切。
許幻和降臣這才鬆了一口氣,身上那層的壓迫感逐漸消失。兩女目露擔憂地看著面前的高大人影,即便是許幻也有些懷疑祤哥真的可以抵抗這個老怪物嗎。
兩人的氣息逐漸平穩,李祤這才是目光收回看向眼前的徐福,漫不經心地開口調侃,
「合道於天是一條必死的斷頭路。縱使你徐福是天道奇才,只是毀滅了肉身,保存了神魂。
無法逃脫這片天地的禁錮,你甚至都無法離開你身後的那尊鼎和這個房間吧。
至於那所謂的千葉里奈和神道教的祭主,都是你養出來的血器罷了。
借用了你的法,借用了你的力量,便打上了你的痕跡,既然是你的血脈又是你的法。
你怕不是在等罈子中的人成熟,你便會舍奪他的身子,從如今的困境中掙脫而出,重返世間。」
聽到李祤的話,徐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給李祤鼓掌,「精彩啊,實在是太精彩了。不過你猜錯了一點,我並不是不能離開,而是我不想離開。
本皇目光所及之處便是這東瀛的萬里河山,本能想要看的地方,只是抬眼便能看到。
這東瀛便在本皇掌心之上,而踏入東瀛的人便是本皇的玩物。
本皇雖然失去了肉身,但實力卻是更加強大了,就算道一聲為神明也不為過。」
緊接著徐福的笑容戛然而止,面色也變得冰冷嗜人起來,「你既然猜到了一切,竟然還敢去吃千葉里奈體內的十二式神。」
李祤攤開了雙手,平靜地與徐福對視著,「你都決定將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全部傾斜在我的身上了。
你對我的渴望和期待,如此之大的惡意我怎麼能感受不到呢?每當我靠近這裡一步,我都能感受到那股渴望啊。
你都說了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能是你的對手,所以我只能吃下十二式神。
本王從來也不在意你的小想法,想要我的身子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排隊你也不是第一個。」
李祤莞爾一笑,虛抬雙手,掌心爆發一股強大的吸力,一團黑色的氣團在他的掌心中出現。
「那麼你猜猜,我跟你聊了半天是要幹什麼呢?」
空氣隨著李祤掌心的黑色光團而瘋狂的蕩漾著,一圈圈的漣漪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由周圍吸附向李祤的掌心。
而面前徐福的虛影不動如山,如同水中的月影,無論波浪如何的拉扯,月影始終圍攏成一團,在那裡蕩漾著。
徐福抬起手臂觸碰周圍的蕩漾的空氣,那樣子如同一個貴公子在外遊園時勾起了衣袖,用潔白的手臂划過划過潺潺流淌的溪流。
「這就是你準備了半天弄出來的東西?」徐福的嘴角傾斜向上挑了挑,儘管聲音還是那般平和友善,但其中的不屑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
徐福的手掌在空中攥緊,天守閣內的綃紗窗簾無風自動,突然颳起一股兇猛的罡風。
仿佛在風中藏有了無數柄尖銳的利刃,瞬間就將李祤的一身黑色君服切的粉碎。
「我可能沒有告訴你,我最討厭的也是這一身黑色的衣服,總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青色的風刃肆無忌憚的切割著李祤的身體,李祤的身後出現一隻玄武的虛影。
李祤的舉動卻引來了徐福的嘲笑,「你竟然在用我的東西來對付我?」
說完徐福就伸出了手,準備將李祤體內的十二式神全部抑制住。
千葉里奈體內的十二式神,乃是徐福這二千多年來對東瀛這片土地掌握程度的具象化產物。
就像是帝王手中的虎符,不過是一隻普通的木雕老虎,只是帝王賦予了它特殊的含義。
而作為賦予它意義的帝王,自然也有權利取消它的意義。如今徐福要做的就是這件事,讓所謂的十二式神徹底失去意義。
李祤此時突然開口,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徐福,「我很好奇,先秦練氣師到底是什麼樣子?」
聽到李祤的話,感受到自己手間無法控制的玄武,徐福心中也是一驚,這小子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徐福眉頭緊鎖,看著面前有恃無恐的李祤,心中有些不妙,下意識脫口而出,「為何你修煉的功法,會這般格格不入?」
李祤抬手揮去一道清風拂過,將許幻跟降臣送出天守閣,而徐福構建起來的屏障好像沒有阻攔李祤的意思,許幻和降臣就被他的力量送了出去。
許幻一臉擔憂的看著李祤的背影,這緩緩閉合的封印,在外面焦急的等待起來。
而一邊的降臣,她臉上的神情就更加精彩,她現在就感覺心裡現在直刺撓啊。
這就好比獸行大發李祤把她按在了床上,兩人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好,然後李祤將突然起身去了許幻的屋子。
咦……這是什麼比喻。降臣甩了甩腦袋,將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緒甩開,雙眸中泛著綠色的幽光,死死的盯著閉合的封印。
該死的李祤又背著我藏事了!
降臣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然後毫不猶豫的轉頭就往外走去,眼不見,心不煩,乾脆就直接當做沒看見好了!
……
天守閣內,此刻就只有李祤跟徐福兩人漠然對視著,周圍的黑色光芒猛然綻放,地面上一個複雜的法陣出現。
李祤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容,看著面前面色變得陰沉起來的徐福,聳了聳肩笑道,「對付你們這些老怪物,我可真的是煞費苦心啊。」
李祤的雙手掐了一個指訣,嘴中開始呢喃咒語,「道法自然,萬物皆生。天地合一,陰陽平衡。離合有位,陰陽相生。反轉乾坤,變化無常。」
一股拉扯之力從李祤的手中爆發開來,徐福的身影被扯動,隱隱有著向李祤的手心飛去的架勢。
徐福周圍的空氣一震,他的身影再次穩定在空中,眸子中閃過一絲警惕。
還未等徐福繼續說話,李祤周圍的空間就突然出現了神盤八神的虛影。
個個栩栩如生的獸影,對著徐福張開了血盆大口。尤其是值符內的人影,可正緩緩的走出那尊威壓的金色宮殿。
「早就告訴過你了,合道於天本身就是一條斷頭路。天道不顯眾人想補天之法,天又何嘗不想吃人之法?
古來這麼多有志之士,為何總有人會選擇騎天而上。難道他們看不出合道於天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嗎?
你不過是一個苟且偷生的倖存兒罷了,就不要在這裡說什麼大話了。」
那尊李祤人影都太乙之神一步從宮殿中邁出,背後巨大的金鑾殿快速擴大,衝破了徐福的封鎖來到了天守閣之外。
守在出口的許幻瞬間就認出了這是李祤的術法,而賭氣回來的降臣也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個神盤八神中名為值符的那個。
宮殿便繼續擴大,很快就籠罩在了整個京都之上。倖存下來的倭人們連忙跪地求饒,因為這裡神道教之前的那個鳳凰極其相似。
與此同時東瀛大地各處,也同時亮起黃褐色的光,猶如一根根盤桓交錯的青筋,在東瀛大地上徹底顯現。
而秦軍路過的各個地方也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繁奧的陣紋,一個無比巨大的陣法在此刻籠罩了半邊東瀛的土地。
只是片刻的功夫,一個巨大的宮殿就籠罩在了整片東瀛大地的上方,跟東瀛整體的山水走勢相持不下。
天守閣內,徐福的臉色瞬間變得驚恐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這二千多年來能看到、能控制的東瀛大地突然暗淡了許多。
就像是一個人突然間無法控制和感知到自己的手和腿一樣,一種名為驚恐的情緒突然在他的心底出現。
徐福已經兩千多年沒有感受到這種恐懼了,此刻的他呆呆地站在那裡,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精神處於半痴半傻的狀態。
但很快徐福就調整好了狀態,雙手伸出,指尖上纏繞著璀璨的雷霆對著李祤激射而來。
「此處布局了足足兩千年,你真當我是廢物嗎!」
隨著徐福的話音落下,身後的徐公鼎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具潔白如玉的肉身從中飄出。
徐福的虛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沒入身後那具潔白的身軀當中。羊脂玉一般的皮膚,修長白嫩的雙腿,蔥白的柔荑,以及那驚人的曲線全部出現在了那具身體上。
少女的雙眸猛然睜開,露出不屬於這個年齡的老練和深沉。緊接著徐福那特有的分不清年齡和性別的聲音,從少女的檀口中吐出。
「好小子,竟然讓我不得已至此,我不僅要用你的身體,我還要把你的靈魂抽出來點天燈!」
少女的周圍出現一層似水非水淡淡的薄霧,緊接著霧氣逐漸凝實,一套緊緻的白色勁裝出現在她的身體上,誘人的曲線和白皙的皮膚全部遮擋起來。
李祤看著把自己塞入少女軀體的老怪物,唇角不由得抽動了幾下,「你口味真的是十分獨特呀。」
「呵,無知的小子,不過是撿到財寶的乞丐,空有寶藏卻沒有與之相對應的地位,又豈能知道這其中的隱秘。」
少女徐福冷哼了一聲,身影漸漸飄浮起來,無形的風襯托著他的身體,將她拖到了空中。
少女徐福的身上出現一陣陣流光,整個人飄然若仙,一股親自自然、渾然天成的氣息從她的體內散發而出。
此刻可擁有的肉身的徐福,徹底地將東瀛這片天地的控制權再度奪回了手中。
徐福並不屬於東瀛本土人,他是一個外來者,只是憑藉強大的實力讓自己的神魂融合在了東瀛這片天地內。
這也是徐福一直以來致力於讓自己的血脈後裔成為神明子嗣的原因,只有在摻雜了東瀛本土血脈的肉身,才能更好的載入他的殘魂。
讓他脫離天道的控制,將東瀛大地的權利徹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步成為神明和仙人。
那些陰陽師也是如此,因為借用了徐福的力量,所以他們的靈魂也無時無刻地被徐福蠶食。
李祤說的沒錯,容身於天道後的考驗十分嚴峻,他們每次都會要經歷天道的洗禮。
天道有缺,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彌補自身。那麼一個仙人的希望,便會引來許多無數的人前來。
而人是萬物之靈,擁有強大實力的人更是靈中的王者。每每吸食一個這樣的人,都會讓天道恢復一點。
也不是沒有代價,就像是始皇帝當年同樣可以容身天道,做到不死,但他想要的是肉身長存,而非留下一個乾枯的神魂。
天道是沒有好壞善惡之分的,因此天道也是絕對公正的。這種些合道與天的人,卻有自己的七情六慾。
他們的存在就相當於是被天道的污染,因此每過一段時間,他們都會被重新洗牌,直到所有的意識都被洗去,留下最為純潔的靈性被天道吸收。
雖說東瀛大地處於特殊的三不管地帶,但人的情感總會被時間磨滅。
更別說像是徐福這樣苟活活了兩千餘年的老怪物,想讓自己還是人,那就需要用特殊的方法來補充人性。
而迫切需要力量的東瀛人,從大唐學來的術法就成了徐福最好的棋子。
至於徐福安身立命的先秦鍊氣法門,自然是不可能交給他們了。而根據東瀛大地的特殊性,式神應運而生,神道教興起!
整個東瀛都是徐福的養蠱地,一個精心布置了二千多年,只為將天地水合一,一步登天的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