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南夏一度真以為他要拖她四個月。
也曾經想過他雖然表面上不介意, 是不是實際還是介意的,所以才一直沒答應她確立關係。
聽見他這麼說, 像是巨大的失落後, 驚喜忽地從天而降。
她眼眶一酸,說:「我不要。」
分明是撒嬌的語氣,顧深還是聽得心頭一緊。
他笑了聲, 看她:「別鬧。」
南夏也笑起來, 俯身飛快地親了他唇角一下:「我答應。」
顧深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把戒指拿出來:「試試合不合適, 還是四年前買的。」
南夏一怔。
顧深就這麼單膝跪在地上, 把戒指給她戴上。
「還挺合適。」
這麼多年, 她一點兒沒變。
南夏把他拉起來, 他在她旁邊兒坐下。
她看著無名指上的藍鑽戒指, 問:「這是你當年買的嗎?」
顧深:「嗯。
現在看著有點兒小了, 我本來想要不要重新買一個給你,後來又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個意義更大。
不把它送給你, 我始終覺得不太圓滿。」
這是他頭一回想給一個買姑娘戒指。
也是他給她買的第一個戒指。
他本來以為, 也許這輩子都沒機會送出去。
但幸好她回來了。
所以他選擇, 在他們初吻的地點, 送出當年想給她的第一個信物。
南夏鼻尖一酸,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抱住顧深,小聲說:「總覺得我不配……」
當年要不是她放棄他, 他也不需要等她這麼久。
顧深吊兒郎當地說:「配不配的, 我只想給你。」
他沒安慰她, 但是卻清楚乾脆地表明了他的態度——除了她,他誰都不要。
他這話比什麼安慰都管用。
南夏仰頭, 也沒再糾結以前的事兒,只是摸著戒指說:「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顧深含笑應了聲。
南夏側頭看他:「那我們就算確立關係了。」
顧深揚眉,對她這表述不大滿意:「什麼叫就算?
就是——」
他糾正她。
南夏微笑起來,很乖巧地說:「好的,我聽我男朋友的。」
她這就是故意賣乖哄他。
顧深就喜歡她這樣。
他湊到她耳邊,「等以後——」他稍頓,「再給你買更大的。」
他沒說明白,但南夏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她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清純得要命。
顧深抿了下唇,說:「帶你重溫一下當年發生的事兒?」
南夏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顧深手放在她後頸上,稍稍用力,讓她仰頭,吻了上去。
像是有片雪花落到了他們唇間。
帶來絲絲涼意,很快融化。
跟當年的情景簡直一模一樣。
伴隨著他的熱吻,南夏也像是要融化在他懷中。
她腦海中一一閃過當年跟他在這兒約會的畫面。
那次平安夜後,他每隔陣子都會在晚上溜出來看她。
南愷睡得晚,大部分時候她都不能出來,就隔著窗戶看他一會兒,很少的時候她悄悄跑出來,跟他在小花園裡待一會兒。
真像是在偷情。
他那會兒的吻跟現在也不一樣,大多是溫柔耐心的,不像現在這樣,帶著點兒蠻橫和難耐。
他親了她好一會兒,纏得她透不過氣才放開她。
他說:「你手這麼涼,我們回去吧。」
他說話時聲音低沉,還帶著輕微的低喘聲,很性感。
南夏的確覺得有點兒冷,嗯了聲。
兩人走出小花園。
路燈底下一片明亮,地上乾巴巴的,完全沒下雪的痕跡。
南夏反應過來:「剛才那雪——」
顧深點了下頭,很慶幸地說:「設備來的路上出了點兒問題,差點要等明天。」
原來他回來這麼晚不是在忙工作,而是在給她驚喜。
南夏心疼地說:「那就明天啊,幹嘛非這麼急。」
顧深:「那不行。」
他看她,「今天可是我們初吻紀念日,我就想在今天再把你弄到手。」
他聲音里透著囂張和自信。
擺明在說,她就是他的。
南夏只是怕他太累,接過他手裡的車鑰匙:「回去我開車吧。」
顧深對她的體貼照單全收:「行。」
南夏一手牽著顧深,一手去按門鎖上的指紋。
咔一聲門開了。
顧深低眸去看她的手。
從確立關係到現在,除了開車那會兒,她就一直牽著他沒鬆開過。
還挺黏人。
兩人進了房間,南夏倒了兩杯溫水,把一杯遞給顧深。
她喝水的時候才在光線下清晰得看見手上藍鑽戒指的全貌——心型的,像深秋乾淨而澄澈的藍色天空。
是微冷的色調,有質感卻不誇張,很適合她。
南夏盯著看了會兒,彎了彎唇。
顧深喝完半杯水,看她這模樣,愛憐地伸手捏了捏她下巴尖:「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先去睡覺。」
南夏嗯了聲,也把水杯放下。
但她腳下卻沒動作,只是看著顧深。
顧深揚眉:「嗯?」
南夏想了想,說:「你要不要,一起睡?」
顧深眼眸微暗,看她。
她表情大方從容,沒一點兒別的意思。
南夏看他好一陣子沒說話,以為他不敢,又想起華羽之前跟她說的話,決定再往前推一步:「就是反正我們也確立關係了。」
顧深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說:「不用。」
她邀請得這麼明顯又被拒絕,她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麼?
之前我生病你不是都已經進來睡過了?」
顧深:「那是因為你病了。」
南夏真的不懂:「有什麼區別嗎?」
顧深快給她氣笑了,他下意識地把一條腿橫著翹起來,給她看一眼,又意識到什麼似的放了下去。
他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南夏:「?」
顧深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語氣不太正經:「真以為這會兒跟大學一樣,抱著你午睡呢?」
南夏一怔。
看她還是有點兒懵,顧深乾脆直白地跟攤開說,「我會忍不住想要你。」
「……」
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收著的,連髒話都很少往外冒,更是從沒說這種話。
驟然聽見他這麼說,南夏愣住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
顧深話說出口,看她神色又有點兒後悔,只好就當做什麼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說:「行了,快去睡吧。」
南夏沒動。
顧深也沒敢動。
南夏反應了一會兒,抬眸看他:「我沒覺得跟大學一樣。」
她也不知道這話是怎麼說出來的。
她一說完就垂下了眼,不敢看他。
聽到這話,顧深喉結滾動了下,走到她面前。
南夏一動都不敢動,別開眼不敢看他。
她羽絨服還沒脫掉,半開著,露出裡頭的長款睡衣和白皙修長的脖子。
顧深勾住她腰,把她帶進他懷裡,另一隻手擱在她頸後稍稍用力,強迫她抬頭看著他:「說真的?」
南夏不敢跟他長時間對視,很快偏過頭,輕輕應了聲。
顧深壞笑了聲。
南夏聽出他笑里的意思,沒忍住打了他一下。
顧深把她整個人抱著進了臥室,用腳把門踢上。
羽絨服被他脫掉散落在地上。
他起身抬手把燈關了。
壓上來很輕地吻著她,抬手去解她睡衣扣子。
一顆一顆。
她身體觸碰到了他滾燙的肌膚。
他愛憐地吻上她眉眼,啞聲說:「我去拿東西。」
南夏嗯了聲。
他起身去了隔壁,她聽見他開抽屜的動靜。
門半開著,露出一束光。
南夏躺在床上,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她一動也沒動,看著屋裡的灰色天花板。
直到他再度進來。
世界重新變得黑暗。
她伸手攀上他,觸碰著他背脊。
她整個人抖得厲害。
顧深停下動作,問她:「怕?」
南夏說:「沒。」
聲線也是顫的。
顧深把手裡東西往床頭一扔,在她身邊躺下。
南夏緩緩地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顧深親了她額頭一下:「不急,咱們慢慢來。」
南夏縮到他懷裡,沒應聲。
跟想像的不一樣,她還是有點怕的。
雖然已經不停地說服自己別怕,但身體的顫抖完全控制不住。
她微閉上眼,說:「謝謝。」
顧深笑了聲,摟著她的胳膊緊了緊:「謝什麼,早晚是我的。」
她乖巧地嗯了聲。
*
下周上班,南夏把顧深送的戒指戴在手上,宣告單身生活結束。
鄭遠路過時整個人都蔫了,也沒再纏著她一起吃午飯。
蘇甜替她高興,看著她手上戒指連連給她道喜。
「這是藍鑽吧,天啊這麼大顆,得多少錢。」
蘇甜羨慕地說,「你男神挺捨得給你花錢呀,不枉你這麼追他。」
這顆鑽戒3克拉。
南夏手指細,戴著的確挺顯大。
但她跟顧深都不是太在意錢的人。
南夏微笑說:「他送我什麼我都開心,都是他的心意。」
設計作品都在投票期,設計師們又有了休閒的時間。
恰好有人送來最新一期《Beauty》雜誌,南夏看了眼封面,蹙眉。
封面是國際名模文雅。
文雅跟傾城的成衣線The One達成合作,成了品牌代言人。
文雅是國外藍血高奢秀台的常客,能請到她這個咖位的人來代言,傾城無疑是在金錢上下了很大功夫的。
問題是封面的服裝,是之前抄襲的那件紅格子西裝。
顧洹膽子也太大了。
這件西裝之前就被人在網上撕過抄襲,全憑公關手段被按下去,他竟然還敢明目張胆地在雜誌推這件衣服?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件衣服賣的好,預定的人多。
沒一會兒蘇甜就帶來最新消息,說這件衣服自從文雅走過T台後被訂爆了,而且被抄襲的設計師太過小眾,國內根本不認識,所以顧洹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南夏垂眸,沒多說什麼。
顧洹這麼作死,這事兒早晚會被鬧大。
顧深也這麼認為。
他跟顧洹一直不對付,也沒理這事兒,該幹嘛幹嘛。
隔天起來,傾城旗下品牌The One抄襲事件瞬間爆炸,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
微博上的標籤都是#文雅代言抄襲服裝#、#傾城抄襲#等。
應該是文雅的對家也藉機發難,把這事兒推上熱搜。
傾城抄襲的黑歷史又在各大平台發散出來,刪都刪不掉。
有人認出抄襲作品的設計師,直接外網找到了原設計師的INS,跟他說了這事兒,原設計師發公告說會聯繫國內的團隊要求賠償,並感謝大家提供線索。
出事兒的時候顧深正在開會,他只掃了眼新聞,說跟他們部門無關,就接著往下開會。
大約五分鐘,顧曾的助理過來請他去一趟總裁辦公室。
顧深看都沒看他,只扔了兩個字:「沒空。」
手機響了。
是顧曾的電話號碼,他也沒接,直接關機了。
十幾分鐘後,顧曾親自下來了。
他沒怎麼來過12層,所以一進來眾人都嚇了一跳,知道這回是出了大事。
他面容冷峻嚴肅,雖然上了年紀,步伐卻還很穩健,直接推開會議室的門,讓所有人都出去。
顧深撩起眼皮:「您做什麼?
我這兒開會呢。」
顧曾把門關上,看他:「這次的事——」
「我不管。」
顧深翹起腿,吊兒郎當地,「這事兒我早跟您說過了,您自己樂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會兒出了事兒不找您那位好兒子來找我?
什麼道理?」
他態度輕浮,說的也的確是事實。
顧曾忍氣吞聲道:「這件衣服不到半個月訂了幾百件,上千萬的的利潤——」
顧深再度打斷他:「那您就用這上千萬的利潤公關唄,就是不知道賺得夠不夠花的。」
顧曾怒喝一聲:「夠了。
公關的事不用你管。」
顧深有些意外。
他這邊兒跟微博各大平台關係都很好,還以為顧曾是為這個找他,竟然不是。
顧曾說出來意:「只需要你幫忙穩一下文雅那邊兒,希望她暫時別發解約公告。」
文雅是國內名模只首,時尚地位不一樣。
她要是這會兒發了解約函等同於直接扼殺了傾城的高端線之路,也等於毀掉半個傾城。
顧深覺得荒唐,他扯了扯領帶:「您沒事兒吧?
我就跟人見過一面,你不讓談合作的顧洹去穩讓我去?」
顧曾吐了口氣,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是對方提出來的,說只要你跟她吃頓飯,解約這件事她可以暫緩。」
他對顧深態度複雜。
一方面這個兒子的母親是他深愛的人,他難免愛屋及烏;另外一方面這個兒子太過不羈叛逆,做的事一直都在挑釁他的底線,他完全掌控不了。
他也知道顧深向來招女人喜歡,卻沒想到連文雅這樣的名模也能一眼看中他。
顧深笑了:「所以你是想——讓我當三陪?」
顧曾氣得拍桌子:「顧深!別把話說這麼難聽,只是跟客戶吃頓飯而已。」
顧深冷眼看他:「那下次呢?
下次再鬧出抄襲的事,您是不是得讓我跟人上.床了?」
他話語粗鄙到了極點。
顧曾臉一黑:「你說的什麼話?
下次的事下次再說,先把這次的事安撫到位。」
顧深沒再看他:「我沒興趣給顧洹收拾爛攤子,而且還是抄襲這種絲毫沒有底線的爛攤子,要當三陪也是他自己當,您出門右拐,不送。」
顧曾怒不可遏,拿起辦公桌上的筆筒讓他身上砸。
「他是你哥哥!」
顧深沒躲,筆筒直直擦過他臉頰,擦出道血痕。
他淡漠地看著顧曾。
顧曾給他眼神看得一凜。
顧深用手指摸了下臉頰,紅色的一片。
顧深冷聲:「您要是再不出去,我就立刻給文雅打電話,讓她發解約函。」
顧曾:「你……」
顧深翅膀硬了,他完全管不了,壓又壓不住。
他氣得轉身出了會議室。
外頭人都聽見裡面的動靜,看人出來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都埋頭工作。
助理立刻扶住顧曾。
顧曾走了兩步,突然捂住胸口,手不停地顫抖,嘴唇也發紫:「藥——」
整個人差點倒下去。
這是心臟病犯了。
助理連忙從他口袋掏出藥餵進他嘴裡,把他再次扶進會議室。
顧深抬頭看了眼去而復返的顧曾:「爸,您沒事兒吧?」
顧曾抬手,慢慢順著氣,嘴唇顫抖著,沒說話。
顧深轉身打開會議室門,恰好對上南夏一雙關切的眼。
她說:「我擔心董事長……」
他對她點了下頭,聲音溫和:「去倒杯溫水過來。」
南夏立刻接了杯溫水送進來。
顧曾唇色逐漸恢復了血色。
顧深把水接過來放在一邊兒,跟南夏溫聲說:「沒事兒,你先出去等。」
南夏看著顧深臉頰上的傷口,點了下頭。
顧曾又坐著休息了一會兒,才喝了口水,說:「最後幫他一次,就當爸爸求你。」
顧深垂眸沒應聲。
顧曾說:「你再好好想想,這是文雅那邊的電話。」
他起身離開,留下張名片。
會議室白色燈管閃了幾下,似乎是電壓不穩。
顧深拿起那張名片,譏笑了下,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他起身走出去,沉著臉回了自己辦公室。
這事兒很快就傳遍了十二層。
因為兩人爭吵的聲音很大,外頭人都猜出了大概。
蘇甜還問南夏:「你說顧總會不會真去陪文雅吃飯啊?
總裁都心臟病發作了,他應該會去吧?
但是他女朋友會不會生氣啊?」
南夏抬眸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想到他剛才的臉色,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