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世界雖是一個全民都在修行的世界,但對於底層的百姓而言,其實終其一生能夠成功結丹就已經能算是功成名就了。
至於元嬰,那都是人中龍鳳,尋常人想都不敢想。
最多不過就是生個孩子,然後不斷地催促他們用功修煉,以實現自己無法實現的理想和抱負,希望能碰到祖墳冒青煙的機遇,來個父憑子貴母憑子貴。
也就是說,大部份人,不說多的,至少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其認知中能接觸到的最頂尖的強者,完全可以在他們頭上拉屎拉尿的上位者,也不過就是金丹元嬰之流,再往上就一點兒概念都沒有了。
可從帶著某種目的遠道而來的清冷女子卻是不一樣。
從小在崑崙山那樣的地方耳濡目染,眼界自然不是常人能夠企及的。
可即便如此,大乘期的工匠也還是讓她驚掉了下巴,仙人在她眼裡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就算是在崑崙山,成仙證道了的人,那也是兩隻手就數得過來的數字。
時代雖然早就變了,但也並不至於會到仙人多如狗,主神遍地走的地步。
所以這小小的一個南江城竟然會有一尊仙人,這就有些細思極恐了。
畢竟在她的印象里,但凡是成了仙的人,就能受到上天的指引,看到世界的另一面,然後就會像是龍場悟道了一樣,從而對凡俗間的事失去興趣,一心求道。
可這仙人卻反其道而行之,搞了這麼一個神秘組織,借用賭博來蠱惑人心,說他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是根本不信的。
「原本以為只是求財的奸邪小人,沒想到」清冷女子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萌生了退意,不想在摻和進去了。
直覺告訴她,這渾水她怕是沒有那個實力去蹚。
在她身邊的師妹注意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以為是她身體不舒服,好奇地問道:「師姐,你怎麼了?」
可清冷女子卻不敢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因為成了仙的人都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存在,有時候光是提及他們都可能被正主感應到。
為了以免打草驚蛇,她壓住心中慌亂,強自鎮定道:「沒事,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走什麼啊?」她的師妹正是被吊足了胃口的時候,非常想要知道姜律的那塊石頭裡究竟有什麼寶貝,根本就不想走:「等著他的石頭被打開了再說啊。」
聞言,清冷女子因為心中焦急而突然變得有些暴躁起來:「你就非得看,甚至不聽師姐的話了是嗎?」
這可把她的師妹給嚇了一跳:「師師姐你到底怎麼了?」
「別問,先跟我走!」
見自家師姐莫名其妙地動了真火,師妹也是意識到了不對勁,終於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點頭:「知道了。」
而此時,因為根本看不出工匠大乘期的實力,根本無從判斷出這裡的幕後老闆會是仙人的姜律,依然興致勃勃地摟著那名名叫紅姨的旗袍侍女吹牛逼。
「哎呀,你們老闆怎麼這麼牛逼呢,專業的師傅都打不開,他卻能打開,還是個技術型人才吶?」
紅姨緊緊地貼在姜律的身上,早已習慣的她一邊調整自己的體位,讓姜律更順手,一邊嬌笑著附和道:「我們老闆就是無所不能呢。」
見此情景,姜律不由得有些羨慕。
這企業文化和員工培訓真不賴啊,果然是時代進步了,之前自己怎麼就沒想過專門做一做下屬的相關培訓呢?
那時候自己的下屬只是尊敬自己,卻遠遠沒有做到像這樣如同粉絲一樣的愛戴,實在是有些可惜。
他們說話間,清冷女子已是帶著她的師妹取回了自己的銅牌,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就在她們找到自己來時的通道,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一身長衫,作書生打扮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光是站在那裡,一股溫潤如玉的儒雅氣質便是深入人心。
此時他略顯疲憊,風塵僕僕,看起來像是為了來到這裡費了許多力氣。
他看到清冷女子和她的師妹要離開,禮貌地側身讓出了一條路。
師妹頗為感興趣地打量著他,似乎是因為他獨特的氣質而被吸引。
可清冷女子卻是臉色一變,聯想到了什麼,不敢多說一句話,拽著她的師妹便是低下頭就要快步離去。
但她剛剛邁開腳步,卻是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略帶疑惑的輕咦。
這聲音仿佛帶有魔力,在傳進清冷女子耳朵里的一瞬間,她的腳步便是懸在了半空,整個身體變得無比僵硬,絲毫無法動彈。
「我說怎的有故人之資,原來是故人弟子.」
那中年男人驀地輕笑出聲。
清冷女子頓時驚疑不定。
他看出了我的跟腳?!
難道他認識我們的師父?
中年男人似乎能聽到她的心聲,當即回答道:「我不認識你們的師父,但我應當認識你們的師祖。」
說完,他還有些不大確定地補了一句:「應當是師祖吧,畢竟據我所知,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收過徒弟了,算算年份和輩分,到你這一輩,沒有九十輩也有七八輩了吧?」
清冷女子戰慄而機械地一點點回過頭:「你不,前輩您能聽到的我心聲?」
「呵呵,世間少有什麼事能逃過我的耳朵,即便是藏在人心裡的也不例外。」
中年男人笑笑,那雙仿佛蘊藏著璀璨星河的雙眼瞬間便是洞察了清冷女子心中所想:
「不用害怕,既是故人的徒子徒孫,我便不會為難於你們,我聽聞今日我的這個道場似乎出了了不得的寶物,專門過來看看,你們也看看熱鬧再走也不遲。」
說罷,他便不再多說什麼,抬腿朝前方人群走去。
「道場.麼。」清冷女子見對方真的沒有為難自己的打算,放下心來的同時也不免好奇起來:「現在還在用這種詞來代指自己場子的人,年紀應該不小了吧?」
而既然對方都說到了這份兒上,甚至還邀請她留下,她再執意離去就多少有些不識抬舉了。
於是,她也就打消了離開的想法,準備帶著師妹留下。
從始至終,她的師妹都處於有些懵逼的狀態:「師姐,一會兒走一會要留,你是逗我玩兒嗎?是不是當我沒有沒有脾氣呀?」
清冷女子看她那副天真的模樣,顯然是不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有些無奈而又寵溺地故作訓斥:「閉嘴吧你,我說怎麼做你就照做就是了。」
「很好!」師妹果斷認慫:「師姐你看人很準,你怎麼知道我真的沒有脾氣?」
清冷女子嘆了口氣,搖搖頭,看向了中年男人的背影。
而他現在已經走到了姜律面前。
清冷女子立馬便是想到,剛剛對方才說過,這世間少有什麼事能逃過他的耳朵。
看樣子他是一眼就瞧出姜律就是這次事件的主角了。
那麼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麼?
在確定自己和師妹不會有危險後,清冷女子也是順理成章地代入了吃瓜群眾的角色。
姜律這會兒也是奇怪,在這種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解石的展台那邊的時候,怎麼突然冒出一個沒見過的人盯著自己看?
雖然我姜某人比較開放,但是在偷偷當小饞貓的時候突然被某個人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多少也是會不好意思的好吧。
「你看你媽呢?」姜律的態度不是很友善。
「?」中年男人霎時間怔住了。
多少年沒有聽過這般粗鄙不堪的話語了,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清冷女子更是震驚得瞪大了雙眼。
不是大哥你幾條命啊能這麼禍禍?
可更讓她震驚的是,中年男人竟然沒有什麼特別炸裂的反應,只是呆呆地看著姜律。
事實上,她猜錯了一點,中年男人的他心通並不是被動技能,而是需要主動施法才能生效的。
他之所以盯著姜律,是因為看到了自己手底下的女仙正在被其把玩,多少有些懵圈。
「啊,客人,這就是我們老闆。」
姜律身旁的紅姨也是呆住,立馬便是驚恐地解圍道。
姜律這才反應過來,啊原來是老闆嗎,這樣就說得通了,看到自己的下屬正在被鹹豬手猥褻,多看兩眼其實是正常的。
但姜律並沒有因此改變對中年男人的惡感,畢竟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話,早就一拳招呼過來了。
這樣的反應麼呵呵
「龜男。」姜律給中年男人打上了標籤:「真下頭啊。」
「不是你」中年男人皺起了眉頭,他是沒想到姜律還能倒打一耙的。
真正下頭的不該是你才對嗎?你在對我的晚輩做些什麼啊混蛋!
下意識的,他對姜律使用了他心通,想要看看這個囂張跋扈的傢伙是有些什麼不得了的倚仗。
可是
中年男人的瞳孔微縮。
他心通,對他沒有用?
自己竟然聽不到他的絲毫心聲?
難道面前的人,也是某個做了偽裝的主神?
於是,頭腦風暴的中年男人不再計較姜律的冒犯,只是將嘴角微微揚起,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姜律一眼,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身邊的紅姨,隨後一言不發,轉身向著解石的展台走去。
姜律絲毫沒有收斂,反而是笑嘻嘻地點評道:「你們老闆笑得好噁心啊,感覺像是一頭油膩的肥豬。」
可紅姨壓根什麼也聽不見,知曉中年男人真實身份的她早就已經被嚇掉了魂,本能地就要掙脫姜律的懷抱。
不過後者腦子裡奇妙的元素卻是讓他想到了其他地方。
「呵呵,看起來你還是會受到背德感的束縛呢。」
「啊?客人您在說什麼?不是您想的那樣的」
「事到如今,你還是認不清現實嗎?」姜律悲憤交加地指著中年男人的身影:「如果是我的話,看到你受了這樣的委屈,一定會重拳出擊,而不是像他一樣敢怒不敢言!這說明他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啊!」
紅姨眼看姜律越扯越離譜,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可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就在這時,剛剛還紛鬧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
原來是之前主持解石的侍者向眾人介紹了中年男人老闆的身份,準備再次開始解石。
從頭到尾,中年男人沒有多說一句話,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研究姜律那塊石頭,而是先看向了剛剛被這石頭反噬得元氣大傷的工匠。
只是隨手一揮,那工匠碎裂的本命法器便是恢復了原樣,他本人原本蒼白的臉色也開始逐漸紅潤,眨眼間便再度生龍活虎起來。
這在那些最高不過築基的賭客眼中已然是神仙手段,雖不知曉中年男人的實力,但僅憑這一點,就足以判斷,他是還要遠勝於那強大工匠的人物。
而治好了工匠之後,中年男人終於是將目光放在了姜律的石頭上,但他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而是面帶遲疑,若有所思。
眾人剛剛見識了他的手段,這會兒由於敬畏,也是因為期待石頭被打開而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場面頓時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石中仙,動起了些算盤,眼看中年男人遲遲不動手,又看他正皺著眉頭,心想著這可能是自己結交這般神仙人物的機會,便開口毛遂自薦:
「這位兄台,若是對這石頭不感興趣,不妨看看我的吧,這裡面不僅有血墨玉,還有龍元,價值連城,我自己用不上,想拜託兄台為我尋個好買家。」
可中年男人頭也沒抬,不耐煩地應道:「龍元而已,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要打擾我思考。」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
那可是龍元啊,竟然說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這」
石中仙同樣感到不解,隨後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剛剛還因為這龍元,在等待中年男人來的時候與自己相談甚歡的侍者身上。
可那侍者此時卻不知是怎麼,突然變了臉:「別這那的,我們老闆在思考,別出聲打擾他!」
「呃好,是我得罪了。」
尷尬的石中仙也只得灰溜溜地閉上了嘴。
中年男人此時也是驚疑不定,因為他也感知到了這石頭上的陰間氣息。
並且他還莫名感覺有些熟悉。
「這不會吧?」
他喃喃道,終於下定了決心,將手覆蓋在石頭上。
一陣藍色的光暈綻放開來,雖然明晰,但並不刺眼,並沒有像此前工匠那樣讓人感到不適。
但這反倒是讓清冷女子更加惶恐了。
越是強大的修士,才越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這樣精妙的控制力,即便是在崑崙山內那些長輩之中,也是少有的。
一個可怕的想法無法驅散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仙人之上?
而就在她還在強行催眠自己應該是想多了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如同雞蛋破殼的聲音從那塊石頭上傳來。
這次並沒有再出意外,石頭終於被成功打開了。
所有人無不好奇地,翹首以盼地看向那塊石頭。
一道裂縫從石頭頂端出現,然後一路蔓延至底部,隨著中年男人手指輕輕一點,石頭總算是像從中切開的西瓜一樣裂成了兩半。
中年男人擦了擦額頭不知何時出現的細密汗珠,自顧自感慨道:「竟是比界石都要堅硬啊。」
在場的其他人到是不知道界石是什麼,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也不以為意,但剛剛破除了金瑤封印的姜律卻是對此十分敏感。
「界石?有這麼誇張?」他挑了挑眉:「這小子什麼身份,說得像是干界石對他來說都輕輕鬆鬆似的,真能裝逼.」
而當眾人看清裡面的東西是,無不大感意外。
姜律同樣驚訝,呆愣片刻之後,釋然地緩緩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個麼,那我就認可為什麼這塊石頭會這麼硬了,而且說不定這個傢伙真的能幹界石。」
只見裂開的石頭裡,一雙乾癟的嘴唇靜靜地躺在那裡,歲月靜好,素色如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