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蘭奇的二周目

  死亡的疼痛瀰漫蘭奇全身，意識近乎要斷裂開。

  即使只是在精神世界模擬，他此時也仿佛經歷了一場惡戰，不止是真實體驗了一遍屍骨無存的敗亡，還有那刻骨銘心的情緒。

  他從泰比里厄斯之鏡中走出的一刻，略微有點踉蹌，甚至沒能站穩。

  白光瀰漫，塔莉婭即時現形，在面前扶住了蘭奇，沒讓他撲倒。

  這裡是煉獄迴廊學院地底深處，中樞能源室。

  「蘭奇，你還好嗎？」

  塔莉婭現在很後悔，沒有攔著蘭奇進入泰比里厄斯之鏡。

  任何傳說道具，恐怕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親眼目睹到了聖魄蘭特教皇戰敗的全過程，包括被擊破不滅琉璃之軀，被絕望圍攻，被攔腰斬斷，被示眾碎屍。

  現在他們回到了影世界中。

  塔莉婭第一時間關注著影世界信息。

  【任務目標1：閱讀老友卡利耶拉的來信；前往魔界煉獄城帕斯夸爾&保護好卡利耶拉留下來的小火花；領悟泰比里厄斯之鏡。（完成）】

  【任務目標2：理解黑日之蘭克洛斯的心境：19.53%。（完成）】

  【任務目標3：挑戰者全員生存至21天時限結束，剩餘時間5天11小時09分。】

  看到蘭奇對黑日卿的理解度飆升，塔莉婭心悸不已。

  一次泰比里厄斯之鏡的體驗，就讓蘭奇又朝著黑日靠近了許多，而且哪怕至此也才百分之二十？

  塔莉婭望向蘭奇身後那扇立方體魔鏡，心裡已是懼意。

  「還行。」

  蘭奇眼神還帶著剛睡醒的溟茫。

  他並沒有逞強，而是借著塔莉婭的支撐，坐在了泰比里厄斯之鏡前的台階上。

  「蘭奇，你還要繼續在泰比里厄斯之鏡里看下去嗎？」

  塔莉婭儘管大概知道自己不可能勸蘭奇停下來，但關切的心讓她不禁說道。

  那並不止是幻境，而是將未來的投影讓蘭奇近乎切身體驗了一遍。

  她也坐在了蘭奇身旁。

  「我們兩個，每一次，有停下來這個選項嗎？」

  蘭奇側過頭，問塔莉婭。

  「確實……」

  塔莉婭明白，每一次她猶豫時蘭奇就會堅決，蘭奇猶豫時她就會堅決。

  所以從最開始在金蜂遊樂園參加遊戲那次起，他們兩個就像較勁般永遠不會停下，無論遇到什麼時候都會和對方一起貫徹到底。

  「那就有始有終吧，但你如果心情不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塔莉婭將手搭在了蘭奇的手背上，想給他冰涼的手一點溫度。

  先前在泰比里厄斯之鏡的最後，她看到蘭奇那樣子，她很擔心。

  「師匠，這像是你會說的話嗎？」

  蘭奇詫異地盯著塔莉婭問她。

  怎麼師匠變得跟個小女生一樣了。

  塔莉婭似乎也意識到了碰蘭奇的不合適，她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過了一會兒。

  「呵呵，你越想我罵你，我就偏不，讓你看看我溫柔的樣子。」

  塔莉婭坦然對上蘭奇的視線，對他開朗地笑道。

  她絲毫不像在掩飾什麼。

  伊琺提婭說過，只有反差感才能讓男人忘不掉你。

  「……」

  蘭奇覺得回現世之後得好好和伊琺提婭談談了。

  她都教了她姐一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現在蘭奇都不敢告訴休柏莉安，找到了伊琺提婭小姐這件事，他生怕伊琺提婭見面一句「哥哥」，把她們母女搞得以後沒法相處了。

  「伱有沒有覺得，你這種想和伊琺提婭談話的想法，就很像哥哥對妹妹的態度了？」

  塔莉婭坐在一旁冷不丁地問道。

  她其實能把蘭奇的想法聽得一清二楚。

  「？」

  蘭奇聽著塔莉婭難得的吐槽，表情全是問號。

  「其實她當妹妹挺好的，你就認了吧。」

  塔莉婭毫無慫恿意味，語氣平淡地自語道。

  「不，下次見面我一定要跟伊琺提婭小姐講清楚輩分問題。」

  蘭奇認真地說。

  「伊琺提婭，你是覺得這杯水，會自己到哥的手上來嗎？」

  塔莉婭模仿著蘭奇的語氣，為他配音道。

  她覺得蘭奇教起輩分問題來，就該是這個樣子。

  「哪有人會這樣跟同學的媽媽說話啊。」

  蘭奇被塔莉婭弄得哭笑不得，捂臉說道。

  他是要給伊琺提婭升輩分，不是降輩分。

  兩人簡短地聊了下，蘭奇臉上的神采也恢復了不少。

  泰比里厄斯之鏡內快速模擬過了幾天時間，而鏡外大概只過去了兩小時。

  煉獄迴廊學院能源中樞室的一側，一道小小身影注意到了立方鏡的變化，繞了半圈走過來，看到了坐在台階上的蘭奇和假卡利耶拉。

  「你回來了。」

  塔米莎遙遙看著蘭奇，歡迎道。

  儘管她可能是在歡迎，但因為她沒有語氣，所以聽起來像陳述句。

  本來她並不打算說話，可是看到這個幻魔在從六面立方體魔導鏡走出來後狀態很差，就像死過了一次，令她有點擔心。

  她不想這個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幻魔死掉。

  蘭奇給塔莉婭眼神示意，自己要去和塔米莎交代下，塔莉婭也很懂地原地消失成了純白光影。

  他從台階上站起身，走到了塔米莎身旁。

  「塔米莎，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蘭奇蹲了下來，平視著塔米莎說道。

  「要不要吃點什麼？給你留了不少。」

  塔米莎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四層餐盒。

  她自己只吃了一盒，還有兩盒都是留給幻魔的午餐。

  「不用，之前你在迴廊已經把我餵得很飽啦，多虧了你的照顧，我活過來了呢。」

  蘭奇微笑著對塔米莎說道。

  「……」

  塔米莎略微發愣，她很少收到這種感謝的話語，也不知該怎麼應答，

  「那你餓了我再餵你吧，要好好吃飯，不然你又要倒下。」

  她只能如是說道。

  「那你也答應我，等會兒我還要在這裡待一會兒，中午你也要好好吃飯好，不然你的教導沒什麼說服力，我也不想好好吃飯了。」

  蘭奇回答她。

  他指著餐盒，意思是塔米莎中午可能還需要再吃一盒填飽肚子。

  「嗯。」

  塔米莎點了點頭。

  話音落下後。

  蘭奇轉身走向了身後那扇深淵般的深紫色鏡面魔導器。

  「蘭奇你和她的關係搞好了呢，她都願意用真身形態面對你了。」

  塔莉婭在蘭奇心裡說道。

  蘭奇的心態就是這麼好，剛剛經歷過那樣一場真實的體驗，出來以後還能和小孩子細聲說話。

  和那種自己心情爆炸就給小孩子臉色看的大人截然不同。

  看來他確實是一個好老師，以後也會是一個好父親。

  「塔米莎本來就是個好孩子，既有她父親的堅韌，又有她母親的柔和。」

  蘭奇惋惜道。

  每當看到塔米莎，他就會想起那個外表高冷帥氣實則憨憨的迷霧卿還有時刻隱藏著自身卻又很努力的魔族才女真夜卿。

  「我也覺得塔米莎很可愛。」

  塔莉婭認同道。

  塔米莎簡直就是小塔莉婭。

  「噗嗤。」

  蘭奇差點笑出了聲。

  除非塔莉婭也能變小灰貓的話，他也許會承認塔莉婭的說法。

  「你做夢吧！我這輩子就是死，餓死在貓老闆餐廳外面，我也不可能會變成小灰貓！」

  塔莉婭對蘭奇警告聲明道。

  蘭奇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想法了，但她絕不可能變成小灰貓讓蘭奇擼！

  短暫片刻，蘭奇就走回了台階上的泰比里厄斯之鏡前。

  鏡面邊緣的空氣因虛空之力的輕微漣漪而泛起層次，魔力開始在平靜的鏡面上輕輕起舞。

  蘭奇抬手貼向鏡面，他稍微向前，身影便邁向傳鏡面，融入那圍繞著深紫色光芒的虛空。

  接著，蘭奇又一次感到從星空之海急速墜下，不時出現光芒與色彩交織在一起。

  直到墜落的速度開始減緩，重力急劇壓在他身上，耀眼的白色光芒從出口處迸發，霎時向他湧來。

  一切的一切都衍化形成了可以理解的字符信息湧入他的腦海。

  【倒懸未來幻境】

  【啟用成功】

  【剩餘使用次數：1】

  【姓名：蘭克洛斯·聖·阿納斯塔修斯】

  【當前狀態：九階】

  【屬性：封印/光】

  【法術：不死永罰，嵌合敕令，輝光日冕，永耀毀滅，不滅琉璃之軀……最後的溫柔鄉。】

  【配飾：霍寧帝國試驗場軍牌，敗者斷刃，無名指環，遠行者懷表，魔女溫暖的陪伴，格萊特石徽……聖魄蘭特白銀面具。】

  【人物屬性已錄入】

  【占卜結果：死期將至】

  【出發地點：魔界，煉獄城帕斯夸爾，城郊，煉獄迴廊學院】

  【命數剩餘：5天11小時06分】

  在這段文字湧入腦海後。

  蘭奇的眩暈感沒有前一次強烈了。

  他神色鎮定地閉眸感受著四周。

  再睜眼時，自己已坐在煉獄迴廊學院的校長室里了。

  窗外凜冽寒風挾裹著零星的雪花還是一成不變，在魔界帕斯夸爾的天空中肆意地升騰，素白夾雜著金色的午陽照耀進了校長室。

  煉獄城看起來到了中午。

  而是不遠處的窗面玻璃上，還是倒映著那張戴著銀白面具的臉，面具像烙印般焊在了他的臉上，清冷的翠綠色眼眸透過面具清晰可見。

  和前一次一樣，進入【泰比里厄斯之鏡】後，他就回到了校長室中。

  下一秒，半透明魔族文字也開始映入視野——

  【聖魄蘭特教國614年12月25日。】

  【……】

  【你在煉獄迴廊學院感受到了天命將至，醒了過來。】

  【大概就這最後幾天，你的人生差不多也該謝幕了。】

  【你剛才通過預知夢發現，如今的和平只是假象，血族仍舊未有半點悔改，他們在霍寧帝國謀劃著名更大的陰謀，一切都只是為了等到你的死期來臨，他們好開始反攻。而他們好像也占卜到了這一切，知曉你大概什麼時候會死，什麼時候會開始變弱。】

  【你終於明白了卡利耶拉是帶著怎樣的心情死去。】

  【她在你之前，早已用預知夢看到了一切。】

  【但你仍舊不懂她到底為何看到了一切，卻沒有直接告訴你，而是讓你親自來選擇是否要揭開真相。】

  【難道，還有東西是你沒有看到的嗎？】

  【你不禁疑惑，但你也早有了決意，在這次的夢境中，你必將揭開一切謎題。】

  在蘭奇看到這裡時，他發現信息停住了，隨之也出現了四個選項。

  【你接下來會選擇：】

  【A.不死永罰】

  【B.去魔王城】

  【C.回到教國】

  【D.親自干預】

  蘭奇雙手放在辦公桌上，十指交握，看著這次的相同與不同。

  這次的模擬是基於蘭克洛斯已經有了第一次模擬經歷的前提下，才開始，持有的情報也發生了改變。

  對比起上一次的模擬，這一回已經晚了兩個小時，初始的時間點來到了中午。

  說明泰比里厄斯之鏡的模擬起始節點，是參照在啟用泰比里厄斯之鏡時的現實時間。

  現實變成了中午，泰比里厄斯之鏡內模擬的開始時間也變成了中午。

  而晚的這兩個小時，也讓蘭克洛斯不再是九階的極限狀態，而是稍微下降了一點點。

  「選項唯一的變化只有原本的第一個選項『繼續停留』被摒除了，因為蘭克洛斯知道了南方霍寧帝國的動亂之後，不可能再安坐於此了。」

  蘭奇喃喃道。

  關鍵在於「繼續停留」選項被替換成的新選擇「不死永罰」。

  在黑日之蘭克洛斯掌握的法術中，最為核心的一項便是叫做【不死永罰】的史詩法術。

  其效果是以犧牲自身一定生命及法力為代價，將目標的生命狀持續鎖定，法術無法主動解除，封印目標遭到過量的攻擊將削弱封印效果，使用狼血或魔血作媒介，可減輕生命或法力代價。

  「這法術沒說不能對自己用……所以第一個選項的意思是，立即對自己使用不死永罰，鎖住自己的生命狀態，防止自己繼續變弱？」

  塔莉婭明白了這個選項的意義。

  只要對自己使用不死永罰，他就能避免在抵達血月城的時候跌落到八階，從而保持住近乎的狀態，至少在命數讀盡前，他都會是九階！

  「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蘭奇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對於泰比里厄斯之鏡的選項幾乎不用什麼考慮，就準備做出選擇了，手已經放到了眼前光幕的第一個選項上。

  「等等蘭奇！」

  塔莉婭喝止住了蘭奇。

  「怎麼了？」

  蘭奇並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樣子，只是問塔莉婭。

  「你有沒有想過，蘭克洛斯其實也知道這個方法能在他死前鎖住狀態，但在不知道血族陰謀的前提下，也就是第一次模擬中的那個情景，他絲毫沒有考慮過要這樣用不死永罰。你有感覺到嗎，一旦對自己用了不死永罰，可能會付出非常恐怖的代價，而你現在還暫時不知道這個代價是什麼？」

  塔莉婭認為蘭克洛斯不可能傻。

  要是不死永罰真的有這麼好用，蘭克洛斯哪怕不清楚還有什麼危機，也該在出發前先用了。

  而這是泰比里厄斯之鏡，一件超越常理的魔族傳說傑作。

  哪怕是代價，也可能會給你真實地模擬出來。

  屆時，可能會面對一些，連死亡都不值得一提的恐懼。

  「不管是什麼代價，我相信蘭克洛斯到了這個份上，即使明知會發生什麼時候，也不會猶豫了吧。」

  蘭奇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笑著對塔莉婭說。

  他的眼裡沒有流露一絲懼意。

  但那並不是勇敢無畏。

  而是一種堅持。

  「行，那不管什麼代價，我和你一起去面對。」

  塔莉婭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道。

  反正有她陪著蘭奇，就算要面對代價，也是他們兩個一起來承受。

  「謝謝你，師匠。」

  蘭奇清楚塔莉婭明明可以待在外面，不陪他一起來泰比里厄斯之鏡里犯險，但她還是考慮都沒考慮就又一次跟著自己進來了。

  他很感謝塔莉婭。

  隨即，他確定了不死永罰。

  剎那間，眼前的辦公室里開始被滔天的黑霧魔力瀰漫。

  辦公室牆面原本穩定的結界魔力開始出現波動，像是被神秘規則牽引了一般。

  燈光忽然變得更加昏暗。

  蘭奇和塔莉婭只看到，空中聚集起的莫大魔力，散發著與黑日卿相似的波動，但更加令人畏懼，更像無上的魔界偉力。

  黑霧魔力聚集編織，連空氣都開始震顫，直至最終籠罩於蘭奇身上，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條黑色毒蛇，最後繚繞的黑霧猛然收縮沖入了其面龐。

  整個過程中，他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保護，周圍的空間形成了隔絕的領域。

  當黑霧銘刻的咒文落在了蘭奇的左臉頰上時，周圍的魔力波動逐漸平息，光芒消散，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你暫且不知曉對自己使用不死永罰會有怎樣的後果。】

  【但你毅然決然地用了。】

  【因為你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保持住狀態，戰勝血月城的幾名始祖。】

  泰比里厄斯之鏡的魔族文字再次顯現。

  【你接下來會去：】

  【A.奈卡利斯】

  【B.聖特里克】

  【C.漢薩貝克】

  【D.親自干預】

  【命數剩餘：5天11小時02分】

  新的選擇也隨之而出。

  「蘭奇，你還好嗎？」

  塔莉婭連忙問蘭奇道。

  現在她檢查不了蘭奇的身體，沒法幫他確認自身狀況。

  「我感覺沒什麼變化，除了左臉頰像被打上了刺痛的烙印一般。」

  蘭奇短暫揭下面具，望著倒映上更像魔族的自己，回答塔莉婭。

  另外此刻他也不再看到自身有變弱的提示。

  他將面具放回了臉上，遮蓋住了那黑色蜈蚣一般鏨在他臉頰上的暴戾咒文，這一刻，他感覺到了自身那不會枯萎的禁忌之力。

  真正的無敵模式，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