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蘭奇不喜歡別人坐他的座位

  休柏莉安在經過了一天的學院生活後，已經完全適應了煉獄迴廊學院的狀態。

  當初蘭奇做夢都想在煉獄迴廊學院裡多留一會兒。

  如今她確確實實體驗到了。

  此刻她正坐在一個寬敞得如同劇場般的教室後排。

  昏暗的空間裡，幾盞古樸的油燈透出微弱的光芒，成為了為數不多的光源。

  那金黃色的燈光帶著生命的律動，時明時暗，忽閃忽閃，跳動的燭光映照中，桌椅投下扭曲而修長的陰影，與周遭搖曳的黑影交織在一起，黑暗裡窸窸窣窣。

  「又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休柏莉安坐在教室里心想。

  眼前的景象確實酷似一間教室——整齊排列的長桌上鋪著鮮紅的桌布，嶄新的黑金制黑板高高矗立在前方的講台上，窗框和雕花也透著古色古香的魔界氣息。

  然而這個約莫三百平方米的空間本該給她足夠的開闊感，卻出奇地因環境消失殆盡。

  學生的形態各異一個比一個怪誕，無一例外都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特徵，大多數頭上長著金屬質感的犄角，皮膚上布滿了詭譎的紋路外骨骼，兩名酷似監考官的惡魔正在教室的過道間來回巡視，步伐從容不迫，舉止優雅得體，身著古典服飾，在這環境裡他們的存在卻顯得格外陰森恐怖，宛如地獄的使者。

  不該存在於教室中的濃鬱血腥氣息散不去，也不知道這考試周已經死了多少學生了。

  休柏莉安直至今日也搞不懂蘭奇當初到底是怎麼辦到一秒融入了這個學校的氛圍。

  垂下眼帘，休柏莉安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紅桌布上，那裡靜靜地擺放著一張質地粗糙而古老的羊皮紙，旁邊還有一隻魔力墨水瓶和一支羽毛筆。

  羊皮紙表面烙印著一些塔塔教過她的文字。

  這是她接下來要做的考卷，而且還是與魔族的魔法相關。

  【科目：惡魔魔法文】

  【考試中任何方式的作弊，一旦被監考官發現，監考官將會有權利將考生抹殺】

  【考試結束時若被判定為分數低於50，則不合格，監考官將會立即執行抹殺】

  【可提前交卷，有任何需求，可以舉手尋求考官幫助】

  【考試剩餘時間1小時59分】

  鋪在桌面上的紅色桌布以考試提醒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那是一種深沉而濃郁的紅，既荒誕不經，又充滿了藝術感。

  休柏莉安的琥鉑雙眸敏銳地掃視著教室內的環境，微弱的火光在她的瞳孔中跳躍閃爍。

  現在已經沒學生打算作弊了。

  這校風，如蘭奇所願。

  當初自己和蘭奇被突然帶入到這個影世界中時，他們倆都從人類變成了惡魔模樣。

  在她的視角來看，蘭奇的相貌沒有太多變化，僅僅是成了輝光惡魔，而她也像被剝去了在現世里使用的人類偽裝，猝不及防地變回了最真實的半魔族樣子。

  她當時簡直都想死掉了。

  她無比害怕被蘭奇看到自己隱瞞的半魔族特徵之後，蘭奇會不會開始討厭自己。

  還好這個影世界其他挑戰者都會因為迎合影世界前提背景，被加上魔族的偽裝，只有她是被卸下了偽裝，所以在蘭奇一眼看來，她也是和其他人一樣被賦予了偽造，當時並沒有發現她是半魔族。

  到在煉獄迴廊學院影世界的最後，蘭奇突然被邪教徒臨死前告知了她的秘密，她感覺萬念俱滅。

  沒想到的是，蘭奇竟然覺得她很酷。

  也許就是從那時，她開始有了一點點怦然心動。

  只是她還遠遠尚未察覺罷了……

  「你笑什麼？」

  一旁經過的惡魔考官低沉的聲音嚇了休柏莉安一跳。

  她連忙抬起頭無辜地搖頭。

  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看著試卷想起蘭奇，竟然嘴角不自覺地就露出了傻傻的笑意。

  「考試的時候就別想著男朋友了，專心做題。」

  考官囑咐了一句，就像完全看懂了她的表情，便繼續走開了。

  「……」

  在考場上她沒法反駁考官，感覺話語卡在了喉嚨里。

  休柏莉安確信這個學校是真的變了。

  於是休柏莉安暫且先低下了頭，注視著眼前桌上的東西。

  頂端印有校徽圖案的羊皮紙考卷，刻著一隻猙獰的惡魔頭顱，兩隻眼睛熾熱如焰，形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凝視。

  一旁由魔晶製成的墨水瓶，瓶口鑲嵌著秘銀，內部盛滿了漆黑如夜的墨水，靜止不動，仿佛蘊含著沉重的魔力被凝固住了般。

  羽毛筆的羽毛部分烏黑如墨，銳利如刀的筆尖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筆桿上映射出深紅的幽光。

  這一切都是一套復古的魔法捲軸製作工具。

  惡魔魔法文的考試，考生的作答既是書寫，亦是堪比製作魔法捲軸般的銘刻。

  休柏莉安大致翻看了一遍所有題目。

  「怎麼和三十年前考得差不多呀。」

  她心裡道。

  曾經她對這試卷一籌莫展，全指望身邊的蘭奇救她。

  但是現在她真會。

  直至她看見最後的壓軸題。

  【第十題（15分）：請寫出在處理珍稀材料時可以用到的魔法術式，分別能夠實現以下效果：】

  【1.讓魔獸毛髮小幅度硬化或軟化】

  【2.讓魔獸快速褪去尖利的毛髮】

  【3.讓魔獸皮毛的顏色發生改變】

  就連這種出題者不太指望學生能做出的壓軸題，她其實也會。

  畢竟她身上有一張魔法卡牌。

  【優雅造型】

  【類別：法術卡】

  【品級：粉色神聖】

  【屬性：鍊金/毒】

  【階級：4】

  【效果：僅限對觸碰到的目標使用，修改其髮型，可褪去頭髮，改變其顏色，使其小幅度硬化或軟化。】

  【備註：這個髮型不適合你，我幫你改一改。】

  照著魔法卡牌上的術式原理抄就是了。

  儘管這張卡她一直沒用過，也不想用，但這是蘭奇送給她的，所以她一直有好好帶在身上。

  而且是經過大魔族塔莉婭編纂的工整格式，休柏莉安覺得這道題的標答都不一定有自己寫出來的好。

  沒想到有一天它真的派上用場了。

  休柏莉安開始埋頭書寫了起來。

  蘭奇不在她身邊，卻又始終像陪在她身邊保護她。

  重溫煉獄迴廊學生時代，休柏莉安再次有了新的體驗。

  有幾道是她本來就會的，還有些是塔莉婭和冰雪魔女這兩位媽媽輔導過的知識，她感覺答起來格外簡單，甚至都想在解答後補一句，關於這道題出得好不好，以及該怎麼出。

  看來自己坐了這一年多以來的寶寶巴士也不是完全沒成長嘛。

  在這學校里，有充足的學分幣即可過得十分愜意，甚至還能去休息區的魔王御賜餐廳享受一會兒。

  提前做完了試卷。

  休柏莉安趴在那小憩。

  這些天，難得能夠徹底安心下來。

  只要完成試卷，確保能夠通過考試，這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待著考試結束就可以了。

  塔米莎變成的小灰貓也藏在她衣服里一動不動，就算塔米莎還是不和自己親近，也懂得什麼時候該聽話，畢竟她們兩個已經相依為命好幾天了。

  「蘭奇……好想你……」

  休柏莉安無聲地呢喃，講出了心裡話。

  到現在她才發現，沒有蘭奇的學園生活，竟是如此的枯燥無味。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

  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劃破了考場裡凝重的寂靜。

  伴隨著迴廊里傳來的聲音，籠罩在每個角落。

  【緊急通知：煉獄迴廊學院全體注意，由於特殊原因，現在立即終止所有正在進行的教學內容，所有師生不得離開教室，接受魔王軍特勤部隊檢查，如有擅動者，請全體教師立即上報並全力協助抓捕。】

  迴廊里的聲音冷硬而不容置疑，是來自地獄深處的命令。

  考場內瞬間騷動起來。

  議論聲此起彼伏。

  但很快就被考官一記凌厲的眼神震懾得偃旗息鼓。

  「安靜！所有考生留在原位，不許動！」

  考官的聲音如同鞭子抽打在每個惡魔魔法文魔族考生的神經上。

  休柏莉安察覺到氣氛的驟變。

  她不動聲色偷偷瞥了一眼四周的惡魔考生，他們眼中閃爍著驚恐和不安的光芒，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手腳不自覺地顫抖著。

  她也演出微妙的疑惑表情，完美融入這群考生的狀態。

  也不確定還能躲多久。

  等會兒情況不妙，再度逃跑就行了，兩個五階的考官，根本發現不了她的憑空消失。

  只是這樣在煉獄迴廊這個迷宮裡不斷變換身份，被搜查圍堵下去，她遲早會被抓住，煉獄迴廊學院的出口想必已經被封鎖住了。

  但不要慌，這裡是她的主場，就算是八階想在迴廊和她玩捉迷藏，也很難短時間抓到她。

  休柏莉安告訴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考場裡的寂靜越來越令魔族考生們窒息。

  突然，教室的門被粗暴地推開，幾個身著黑色軍大衣的魔族軍官魚貫而入，他們身上散發著一股凜冽的魔力，眼神冰冷如刀鋒。

  為首的軍官一言不發，徑直走到考官面前，低聲說了些什麼。

  考官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驚愕，他用力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面對全教室。

  而這時就連考官也沒有發現，有一個位置上的少女考生已經不見了蹤影。

  ……

  煉獄迴廊學院頂層。

  重厚的橡木門在輕輕拉動之下，發出一聲低沉的吱呀聲，這聲音已經被歲月打磨得十分溫和，隨即校長室的門便自動合攏上。

  「公主……沒想到我親自來了吧？我可真是足夠愛你，才會從魔王城大老遠為你跑來一趟啊。」

  褻瀆卿梅羅加斯推開厚重的橡木門，走進了這間充滿歷史韻味的辦公室，笑道。

  她的出現帶來了一股陰森的寒意，將整個空間的溫度都拉低了幾度。

  莉桑德拉戰戰兢兢地跟在梅羅加斯身後，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敬畏不安。

  作為一個年輕而弱小的惡魔秘書，她本能地感到面前這位大魔族的可怕氣場。

  這是煉獄迴廊學院的校長室，高天花板下古舊吊燈正散發著柔和光線，映照在深褐色的木製地板上。

  大理石壁爐的對面，靜置著舒適的辦公靠椅和一張寬闊的褐木長桌，桌上的魔法書封面已被歲月洗礿，邊緣微翹。

  大木框裝潢的窗外，魔界的星光灑進室內，與燈火重疊成了一片光珊。

  窗邊的四方型茶几旁還擺著張柔軟的編織扶手椅上，頗有些養老的悠閒感。

  這間帶著禁制的房間並不會阻礙和傷害學生，不過光從物理上想要將其開鎖或推開就很困難。

  「這裡就是校長室？」

  梅羅加斯環視著校長室，掃過每一個角落，最終停留在了過於顯眼的泳池上。

  她來之前並沒有想過校長室這麼寬敞，更沒想過校長室里會有泳池。

  「是的，褻瀆卿大人，這裡是我們學校最高權力的所在，只有這裡適合讓您歇足等待。」

  莉桑德拉連忙點頭，她的聲音細如蚊吶。

  為了穩住梅羅加斯，給公主爭取躲藏時間，莉桑德拉已經帶著梅羅加斯多走了好幾圈。

  「真是個無聊的地方。」

  梅羅加斯冷哼一聲，她緩步走向那張寬闊的褐木長桌，修長的手指輕輕划過桌面，仿佛在感受著歲月的痕跡。

  她拿起桌上那本破舊的魔法書，翻了幾頁，隨手扔在一旁。

  「您說的是。」

  莉桑德拉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她不敢接話，只能低著頭，任由梅羅加斯隨意打量著校長室。

  「不過，這個泳池倒是挺有趣的。」

  梅羅加斯走到窗邊，魔界的星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映照出一種病態的美感。

  她饒有興致地倚在一旁，望著這片泳池。

  難不成平時還會讓學生到校長室里游泳？

  會玩。

  褻瀆卿倒有點好奇這個泳池到底是誰決定要修的了。

  也許自己會很喜歡這種神經病。

  「據說是曾經那位輝光惡魔代理校長，也就是煉獄迴廊學院歷史上第一位冒牌校長，卻又受到許多惡魔的愛戴和支持，以至於學校為了紀念他的貢獻，把他的畫像也放在了樓道……」

  莉桑德拉全力找著話題。

  「你為什麼剛才要帶著我多走幾圈？」

  褻瀆卿梅羅加斯突然開口問道。

  打斷了莉桑德拉的敘述。

  「褻瀆卿大人，我來這裡工作沒幾年，有時候也經常會走錯路，真的非常抱歉！」

  莉桑德拉的身體一震，連忙回答。

  「這樣啊……我還聽說你和休柏莉安公主的關係挺不錯。」

  梅羅加斯滿意地點點頭，那雙霧霾紫的眼眸直直地盯著莉桑德拉，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

  她話只說一半，像故意在逗莉桑德拉玩。

  「我和公主殿下早就多年未聯繫了。」

  莉桑德拉感到一陣寒意沿著脊椎爬上來，她顫抖著低下頭，不敢直視梅羅加斯的眼睛，盡全力穩住在魔音下快要崩塌的心神，忍著不讓眼淚溢出。

  在看到褻瀆卿表情的一瞬間，莉桑德拉基本已經懂了。

  褻瀆卿什麼都知道。

  她只是覺得玩弄自己，並慢慢品嘗自己的恐懼很有意思。

  「很好，伱真是個堅強又善良的孩子呢，即使這樣了也不願意出賣公主。」

  梅羅加斯滿意地微笑，她優雅地坐在那張柔軟的校長坐席上，身後的蠍尾輕輕晃動，似在欣賞著莉桑德拉的醜態。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你可是公主的朋友，我想公主一定很想把你帶回魔王城。」

  梅羅加斯坐穩，單手搭在了扶手上，

  「現在，給我倒杯茶。」

  她命令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是……」

  莉桑德拉連忙走到茶几旁，雙腿發軟，顫抖的手幾乎拿不穩茶壺。

  她小心翼翼地為梅羅加斯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帕斯夸爾紅茶，然後戰戰兢兢地遞了過去。

  梅羅加斯接過茶杯，啜飲了一口，將目光從窗外的魔界夜空移向了莉桑德拉的臉蛋。

  「如果把你徹底弄壞，讓休柏莉安看到你被我弄得神志蕩然無存的樣子，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她慢慢伸手，貼著莉桑德拉的臉頰，嘴角勾起一抹親切的微笑。

  「……」

  莉桑德拉站在一旁，不敢出聲也不敢動。

  她的眼淚終於溢出。

  「這樣吧，你如果心甘情願按照我的要求來做，你每堅持一會兒不失去意志，我就晚一些再親自去找公主，怎麼樣？」

  褻瀆卿慢慢將自己的手下移，朝莉桑德拉的衣扣觸去。

  「好……」

  莉桑德拉唇齒顫抖，答應了褻瀆卿。

  她知道，今天將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而為了自己答應公主的承諾，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任褻瀆卿擺弄，承受著這位大魔族的惡欲，心中滿是絕望和無助。

  就在莉桑德拉已然心如死灰的時候。

  咯吱。

  校長室的門被推開了。

  梅羅加斯的手停住，疑惑地望向了在這個時間點會不識趣來到校長室的傢伙。

  他的裝扮很奇怪，一身冬季黑色長外套，裡面穿著正裝，但腰側還別著一塊銀白面具，不知道這是哪裡的風俗。

  種族是幻魔族，和卡利耶拉一樣，生來就有著銀白的淺發色，還有那充滿幻惑感的魔力。

  那塊銀白面具明顯不是魔界面具的風格，即使從側邊看起，它也更像人類那邊的宗教風格，線條柔和，神色恬靜，眉眼間透著一股悲天憫人的慈愛。

  難道是要參加假面舞會嗎？

  梅羅加斯心中不禁疑問。

  如果從腰間取下這塊面具戴上，倒是可以毫無違和感的參加魔界這邊的假面舞會。

  而且梅羅加斯覺得這塊面具有點淡淡的即視感，卻想不起自己是在哪裡有見過。

  「……！」

  莉桑德拉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就放心了，和找到了救星一樣。

  這個校長和卡利耶拉給她的感覺太像了，簡直就像是卡利耶拉的親戚。

  顯然是卡利耶拉委任來的魔族新校長！

  但壞消息是，褻瀆卿梅羅加斯在此。

  也不知道這個幻魔族會不會願意管自己，插手褻瀆卿的娛樂項目。

  咚咚。

  蘭奇手指節叩了叩校長室的門，示意校長室內兩位魔族小姐向他注意過來。

  他略微驚訝，不明白為何自己的辦公室，還會有兩位魔族。

  「小姐，那個位置不屬於你，可以請你挪一挪嗎？」

  蘭奇的指尖移向校長席，對褻瀆卿梅羅加斯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