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蘭奇很顯然沒有野心
當交談的聲音暫息，原本話語間流轉的思緒都被封存，給人一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沉默的辦公室只剩下時鐘微微的滴答聲和窗外細雨打在玻璃上的清脆聲響，在這安靜的校長室變得格外清晰。
辦公桌上的書籍似乎也沉浸在這份靜謐之中，一旁的銅製檯燈微微顫動，把暖黃光影投射在桌面上，與深沉的木紋交融，產生了一種寧靜色澤。
克羅莉絲就注視著蘭奇的辦公桌沉思著。
「所以克羅莉絲同學，是有什麼困擾著你的事，需要我的幫忙嗎？」
蘭奇拿起還有些許溫度的茶杯，放在嘴邊微抿。
克羅莉絲微微抬頭。
「我想和洛奇·麥卡西先生結成同盟，阻止帝國的這場戰爭。」
她很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據我所知，莫羅蒂安公爵雖然不能完全算作主戰派，但在傾向上你們家族應該更加偏向主戰派那一邊吧？」
蘭奇願意相信席多，畢竟他連對澤絲提拉都沒有惡意，更重要的是，在和他的交流中，以及從他的作品字裡行間，都能看出他對於戰爭的厭惡。
可是對於這位公爵小姐，蘭奇目前還無法確信她的立場。
「我的父親其實早已失蹤了，現在那個檯面上的莫羅蒂安公爵其實是由我操控的藥人。」
克羅莉絲嘆了口氣，說道。
「……」
面對克羅莉絲的攤牌。
這回就連蘭奇都愣了愣，茶杯懸在了空中。
他並不止是震驚於克羅莉絲公爵小姐語出驚人，直接就把這種事情透露給了他，而是克羅莉絲敢做這件事本身。
怪不得在和澤絲提拉剛來到帝都赫爾羅姆的時候，就早有聽說過莫羅蒂安公爵現在拒絕任何【原初石板-亡靈】的尋訪，靠普羅托斯皇家魔法學院的學分點數，也只能尋訪到帝國大賢者伊西絲的【原初石板-光】。
原來【原初石板-亡靈】根本就沒有了。
「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淡定，伱不質疑身為石板持有者的公爵怎麼可能失蹤嗎？」
克羅莉絲觀察著蘭奇的反應，笑了聲，問道。
其實她根本沒有必要開玩笑，至於真假，只要跟她去一趟公爵府，她就能很簡單展示給蘭奇看。
「對於一個父親失蹤的少女，我會先選擇相信她，而不是質疑她，畢竟她才是承擔最多的人。」
蘭奇放下茶杯，恢復了淡然，確信地說著。
「……」
克羅莉絲注視著蘭奇，略微沉默了片刻。
和蘭奇對話至此，好像是她最為感到意外的一次。
「關於公爵失蹤的迷案，你有什麼線索嗎？」
蘭奇問。
「沒有，除了我確信他是在北方和我失去聯絡的，線索乾淨到讓人匪夷所思，這也是我能夠將公爵失蹤了這件事隱瞞下來的原因。」
克羅莉絲搖頭。
蘭奇聞言頷首。
其實理論上來說，休柏莉安當初在米垓雅公爵失蹤的時候也能這樣操作，但凡一步走錯都將萬劫不復，而且休柏莉安根本做不出來這種事。
連一刻也沒有為父親的失蹤哀悼，在第一時間掌控了家族所有權力，只能說克羅莉絲比休柏莉安狠太多，而且有一種常人沒有的魄力。
仔細一想，克羅莉絲公爵小姐的這一步可能直接改變了普羅托斯帝國目前的格局。
如果莫羅蒂安公爵在一個非常糟糕的時間點失蹤，人們會更加依賴復生教會，且恐慌情緒會更甚，極度容易引爆。
儘管看起來莫羅蒂安公爵是支撐著主戰派的底氣之一，但實際他也是維持著普羅托斯帝國當下平衡的一根關鍵支柱。
普羅托斯帝國這場戰爭的導火索本就是因恐懼與怨恨而起，莫羅蒂安公爵作為能夠抑制恐懼的存在反倒是不能消失。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蘭奇再度看向克羅莉絲問道。
她的立場很清晰了，甚至可以說不能再清晰，她必須反戰。
紙包不住火，一旦真要到了開戰，公爵的事就會敗露，克羅莉絲的行為也會背負重罪和無法挽回的輿論反噬，萬劫不復。
她選擇了暫時用欺騙帝國的方法接手這份權力可以為她帶來極大的主動性，但她也必須賭贏這份主動性能夠給她帶來扳倒幕後者這一局的勝機。
幕後者自然不會揭穿她，如果幕後者試圖用任何方式揭穿，就有被抓到線索、暴露出自身的風險，過於提前的從暗到明是花大心思操控局勢者最不願看到的。
克羅莉絲正是算準了這一切，既是一場博弈，亦是一場豪賭。
恐怕連幕後者也沒想到她敢這樣玩。
「也許我可以一直拖下去，但我相信有人不會讓我拖下去，我猜最多還有一個多月吧，等復生教會與帝國的合作徹底完成，屆時就算缺少了莫羅蒂安公爵這一個主心骨，也會被填補上空缺，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就可以打響了。」
克羅莉絲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說道，明明自己就是處境最危險的人，卻還是看起來像事不關己。
「所以你希望我能幫到你什麼？」
蘭奇很確信克羅莉絲是一個優秀的合作對象。
至此，他們的立場一致，也能互利互惠，那麼交易就有可能達成了。
好消息是她現在的權力甚至遠比他想像中的大，她控制著整個公爵家，壞消息是跟她合作就也得陪她孤注一擲。
要麼輸了當一世罪人，要麼贏了當萬世明燈。
「眼下的調查方向並不多……不過既然你堅信那些傢伙不是魔族，我想請你去北邊調查一番，儘管希望渺茫，但是只要你能抓到任何證據，將它帶回來，我和席多副教授都可以用公爵家的一切渠道將其曝光，相應的，今後我們公爵家也會成為你的後盾。」
克羅莉絲緩緩開口說道。
「困難點在於你需要想辦法搞到前往北部防線的通行證，北部現在不止通訊封鎖，還需要帝國國防廳頒發的通行證。」
隨即她又補充道。
顯然，唯獨這件事她沒辦法幫蘭奇，如果他在出發時就和公爵家牽上關係，去了北邊會變得相當危險。
在帝都赫爾羅姆有帝國大賢者伊西絲和諸位八階強者坐鎮，就算敵人想亂來也只會面臨更大風險，可是到了北邊就不一樣了。
「我有通行證，沒問題，正好我也有公務去北邊要辦。」
蘭奇從容地靠在椅子上，說道。
頗有一種校長的從容和威儀。
儘管如此，坐在沙發旁的席多還是眼角跳了跳。
因為蘭奇在此刻給了他一種「身上各種證件應有盡有」的感覺，往往這種過度靠譜的人，會讓人覺得不是搞正經工作的。
「那就拜託了，洛奇校長。」
克羅莉絲站起身，露出微笑向蘭奇再度行禮。
她雖然並不抱太多期望蘭奇去了北邊就能挖出什麼大料。
但是，如果他真能帶點什麼回來，也許會很快登上《帝國周刊》的封面，會有很多場訪談，以及演講，哪怕是遠在北邊的諸國，也會關注到洛奇·麥卡西這號人物。
只是可惜，這些聲望對他來說意義並不大。
他看起來太過無欲無求，或者說沒有任何的野心。
也許這就是他身上的孤獨，縱使完成了豐功偉績，也無人能與之分享這份喜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