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暗沉沉的天空。
投影屏幕占據了至少四分之三牆壁的面積,將上面的那張照片清楚地展示在幾人眼前。
那是一片暗沉沉的天空。
它的身影出現在蒙蒙的塵霧中,粗壯的一根足趾,彷如從天而降的巨靈神,更加龐大的身軀隱沒在虛無中,但僅僅是露出的一部分,就足以令人呼吸暫停。高大的金屬牆壁在它面前宛如薄脆餅乾,海濱小鎮彷如被它踩在腳下的一塊水田。它在煙塵中向遠處的海岸線移動,暗青色的皮膚讓人聯想起古老的青銅和海底的沉船。
拉傑的身體顫抖,看到照片的瞬間,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在靠背上,像是坐上了正在跑道上疾馳的、即將衝上天空的飛機。
他似乎能聽到屏幕里那頭暗青色巨獸發出的吼叫聲。
那是神靈,也是惡魔,但只存在於傳說中。
可他看到了什麼?
只存在於神話中的生物,竟然出現在了人世間!
拉傑感覺自己的三觀在此刻碎成了餅乾碎屑,灑在了地面上。
「莫大哥,這是……什麼東西?」史寒蕊皺著眉頭,問出了眾人心底的疑問。
「惡魔……」拉傑嘴唇顫抖。在莫雲的觀察下,他是在場三人中對這張照片反應最大的一個人。
「是惡魔,也是神靈。」莫雲緩緩地說,「這張照片拍攝於大約三天前,日島大阪附近的一處對策局秘密基地中。它從昏睡中甦醒,被我的同事進行秘密研究。但在實驗過程中,突然發生了地震。它破土而出,殺死了當地鎮守的古血者,逃往大海,此刻不知所蹤。」莫雲的表情非常嚴肅:「它並非生於現代,而是遠古時期這個地球的支配者之一,或者,它只是那些古老支配者的下屬,也就是眷族。我們對策局,就是為此誕生,而你們未來的使命,就是殺掉它!」
「屠神?」拉傑嘴唇顫抖。
「沒錯,就是屠神。或許對於一部分人來說,它就是崇高而不可褻瀆的神靈。但對於我們來說,它就是毀滅世界的怪物!」莫雲淡淡的說,「時代已經變了。退回到幾萬年前,或者幾億年前,它們或許是這個星球的統治者,甚至可能與我們的起源有關,是我們血脈中力量的來源……但到了現在,它就僅僅只是毀滅我們生存家園,威脅到人類文明的怪物。而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樣的怪物不止一個,在人類中,也有崇拜這種怪物的團體,也就是秘教。」
拉傑瞪大眼睛,他和旁邊的史寒蕊以及華鈴音一樣,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但莫雲繼續說了下去:
「大約從近代以來,我們中的一部分人,就在不斷為了阻止這樣的怪物復甦而努力。他們活躍在歷史中,為了對抗這樣的怪物和秘教而戰鬥。再後來,出現了為此而生的古血學院和全球性的秘密組織,西西弗斯聯盟。我們的學院,就是這個聯盟的一部分。」
「西西弗斯……」
「就算所做的,只是在痛苦的循環中掙扎,我們也永遠不會放棄。」莫雲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們追逐的,是光明,是人類文明的光!」
……
屏幕上的照片切換,又出現了一系列影像和文件資料,但因為其高度保密性,莫雲只向幾人展示了部分片段。
三人還沉浸在內心的震撼里沒有醒來,對莫雲後面的話,也表現得懵懵懂懂。
於是莫雲乾脆停下來,等待他們徹底接受這個消息。
事實上,這三人都或多或少提前接觸到了真實世界的一角。
華鈴音的家人就是被秘教的教徒綁架,以此來威脅她前往醫院刺殺莫雲;而史寒蕊,早早就加入了生存遊戲,成為了調查員,也對秘教的存在心知肚明;至於拉傑,他的父母就是消失在一次針對秘境的探索行動中,而他之所以加入學院,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尋找父母死亡的真相。
莫雲靜靜地靠在沙發靠背上,注視眼前的三人。看到拉傑的時候,他總會想起自己。
是啊,他和拉傑,竟然在某種程度上,極為相似——拉傑的父母失蹤,他的父母也不見蹤影;拉傑身負極高的天賦,他的天賦也不差;拉傑是為了尋找父母失蹤的真相而加入學院,他也差不多……
因此,莫雲看到拉傑時,就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只不過,此刻的拉傑,要比當初的他更冷靜,更成熟,也更理智。
或許是巧合,面前的三人,不約而同的長出一口氣。他們的目光,同時轉向莫雲,仿佛在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看來你們已經差不多接受了,很好。」莫雲對三人的表現感到非常滿意,只花了不到五分鐘就接受了這個消息,比起大多數人都要好得多。「這就是學院的大致由來,按理說,這些情報都屬於高度機密,只不過,因為你們是我的學員,和其他人不同,因此我就提前告訴你們。」
「原來真的存在這樣的生物。」華鈴音喃喃道。
拉傑和史寒蕊則是注視著莫雲,安靜等待他後面的交代。
「明天開始,就是開學典禮和軍訓。只不過……」莫雲停頓了一下,「你們的軍訓和普通大學不太一樣,你們會在這個階段進行高強度的集體訓練,選拔班幹部,以及選拔學生社團主要成員的活動。」
「高強度的訓練?」拉傑眼中竟然湧現出一股躍躍欲試之色。
「呵呵……對於大部分學員來說,應該只是普通程度而已。畢竟你們的力量和速度已經超過了很多精銳戰士。」莫雲話鋒又是一轉,「不過,大約為期一周的訓練,主要培養的是你們的集體意識和團隊合作精神。選拔班幹部和社團成員時,也會主要考慮到你們的領導能力和溝通能力。」
這時華鈴音問道:「莫大哥,我在通知上看到,學院的經營理念是學生自治?」
莫雲點點頭:「沒錯,成立學生會,吸納班幹部和最優秀的學員,管理其他學生。導師和校方只負責分配任務和監督,具體事務全部由學生會領導組織。」
「這……」三人同時意識到了這個規則的獨特性。
「我對你們的要求是,加入學生會的管理層,或競選成為班幹部。也算是我作為導師,對你們的第一個考驗吧。」莫雲說。
「莫大哥,今天我們報導的時候,碰上了……」
「不要和我說這些,我不感興趣。」還沒等史寒蕊說完,莫雲就擺了擺手,制止了她的話,「如果沒有阻力和敵人,那你們的校園生活豈不是會失去光彩?你們應該感到喜悅,感到慶幸,對手越強,你們的進步也會越快。我不管你們面對的敵人是誰,既然是我的學生,那就斷然沒有失敗的道理。」
也就是說,無需顧及,可以隨意出手的意思?史寒蕊和華鈴音眼裡同時閃過一絲明悟:「我明白了。」
但拉傑的神色略微黯然,似乎想到了什麼,沒有立刻開口。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我不會過多占用你們的時間。」莫雲下了逐客令。
三名學員同時站起身來,朝莫雲恭敬告辭。
就在拉傑也跟在兩女身後,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莫雲的聲音:
「拉傑留下,我還有些話要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