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情報部門和衛星監測傳回的數據分析顯示，這名帝王級生物，同時擁有對輻射的超強抗性，以及深潛者的特性，我們推測，它應當屬於『水之一脈』的眷族。」
大屏幕上，李教授不斷接受來自六千多公里以外日島的實時情報，並且在總部對情報進行及時分析，分享給世界各地的分部精英們。
莫雲表情嚴肅，端坐在江城酒店三十五層的貴賓套房裡。
他一心二用，通過情報處，同時向江城海岸護衛隊和對策局的特勤小隊發布命令。
「衛文星嗎？立刻放下手頭的所有工作，趕到海岸線附近，封鎖所有沙灘，配合特勤戰士，放出無人機和水下探測器，進行二十四小時全方位的監測。」
「對，你沒有聽錯，立刻去辦這件事！」
莫雲一邊注意聆聽電話會議里的消息，一邊向衛文星發布緊急命令，讓衛文星直接趕往江城一號碼頭附近，封鎖當地的海灘。
突然出現的帝王級眷族，讓所有人的心都緊繃了起來。
尤其是，看過了那張恐怖的照片後，莫雲的心情更是緊張。
帝王級的眷族……
幾十米高的身體，體重不知道多少噸。
它的實力換算成本營世界中的實力等級，絕對超過歸一境，隊長級的修行者恐怕連它的皮膚都打不破。
這傢伙，絕對是自在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解決，而在當前，或許只有總部的李教授或者姜統領親自出手，才有可能壓制它。
「為什麼它會在這個時候甦醒？有什麼刺激了它嗎？日島那邊就沒有任何針對性措施？」
倫敦分部的梅新覺坐在寬敞的大廳里，他旁邊的窗戶外，顯現出尖頂的鐘塔，那就是大本鐘。此刻他皺著眉頭問李教授。
「日島當地靠近海岸的分部基本上已經消失了。」李教授嘆了口氣說，「為了阻止它逃往深海，十幾名隊長級別的精英古血者都死在了阻止它入海的路上。等到戰鬥機飛抵，帝王級已經消失在海面之下，只留下巨大的腳印深坑。」
「可惡！」
小屏幕內的柳承劍用力捶了一下手邊的桌子。顯然對日島那邊的損失非常生氣。
莫雲猜測，柳承劍可能有熟人死在了這次突發事件中。
李教授靠在辦公桌後，沉聲說：「至於它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甦醒，誰也說不好，也許是核輻射刺激了它，也許是地殼運動驚擾了它，也許……是沉睡在深海里的那一位在召喚它的信奉者。」
聽聞此言，莫雲悚然一驚。
他知道李教授說的是誰——那是幻夢境之主，是掌控海洋的真正神靈，是『水之一脈』所有古血者能力的源頭，也是齊宛彤所屬秘教崇拜和供奉的對象。
根據古籍和資料記載，祂就沉眠在深海中，等待甦醒的那一天到來。
難道說……
這時，李教授對莫雲說話，打斷了他的思路：「莫雲，江城雖然離日島的距離比較遠，但也很難保證百分之百安全。所以，你們那邊也一定要注意，一旦發現了它的線索，就要立刻上報。」
「是，我明白。」莫雲點頭道。
他知道，像是這種級別的怪物，在海底的移動速度恐怕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說不定幾個小時內，它就能抵達江城附近。
「這是一個不太妙的預兆。」李教授表情嚴肅地說，「日島那邊，向來就是我們關注的重點。現在這隻帝王級甦醒的時間太早，大大超出我們的預料。」
「而且，現在只是世界復甦的初期階段，竟然就有這種級別的眷族甦醒。單單只有它一隻的話還好說，陸地仍然是我們掌控的範圍，只要它上岸，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但我最擔心的是，這隻帝王級眷族甦醒帶來的連鎖反應，說不定，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聽到李教授所言，莫雲也感到沉重的壓力。
要知道，羅秋曼整理的各類眷族資料，裡面提到的有據可查的、能從歷史文獻中發掘出的眷族和怪物，足足有接近百種！
現在還只是世界復甦的初期階段，竟然就出現了這種能吞滅核電站，輕易殺死十幾名隊長級別古血者的恐怖怪物。
那再過幾年呢？
再過幾十年呢？
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以，這才是我召集你們開會的真正原因。」李教授說，「你們全都是從總部走出去的，被分配到世界各地的古血者精英，擔負著鎮壓一個地區的重要使命。」
「我很擔心，在你們控制的區域，會再次出現類似帝王級怪物甦醒的事件，造成局部地區的嚴重損失。因此，我們必須要未卜先知，必須要秋風未動蟬先覺！必須要將所有危險扼殺在襁褓中！」
「因此，我以總部的名義，正式向你們發布命令。」
李教授提高了音量，參加會議的所有人都坐直身體：
「第一，要從你們控制的當地尋找具備特殊感應能力的，具有特別感應天賦的古血者，加大培養的力度，讓他們迅速成長起來，有助於預言危機的到來。在部分地區，已經出現了感應天賦的覺醒者。」
「第二，出動無人機和探測器，出動地質探索小隊，深入山川和海洋之中，深入地底洞穴，深入一切有異常情況的地方，去偵查可能隱藏著眷族或者怪物的地方。查清楚之後，根據危險等級進行相應處置。」
「第三，嚴密監控當地的秘教教徒，如有必要，可以採取雷霆手段，徹底根除。如果發現他們有採取大規模儀式或者破壞活動的意圖，必須及時上報，及時處理。」
「第四，濱海地區的對策局，要密切關注精神出現問題的，比如精神分裂產生幻覺的，或者是精神比較敏感的覺醒者。最近日島那邊已經出現了沿海地區漁民的大面積產生幻覺和瘋狂的現象。」
「第五，……」
李教授接連發布了一連串的緊急命令，讓所有人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參加會議的大部分人，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莫雲認真聽著，手裡還拿著筆和紙，做會議記錄。
五分鐘後，會議接近尾聲。
李教授揉了揉太陽穴，面露疲憊之色：
「好了，今晚的電話會議就到這裡。如果出現什麼緊急情況，務必及時上報總部。現在帝王級的眷族，單憑一個地區的力量，很難對付。」
李教授那邊似乎也很忙，快速地對眾人說了幾句話，就結束了電話會議。
不過，莫雲並沒有直接關掉電話會議的聯絡界面，而是選擇了私人聯絡頻道。
他沒有忘記，會議結束後還要找瑟曦通話。
半分鐘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瑟曦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袍，深藍色長髮披肩垂落，一雙深藍色的眼眸如水，看向莫雲。
「你中了詛咒？怎麼回事？」
莫雲嘆了口氣，將大致的經過講述了一遍，只不過略去了生存遊戲的字眼。
作為調查員，不用多說，瑟曦也明白他的意思。
「秘教祭司以生命為代價的靈魂詛咒，跨越時空的詛咒力量，只有用同樣類似的意志和精神力量才能壓制。」瑟曦皺著眉毛，「你現在狀態如何？有生命危險嗎？」
「我的刀意，足以對付它。畢竟只是剩餘的四分之一詛咒力量。」莫雲說，「隨著刀意的增強，未來的某一天，我體內的詛咒力量一定會徹底消失。」
「至於現在，只能暫時習慣自我封印狀態。」他苦笑一聲。
「你已經算是很厲害了。」瑟曦搖搖頭，驚訝的說，「一般人中了這種靈魂詛咒，會在晝夜煎熬中，被恐懼和瘋狂折磨幾天幾夜，然後化為一攤血水，死得悽慘無比。像你這樣能反過來壓制詛咒的，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我想，這種利用刀意壓制詛咒的自我封印方式，給我指明了一條全新的修煉道路。」
莫雲嚴肅地說：
「這反而可能是我在歸一境迅速進步的一個契機。我想，我之前設想的，將幾種方向的功法融合歸一的時候已經到了。」
「嗯，那就祝你成功。」瑟曦點點頭，眼眸閃動。
她低聲說：「不過，我這邊也出了點狀況，下周我應該就會離開古堡，去倫敦找梅新覺匯合了。」
「不是要去倫敦嗎？還有什麼狀況，難道是上次你說的那個斯多克里斯山峰教團的事情？」莫雲愣了一下。
「對。」瑟曦深藍色的瞳孔中浮現出一抹憂慮之色，「這幾天我大致了解了他們在幹什麼。」
「這個教團也是黃昏秘教中的一員，不過卻是一個比較小眾的教派，只在歐洲的山區古堡附近活動，而其他教派之間也沒有太多聯繫。他們信奉的，是一位叫做阿瓦撒的神靈。」
「阿瓦撒也是眷族？不會也是帝王級吧？」莫雲問。
「不，比那個更高級，可能是神靈級別的……」
瑟曦臉色沉重，「它的存在方式，極為詭異，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於現實中，而是介於虛幻和現實的交界處。它本身更像是一種恐怖的自然現象，但它卻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智慧……」
「那你還是儘快離開吧。」一個帝王級就夠讓人頭疼了，更別說是神靈本身。莫雲也嚴肅了起來，認真地說，「如果遇到難以解決的麻煩，一定要找我們，不要太冒險。」
「我明白。」瑟曦有些猶豫地說，「你說的自我封印的事情，對我也有些啟發。這個阿瓦撒的存在方式，對我的詛咒體系可能也有幫助。所以……」
她的臉上罕見的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
「這是你的選擇，我不會提供任何意見。你自己決定吧。」莫雲聳聳肩，溫聲說，「我相信你的判斷力，相信你不會出錯的。」
「嗯，謝謝。」
瑟曦點點頭，深深地看了莫雲一眼，「那以後再聊。」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祝你成功。」
莫雲朝瑟曦笑了笑，關閉電話會議的按鈕。
他能明顯感覺到，瑟曦平時的狀態要比現在輕鬆和自然不少。
顯然，她此刻的心情，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
看來，瑟曦那邊遇到的麻煩，也不小。
不過，瑟曦本身就是歐洲那邊的人，再加上她隱藏的實力也是深不可測，所以莫雲對她倒也比較放心。
她大概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吧。
大概吧。
莫雲搖搖頭，不再擔心瑟曦的事情，轉而連通情報處，開始和池慕雲溝通交流，掌握江城海岸線布防的情況。
*
歐洲·貝利古堡
暗灰色的石壁包裹著這個狹小的房間，位於山巒中央的古堡中，大多數都是這樣狹小閉塞的陰暗房間。
方形壁爐里燃燒著柴火，噼里啪啦的響。
火光將房間照亮，將瑟曦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不停晃動。
瑟曦關掉手邊的屏幕顯示器，沉默地注視著深藍色屏幕中反射出來的自己。
她此刻穿著一身白裙，光著腳，露出兩截光滑白皙的小腿。
深藍色的長髮垂落在肩膀上，眼眸如同水晶般剔透。
「你決定好了嗎？」
瑟曦轉頭，身後站著一名高大的金髮男人。他大約四十歲左右，典型的歐洲人面貌，氣質高貴，眼眸也是藍色的。
看起來像是一名典型的貴族。
「里德叔叔，」瑟曦平靜地注視面前的金髮男人，「這幾天在你的介紹下，我大致明白了教團的信仰。」
「是嗎？」金髮中年人說，「那你的決定呢？」
「我決定，答應你的邀請，加入斯多克里斯山峰教團，成為偉大神靈阿瓦撒的信奉者。」她淡淡的說。
中年人臉上露出笑容。
教團祭司傑森·里德注視著面前的瑟曦，微笑地說：
「親愛的瑟曦，歡迎你加入。現在，跟我來吧，夜晚和白晝交替之時，正好是神靈之力達到頂峰的時候。」
「嗯。」
瑟曦輕輕點頭，跟著面前同樣穿著高大白袍的中年人走出房間，穿過陰冷色調的暗灰色廊道，在古堡中穿行。
十分鐘後，兩人走進了一處開闊的地下洞穴。
清冷的山風從四面八方的廊道內吹來，讓插在四周的燭火不停搖曳。
大約上百名身披黑袍的教徒，沉默地站在開闊的山洞裡，無聲無息，仿佛一尊尊雕塑。
他們的影子被燭火的微光照射在影子上，不停搖曳，仿佛群魔亂舞。
但當身穿白袍的傑森·里德和瑟曦並肩走出的時候，人群中響起一陣海嘯般歡呼聲。
瑟曦明白，這是教徒在用歡呼聲，表達對她的歡迎。傑森·里德曾經對她承諾，只要她選擇加入山峰教團，那麼她一加入，就可以成為祭司的助手，統領一個古堡內的所有祭祀活動。
身上的月白色長袍，就是最好的證明。月白色表示高貴的身份和不可褻瀆的信仰。
「時間還有三分鐘，可以開始進行儀式了。」傑森·里德平靜地吩咐道。
「是。」
兩名被裹在黑色長袍中的年輕男人走上前。瑟曦認出，那是傑森·里德的兒子，她的兩位表哥。
平日裡溫和有禮的表哥，此刻面無表情，眼神冷酷。
他們拖著一名同樣身穿白袍的中年女人走過人群。女人嘴裡塞著一塊布，雙手和雙腳都被緊緊捆住，眼眸里滿是恐懼，但卻沒有掙扎。
或許她已經看出，掙扎是徒勞的，她的命運已經註定。
中年女人被抬上了一個高高的水銀製成的長方形台子，看起來像是一個銀色的手術台。
她被固定在上面，嘴裡的白布剛被取下，就發出一陣悽慘的哀嚎。
然而，她的哀嚎聲反而刺激了在場的教徒，上百人齊聲歡呼，將女人的慘叫聲掩蓋。
噗。
瑟曦見到自己的一位表哥手中寒光一閃，中年女人的慘叫聲消失了。平時那位表哥連打獵都不敢，看到被打死的兔子眼裡都會冒出淚水，但他此刻卻顯得異常熟練，手法嫻熟，對抽搐的女人顯得毫無感情。
隨即，鮮紅的液體順著水銀台面緩緩流出。
瑟曦瞳孔收縮，忍受著內心強烈的不適，陪傑森·里德一起站在上百號教徒的最前方，然後恭敬地跪在地上。
身後的上百名身披黑袍的教徒，也齊齊跪下，沒有人抬頭。
眾人虔誠地等待神靈的恩賜和降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瑟曦甚至能聽到水銀台子上那個女人扭動身體時發出的摩擦聲，以及她劇烈的呼吸聲。
瑟曦的雙手緊握，渾身顫抖，但她不敢抬頭。
因為，傑森·里德所說的三分鐘就要到了。
此刻正是清晨時分，新鮮的空氣被山間的冷風吹進山洞，將濃烈的血腥味稀釋。一切看起來毫無異常。
但緊接著，瑟曦能感覺到，金屬台上的女人的氣息消失了。
瞬間消失，就像是被魔鬼吸走了靈魂一般。
片刻後，瑟曦的腦海中，響起一陣恐怖的尖叫聲。
在場所有教徒都顫抖了起來，包括傑森·里德，也包括瑟曦自己。
上百人跪在地上顫抖著身體，但除了瑟曦以外，所有人的臉上都表現出瘋狂和滿足之色，仿佛正在接受神靈的恩賜和洗禮。
瑟曦默默聆聽著腦海中傳出的恐怖尖叫聲，在這樣的尖叫聲中，她甚至都無法思考。
片刻後，她的那雙深藍色眼眸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驚訝神色，隨即，她似乎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在一眾黑壓壓跪倒在地上，低著頭顫抖的教徒中，瑟曦成為了一個異類。她緩緩抬頭，朝著水銀金屬台上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