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一號教學樓。
深紅色磚牆將綠油油的草坪包裹起來，梔子花的香味溢滿了四周的空氣。
從西南入口走進一號教學樓，然後又乘坐電梯上樓，莫雲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李教授的辦公室。
以前做助教的時候，莫雲經常來這裡，因此也並不覺得陌生，反而有一種回到單位的感覺。
他輕輕敲了敲門，門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莫雲走進辦公室，辦公室里的陳設依舊和上次離開時一樣，只是寬大的辦公桌上擺著一摞摞堆積成山的文件，如同山峰的文件後面，一名穿著墨綠色西服的中年人坐在真皮的旋轉椅上，正在閉目養神，對莫雲的到來並未有任何反應。
從外表上看去，李教授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但莫雲知道他其實已經快五十歲了。
「李教授。」莫雲掃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知道李教授應該是剛忙完手頭的事情，尊敬地問好。
「莫雲啊，提前找你來，其實是想說調動職位的事情。」李教授睜開眼睛，臉色平靜，說話單刀直入，根本懶得客套，「你想不想繼續當我的助教？」
「繼續當您的助教？」莫雲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問，「還有別的選擇嗎？」
「你的意思是不願意了。」李教授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莫雲微微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
「只是想聽聽別的選擇。」莫雲聳聳肩，「您知道，我其實不太喜歡做那些整理文件之類的工作，我比較喜歡在小隊裡的生活。雖然危險了一點，但比起待在後方，我覺得自己更適合在前方戰鬥。」
「呵呵，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李教授雖然被莫雲拒絕，但也看不出任何不爽的情緒，語氣依然平靜，只是帶著絲絲無奈，「學院教務決定，你會成為七隊的副隊長。」
「副隊長？」莫雲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這一點倒是沒有出乎他的預料，也和中午時候祝焰薇猜測得差不多。
「你似乎並不覺得驚訝？」李教授笑了笑，「看來你早就猜到了。」
「就是和朋友聊天的時候討論過。」
「如果我告訴你，學院教務決定讓你做我的助教呢？」李教授問道，其表情非常認真，似乎並不是開玩笑。
莫雲猶豫了一下，「那當然是接受學院的安排了。」
「呵呵，你倒是隨便。」李教授聳聳肩，「好吧，既然你不想做助教，那就算了。」他本來想詐莫雲一下，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不上鉤。
莫雲點點頭，問道：「教授，您對當前的情況怎麼看？」
「什麼情況？」
「就是……古血者覺醒人數大幅度增加這件事。」莫雲說。
「這是不可避免的趨勢，是註定的。」李教授平靜道，「如果你認真聽了我的課，就應該知道，歷史中類似的現象也並非沒有出現過，而且，甚至能找出穩定的規律。」
「穩定的規律？」莫雲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輪迴？」
「這樣說也可以。」李教授點了點頭，「最近很多塵封已久的資料都在逐步解封，這也是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的，你最好多了解一些相關的歷史，以後應該也能用得上。」
「好，好的。」莫雲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那您還有其他事情嗎？」
「暫時沒有了，如果有的話我會通知你的。」李教授聳聳肩，「正式的通知還沒有公布，現在只是初步徵求意見。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可能還是會有變動。」
「明白了，那您繼續休息吧，我不打擾您了。」莫雲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等到莫雲的腳步聲慢慢消失，李教授臉上才露出無奈之色，「這小子，也不知道打打殺殺有什麼好的，不過，倒是和他父親很像，整天都閒不住。」
他閉著眼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部，然後重新坐直身體。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兩點二十了。
這時候，敲門聲再度響起。
「進來。」李教授平靜道。
藍髮披肩的女孩緩步走進辦公室，身後還跟著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瑟曦，梅新覺。」李教授注視著眼前的兩人，細細打量著他們。
「您找我們有什麼事嗎？關於職位變動的？」瑟曦問道。
在李教授面前，她顯得非常恭敬，沒有了往日裡的那股隨意的感覺，而梅新覺臉上的頹廢懶散之意也褪去了不少。
「你們兩個，都是從歐洲那邊來的，對吧？」李教授問。
「嗯。」兩人同時點點頭。
「現在，學院這邊的情況基本穩定下來了，不過，需要做的事情反而在變多。」李教授靜靜注視著兩人，「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任務，我想交給你們兩人去做，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承擔？」
「什麼任務？」瑟曦和梅新覺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
「你們的來歷，我很放心。你們的目的和身世，我也很了解。」李教授說，「能加入七隊，我相信你們也有相應的覺悟。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兩人將要承擔的，是絕密的S級任務。」
「您說。」瑟曦深藍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李教授平靜的目光。
「現在的局勢非常微妙。」李教授轉身看向對面牆壁上掛著的巨幅世界地圖，「我們東方的情況基本穩定，但歐洲那邊，卻是一團糟，很多地方連秘境都壓制不住，異類橫行，局勢很不穩定。」
李教授停頓了一下，「而那邊，是你們的家鄉。」
「您的意思是？」瑟曦問。
「我要你們回到歐洲那邊，去將那邊的局勢穩定下來。」李教授平靜地說。
「我們兩個？去穩定局勢？」梅新覺反問道，「您是不是對我們太過放心了？就憑我們兩個，恐怕影響不了大局。」
「不，你們可以。」李教授微笑道，「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是有秘密的人，但同時，也是有潛力的人。不要太小看自己的能力。」
「可是……」
「到了那邊，會有我們自己人幫助你們的，你們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李教授淡淡道，「我之所以看重你們，就是因為你們本身的身份和巨大的潛力，不會引起他們的過分排斥，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談論到身世的話題，兩人同時沉默了。
「當然，你們也可以拒絕這次的外派任務，繼續留在七隊，留在這邊。」李教授說，「我從來都不會強制任何人做任何事，我尊重你們自己的意願。」
他忽然笑了笑，「難道你們兩個就真的沒想過回去嗎？我的意思是，你們內心裡真正的想法。」
「我……」瑟曦欲言又止。
梅新覺則是抱著胳膊，若有所思。
「好了，現在一切都還沒有決定，因此你們有充分考慮的時間。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考慮，你們考慮好了之後，就來告訴我。」李教授平靜地說，「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
「是。」
「好的。」
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默默地走出了辦公室。
五分鐘後，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這次走進來的，是一名英俊冷酷的青年，腰間還懸掛著劍鞘。
「教授，您有什麼事？」柳承劍直截了當的問。
「關於職位調動的事。」李教授笑了笑，「你現在是六隊的副隊長，但我們希望你成為十二隊的隊長。」
「十二隊？」柳承劍吃驚地問，「我們要成立新的特備戰鬥小隊？」
「沒錯。」李教授點點頭，「現在局勢變化太快，古血者的數量大大提高，全國各地都需要有高手鎮壓局面。」
「您要我去哪裡？」柳承劍問。
「西南。」李教授平靜道，「最近那邊的邊境不太平靜，我要你去那邊鎮壓局面，在當地招募隊員，徹底控制邊境的局勢。」
「邊境……」柳承劍沉默了下，「我明白了。」
「如果對面的覺醒者越過邊境，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嗎？」
「明白。」柳承劍輕輕拍了下腰間的長劍，於是辦公室里響起一聲清脆的劍鳴聲。
「很好，具體的細節，教務處那邊會具體跟你說。」李教授看向他，「你是我和老薑看著長大的，我們對你很放心，但一定要注意安全，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您放心吧，我會完成任務的。」
柳承劍點點頭，轉身走出辦公室，腳步堅定，沒有半點猶豫和遲疑。
李教授看著柳承劍果斷離開的背影，微微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禁感慨了一聲，「都是好孩子啊……」
忽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叮鈴鈴！」
李教授等待了幾秒鐘，然後接起電話，「喂，是我，什麼事？」
「你那邊是不是有一個學生，叫莫雲？」對面傳來一個冷靜平和的聲音。
「對，我不是給你介紹過嗎？隊長的孩子。」李教授說。
「我想要他來我這邊做事。」
「什麼？」李教授眉頭一皺。
「怎麼，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就是覺得有點突然。」
「他的實力不錯，最近我需要組建的小隊比較多，讓他來當一個隊長也行。」
「幾隊？」
「十三隊。」
「但我這邊，是想讓他做七隊的副隊長。」李教授說，「已經初步定下來了，而且他也沒反對。」
「所以呢？你放不放人？」對面依舊冷冰冰道。
「不放又如何？」見到對面不給面子，李教授冷笑一聲。
「不放我就去搶。」對面的男人也同樣冷笑一聲，「反正你打不過我。」
「你……」李教授笑罵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講道理啊。」
「當副隊長有什麼意思？現在特別小隊正在大規模擴充，以後他們都是元老級別的人物，讓他們這些經歷過戰鬥的老人，帶帶那些新人。」對面的男人說，「你知道嗎？現在各地區也出現了不少有趣的傢伙。」
「具體怎麼個有趣法？」
「有不少覺醒就是A級的。」男人笑道，「雖然全是嫩雛，但只要經過磨鍊，就全是好苗子。」
「真是一個盛世啊……」李教授微微點頭，眼裡露出一絲感慨之色，「我們這些老傢伙，能趕上這個時候，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沒錯。」對面男人果斷道，「這股新誕生的力量，要被我們好好利用起來，雖然我們這邊的力量在增強，但那些怪物也在復甦啊，局勢並不算樂觀。」
「幾千萬年了，又是一次波瀾壯闊的大時代。普通人一輩子也趕不上的時代，讓我們趕上了。」
李教授站起身來，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沉浸在安寧中的學院建築群和遠處一望無際的碧綠色的群山。他輕輕地說著。
「我們人類的火光，絕對不會在我們這一代熄滅，也不會在我們的下一代熄滅。」對面男人冷冷道，「這個時候，誰敢冒頭，我們就按死他！」
「我也是這麼想。隊長希望我們能完成的事情，我們一定要做好。」
李教授沒有再提莫雲的事，對面的人也沒有再提，他們同時掛斷了電話。
西服筆挺的李教授站在落地窗前，背後是巨幅的世界地圖，天邊淡白色的光芒灑在他身上，他眯著眼睛，目光盯著眼前的虛空，仿佛凝聚在無限遠處。
*
莫雲離開教學樓後，便轉身返回了宿舍。
現在是下午三點，他洗了把臉，就坐在電腦前，打算看看李教授發布在官網上的一些最新的情報。
對於李教授提到的局勢變動，還有祝焰薇提到的一些奇聞異事，他也比較感興趣。
但剛打開網站瀏覽了幾分鐘，他的手機就再次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發現竟然是李教授的電話，於是急忙按下接聽鍵。
「我是莫雲。」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李教授的聲音。
「您有什麼事嗎？」
「有。」李教授簡練地說，「現在去關卡那邊的控制大廳，去找二隊的副隊長，姜星宇，就是你以前見過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