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聖童

  冷風如刀,夜空上繁星點點。

  街道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向外逃竄的裹著各色長袍的居民。布拉納城的聖植會所在院落外的大街上,四處都是嘈雜的腳步聲和人們慌亂的交談聲。

  一輛黑色吉普車靜靜停在角落。

  車裡坐著三人,駕駛位的是一位中年女性,穿著白色長衣長褲,臉色平靜。副駕駛位坐著一位青年,他的身後斜挎著一把銀色長刀,劍眉星目,一身黑色戰鬥服,胸前還佩戴著黑色鎧甲,看起來像是來自古代的年輕俠客。後排是一位同樣年輕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紫色戰鬥服,身材修長,黑色劉海遮住了左眼,雙手都帶著特製的黑金色手套,腰上別著兩把左輪手槍。

  「聖童大約八九歲,她是災難發生後的第二天來到布拉納的。她的父母都死於植化病,她也毫不意外地感染了植物孢子,當地人本來想殺死她,但被特勤隊的隊員救下。兩天之後,她居然奇蹟般地活了下來,被本地人尊為聖童,成為了聖植會的精神領袖。」維雷娜說。

  「平時她都待在什麼地方?」莫雲問。

  「就在這個院子裡。」維雷娜說,「但因為她的地位特殊,所以聖植會對她的保護異常嚴密,層層把關,平時就連鳥也飛不進去。」

  「這是把孩子當成了什麼?」冷珊紅氣憤道,「囚犯嗎?」

  「他們根本就沒有把她當成人看待。」維雷娜說,「在那些狂熱的宗教分子眼裡,她就是神靈的孩子,是那些植物賞賜給人類的禮物,是他們的精神核心,她幾乎成了一種符號化、象徵化的存在。」

  「真是一群瘋子。」冷珊紅搖搖頭。

  「這麼一說,我們要做的事似乎就變得正當了。」莫雲聳聳肩。

  「呵呵……本來就正當嘛。」冷珊紅瞥了他一眼,「我們是把那孩子救出來,然後去試著研發疫苗,尋找解決植化病的途徑,我們做的當然是好事。」

  「或許吧。」

  他看向車窗外,馬路對面的院落覆蓋了大片街區,一眼看不到盡頭。

  這是聖植會的總部所在,因為成員大多是普通人和各種職業的經營者,他們將這片街區的住宅和工作場所合併起來,建立了這個總部,方便統一管理。

  此刻院子裡一片混亂,特勤隊的裝甲車停在聖植會總部的正門口,裡面傳出一片嘈雜的喊叫聲,遠處似乎還有火光燃起。

  「康納也在裡面?」莫雲問。

  「應該吧……」維雷娜不確定地說,「他很早就來了……莫先生,康納先生不是和你們一起的嗎?」

  莫雲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康納之前的話,於是試探道:「我們不是一個派別。」

  「啊……」維雷娜低低地叫了一聲,「抱歉,是我沒考慮到。」

  「你是什麼派別?」冷珊紅好奇地問。

  「我……」維雷娜用猶豫的眼神看了副駕駛的莫雲一眼,然後低聲說:「我還沒有資格進入派別的爭鬥中去……但如果硬要說的話,我應該和莫先生是一個派別……」

  派別究竟是什麼?莫雲心裡忍不住再次升起疑問。但他很快就壓抑住了內心的好奇,沒有表現在臉上。

  所謂的派別,其實他也有些猜測。

  不管是什麼組織,一旦規模達到一定的程度,就很容易產生派別——因為組織中的成員眾多,由於規模和管理難度的原因,總會依照地域、工作種類、個人愛好、精神追求等等因素自發或者非自發地形成各種小團體。

  如果「新世紀」的規模真的和他想像的一樣大,那麼其中的成員自發形成小團體,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個世界中的莫雲究竟屬於什麼派別,而這個派別的劃分又是根據什麼因素……

  康納這次的行動並沒有告訴他們。有兩種可能,一是康納認為這只是一件小事,根本沒有必要告訴莫雲和冷珊紅;第二種情況就是康納有意隱瞞莫雲和冷珊紅,不讓他們插手其中。

  莫雲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但說到底,不管康納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又有什麼私心——他都完全不在意。或許康納是希望他所在的派別能掌控更大的權利,又或者康納只是單純希望提升「新世紀」在布拉納城中的地位……

  但只要康納的行動不影響到他和冷珊紅的任務,那就無所謂。

  莫雲很清楚,這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生存遊戲。

  他在這個世界中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就是解決植化病的危機。其他的什麼派別爭鬥,什麼聖植會、特勤隊……這些都與他沒有關係。

  等他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後,這些有關於派系爭鬥的事情,想必平行世界中的「莫雲」會自己處理。

  「那我們行動吧。」想到這裡,莫雲便說。

  「好,事不宜遲。」冷珊紅點點頭。

  「嗯。」莫雲轉向維雷娜,「麻煩你在這裡等一下,準備接應我們,最好能安排好撤退的路線。如果聖童被我們帶走,聖植會的人想必會瘋狂尋找,我不希望發生太大的衝突。」

  「沒問題。」維雷娜點點頭。

  「我們走吧。」

  莫雲和冷珊紅跳下吉普車,在夜色的掩護中,穿過馬路,一溜煙跑到院落的外牆邊上。莫雲看了眼冷珊紅,微微點頭,隨即輕盈地一躍,原地跳起兩米高,用手在牆上託了一下,如同飛鳥般翻過圍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冷珊紅愣了一下,隨即也原地跳起,仿照莫雲的姿勢,翻過圍牆。

  牆內是一個小院子,安安靜靜,一片漆黑,沒有燈光。

  「我們潛入進去吧。」莫雲觀察著四周的地形,「維雷娜說過,聖童所在的位置,是聖植會的核心區域,也就是中央位置,那個方向。」他指了指左手邊。

  「好,總感覺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冷珊紅捏了下衣領。

  「呵呵……」

  兩人悄悄地翻過一重院牆,他們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嘈雜的聲音,莫雲看到右手邊大概幾百米之外有橙紅色的光芒升起,映紅了半邊天空。

  「你們是什麼人!」

  耳邊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冷珊紅哆嗦了一下,差點從牆上掉下去。

  莫雲轉頭,看到另一邊十幾步之外有一個身穿綠袍的年輕男子,提著一根木棒,警惕地看向蹲在牆上的兩人。

  「呃……」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時間仿佛靜止了。

  下一秒,莫雲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黑影,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年輕人身後。年輕人眼睛一花,隨即感覺到後腦傳來一陣悶響,緊接著眼前一黑,就原地倒了下去。

  「有人襲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年輕男子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同樣穿著綠袍的人,從穿著打扮上看起來應該是聖植會的巡邏隊員。

  他們目睹了莫雲擊倒年輕男子的景象,紛紛怒吼起來。

  一時間,四周亮起了不少光芒,到處都是凌亂的腳步聲。

  「好吧,看來我們果然不適合潛入。」

  莫雲朝冷珊紅無奈地說道,隨即他轉身,跳躍,飛上旁邊的圍牆,在一眾巡邏隊員驚愕的目光中,化作一道黑影,沿著圍牆的邊緣,跳上了幾米外的平房屋頂,又接著跳向更遠處的房頂。冷珊紅也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就像是古時候飛檐走壁的江洋大盜,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屋頂之上。

  巡邏隊員只是普通人,就連翻過圍牆都費勁,更別提追上他們了。他們只好傻眼地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們會飛嗎?」

  巡邏隊員愣了幾秒鐘,隨即有人大喊道:「是覺醒者!」

  「可惡,發出警報!」

  有人怒吼道,「他們的目標可能是聖童!」

  ……

  這些憤怒、恐懼、驚訝的聲音都被莫雲拋在腦後,他感覺自己像是化作了一陣風,漂浮在屋頂上。相比於第一次生存遊戲時,他感覺自己的速度又提升了。

  腳下的屋頂飛速後退,迎面而來的風十分強勁。

  每次他看到了對面的屋頂,下一秒就會越過那裡,輕盈地踩過磚塊。

  他略微放緩速度,發現身後的冷珊紅已經有些吃力,似乎要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慢一點……」

  冷珊紅從後面的屋頂跳過來,踩碎了腳下的幾塊磚,氣喘吁吁地說道,「你是猴子嗎?怎麼這麼快。」

  「我的體質要比普通人強一點。」

  屋頂之下,因為磚塊被踩碎,房子內似乎有人被驚動。

  莫雲沒有停留,繼續向前跑去,冷珊紅只得無奈地跟上。幸運的是,他們距離核心區域已經不算遠。

  幾分鐘後,他們就接近了聖植會總部的核心區域。

  但與此同時,警報聲也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即使另一邊發生了嚴重的植化病傳染事件,聖植會核心區域的防守依然非常嚴密。在屋頂上跳躍穿梭的莫雲兩人很快就被發現,巡邏隊員們點亮了房屋內的燈光,在高處架設起了探照燈,很快,兩人的蹤跡就被發現。

  「就是這裡。」

  莫雲一陣風似的掠過一棟兩層小樓的屋頂,輕盈地落在水泥地面上。與此同時,院子裡也湧出十幾名穿著綠色戰鬥服,行動幹練快速的巡邏隊員。

  他們手裡有槍。

  「你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為首的綠袍人舉起手槍,對準了莫雲。

  直覺響起警報,有危險!

  一慣靠譜的直覺再次為莫雲提示了危險,並且告訴他,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莫雲眯起眼睛,反手握住了背後的銀色長刀。

  「不許動!再動我就開槍了。」為首的綠袍巡邏隊員高聲道,「就算你是覺醒者,也不可能比子彈快。」

  依循本能。

  莫雲眯起眼睛,抽出長刀,在月光下端詳著。刀刃如同銀色的鏡面,上面雕刻著非常細密的花紋,像是毛細血管一般遍布整個刀身。

  他的手指緩緩撫摸過刀刃,緊接著身體猛地一動。

  「砰!砰砰砰!」

  巡邏隊員紛紛開槍。

  槍口噴射出耀眼的紅色火光,但莫雲化作的那道黑影更加迅速,也更加靈動,他像是游魚一般穿梭在子彈的軌跡之中。刀隨身動,銀色的刀光像是匹練一般圍繞著他的身體翩翩起舞。

  銀色的刀光與子彈相撞,再次激發出火光。

  莫雲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顆顆子彈被他的刀刃劈成兩半。

  被劈開的彈殼落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轉眼間,他就接近了第一個向他開槍的巡邏隊員。由於距離太近,其他人也不敢再開槍,但就是這幾秒的時間裡,莫雲已經揮刀斬出,將附近幾個持槍的巡邏隊員手中的槍一劈兩半。

  金屬在這把刀的面前,也像是木板一樣脆弱。

  「嘿!」

  半空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喝。

  一個穿著綠色長袍的巡邏隊員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深紫色戰鬥服的女人從天而降,踢倒了兩名隊員。隨即他感到自己的腹部一陣劇痛。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那女人已經來到他身前,用拳頭擊中了他的肚子。

  這一下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飛馳的汽車迎面擊中,整個人都彎成了蝦米。

  「砰!」

  這次不是槍聲,而是巡邏隊員被一腳踢飛,並且撞在牆上的聲音。

  轉眼間,在冷珊紅和莫雲的雙重配合下,十幾名持槍的巡邏隊員已經全部倒在地上,失去了戰鬥力。

  冷珊紅拍拍手,「我來的及時吧。」

  「太及時了,再慢一點就不用你出手了。」莫雲瞥了她一眼。

  「切……」

  冷珊紅轉頭看向那些聖植會成員走出來的院子,「聖童就在裡面嗎?」

  「進去看看!」

  他們又聽到附近傳來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不敢耽誤時間,向著裡面的院落跑去。由於那些巡邏隊員已經全部跑了出來,院子裡空蕩蕩的。

  腳下鋪著整齊的青石方磚,院子裡還種了一些綠色植物。正對面的房屋敞開著大門,門內煙霧繚繞,還擺放著高大的木質雕像。

  雕像的外貌是一些看起來像是藤蔓類的植物,這些植物有著五角形的葉片,堆積在一起,看起來像是一團纏繞在一起的蛇,又像是人體內的腸子。它既具備植物的某些特徵,又像是某種生物的器官,整體來看,有一種奇異的美感和神秘感。即使夜色已深,但在屋內昏暗的燈光照耀下,看到這樣詭異的塑像,兩人還是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就是聖植會信仰的神靈嗎?」

  莫雲抬頭看向屋內的塑像。

  他情不自禁地捏緊了手指,即使他不認同這些人的信仰,但看到塑像的時候,他也忍不住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和震撼,甚至產生了一絲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天啊……這就是那種植物成熟體的樣子嗎?」

  冷珊紅也震驚地看著屋內擺放的雕塑。

  「誰在那裡?出來!」

  莫雲突然聽到塑像後傳出輕微的呼吸聲,他立刻舉起長刀,警惕地看向屋內。

  幾秒鐘後,塑像背後轉出一個女孩,她穿著一身綠色長袍,只露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她的黑色長髮盤繞在腦袋上,紮成一個詭異的蛇形圖案。她的瞳孔是綠色的,深邃又剔透,只要看一眼,就會讓人產生驚艷和想要親近的感覺。

  「你們是什麼人?」

  女孩有些驚慌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