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不會讓尷尬的場面維持太久。
陳江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拽過跟在自己身後的侄子:「陳庭,我侄子,邊總您應該見過,他可一直把您當作事業上的明燈啊。」
陳庭不像陳江那麼能說會道,況且他叔叔在,也沒太多他說話的餘地。
陳庭笑容燦爛,伸出手:「邊總,見您一面不容易。」
邊恕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用餘光輕點了一下孫天嬌:「我最近比較忙。」
陳江表面帶笑,嘴裡咬牙切齒。
得罪了你的朋友,怪不得你比較忙呢。
孫天嬌扯著唇角,目光瞥向三樓一家甜甜圈店。
他心道,連侄子都一起帶來跟邊總玩了,還在我面前裝不熟呢?
孫天嬌平心靜氣:「真巧啊,沒想到陳總和邊總認識。」
老傻逼,你自己不願意簽就算了,還背後搞我其他金主。
陳江意味深長:「是啊,沒想到這麼巧。」
裝你媽裝,今天姓邊的不就是特意給你找場子的?
邊恕眼瞼微垂,手指磨擦著皮質袋子裡球桿的輪廓,輕飄飄道:「原來你們倆也認識啊。」
孫天嬌:「哈,是啊。」
多新鮮,這事好像是我親自告訴你的。
陳江:「呵呵,魔都真是小。」
就差明著逼我跟孫天嬌簽合同了,有意思?
邊恕置若罔聞,活動了一下肩部肌肉:「換衣服吧,球童等好久了。」
孫天嬌沒有衣服,陳庭也沒有打高爾夫的興致,最後只有邊恕和陳江換了球衣。
邊恕從更衣室出來,站在陳江身邊,倆人一對比實在是慘烈。
孫天嬌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陳江要是帶褶的肉包子,那邊恕就是山竹里最光滑精緻的那一瓣。
應該又甜又酸,帶著馥郁清香。
孫天嬌又不自在的把目光移開了。
他有點餓了,昨天宿醉的睏倦也沒徹底消散,但談生意不能急,急了肯定要吃虧。
幾個人帶著球童坐上電瓶車,在高低起伏的小山坡駛過,天色少許陰沉,光線絲毫不刺眼,地面的嫩草也露出自然的深綠色。
邊恕認認真真打了幾個球,也沒開口說話。
陳江先忍不住了。
他當著邊恕的面,將孫天嬌扯到自己面前,語氣也變得和風細雨。
「孫經理,咱們那個運動服的合同你帶了沒?」
孫天嬌扯了下唇:「昨天不是讓你不小心潑了酒嗎,我碎了。」
裝。
你繼續裝。
下一步就開始提價錢了唄。
果然,陳江道:「哎呀昨天真是喝的太多了,我手都拿不穩,我們昨天商量的是多少簽約費來著?」
孫天嬌舔舔下唇,頓了半晌,含蓄道:「是這樣的陳總,運動服這個和別的代言不一樣,你應該理解,我們的隊徽還得貼在上面,你可以去其他家戰隊問問,都是不同價的。」
他不是解釋給陳江聽的,是解釋給邊恕聽的。
他得不動聲色的讓邊恕知道,鍵盤和運動服代言價錢不一樣是合理的,正常的。
陳江:「是是是,我理解。」
陳江特意瞥了邊恕一眼。
邊恕弓著腰,上萬的球桿抬著,作出要擊球的姿勢,似乎對他們的談話毫不在意。
陳江心中冷笑。
不在意才是最大的在意!
邊恕要是提前不知道這件事,肯定要問一句的。
但他一句都沒問!
孫天嬌看到陳江瞥邊恕的小眼神了。
孫天嬌為他們交流信息的方式汗顏。
哪怕含蓄點,委婉點,大家也不至於裝的這麼尷尬!
陳江深吸一口氣:「孫經理,宜早不宜遲,我看我們的合同就儘快簽了吧。」
孫天嬌嗤笑一聲,下一秒,笑意「嗖」的收了回去。
他睜大眼睛,盯著陳江,把【你智商沒問題吧】這句話充分的用眼神表達了出來。
陳江似笑非笑,將【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誰倆玩聊齋呢】原封不動還給了孫天嬌。
孫天嬌眼睛微眯,將【你們到底玩的什麼把戲】甩回給陳江。
陳江緊接著,將【誰知道你和邊恕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砸了孫天嬌滿臉。
孫天嬌扔出一記【你這麼說我可就答應了】回敬陳江。
陳江反手回招【算你狠】。
孫天嬌挺著脖子:「您要這麼說那就簽啊。」
陳江:「簽啊!」
孫天嬌蒙了。
這倆資本家到底是怎麼談的?
原來邊總是那種我吃虧了你也不能占便宜的腹黑人設?
陳江說完看向邊恕。
邊恕沒看他,只是輕吹了一下球桿上的草葉,淡聲道:「小陳是不是要給我看什麼東西?」
陳庭趕緊湊上來:「是是是,開發區那邊底商的事。」
邊恕隨手把高爾夫球桿遞給孫天嬌:「看你跟陳總挺熟,你倆打一會兒吧。」
孫天嬌:「......」
既史詩級懵逼後,他又陷入了史詩級尷尬。
他也就在電視上瞥過兩眼,根本不知道怎麼打。
邊恕叮囑陳江:「小心點,孫經理跟老虎伍茲一起打過,水平不錯。」
孫天嬌:「......」
陳江:「^_^」
好傢夥,孫天嬌果然深藏不露。
邊恕跟陳庭去電瓶車上看材料了。
留下孫天嬌和陳江兩個人迎風凌亂。
陳江晃了晃球桿,輕描淡寫道:「哎呀,老虎伍茲也是邊總幫你約的?」
孫天嬌抱著『青花瓷』,皮笑肉不笑:「我自己。」編的。
陳江深深一笑:「現在的年輕人不簡單啊。」
孫天嬌:「嗯哼。」
二十分鐘後,陳江看著累的氣喘吁吁的球童,望著比二踢腳飛的還離譜的高爾夫球,問出了比孫天嬌與邊恕關係還機密的問題。
「你是跟哪國的老虎伍茲打的球?」
孫天嬌小心的擦拭著『青花瓷』上的灰,面不改色的扯淡:「我跟老虎伍茲打的是桌球,國球之光。」
陳江:「......」
等邊恕和陳庭談完回來,隨便看了看倆人的戰績。
邊恕:「......」
孫天嬌仰頭望天,恨不得自己代替球滾進洞。
邊恕唇邊含著一絲笑意,將計分器遞給球童。
「跟我差不多?GIR有7?」
孫天嬌耳尖紅透,抿嘴道:「我今天發揮......」
「我教你。」
孫天嬌:「?」
「別動,手給我。」邊恕自然而然的扶著孫天嬌的腰,將他擰了個身,背對自己,然後從後攥住他的手腕,「揮桿不能從右上向左下打,要向下揮桿,右肘貼緊身體,這樣。」
孫天嬌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邊恕從後環住,自己的一隻手腕還被攥著。
他徹底蒙了。
邊恕應該知道他不會打了。
他以為自己會被戳穿,嘲笑,嫌棄。
畢竟在座的都是資本,只有他一個打工仔。
但是沒有。
邊恕很自然的笑了笑,臉上沒有任何看不起,也沒戳破他的自尊心,反而親自教他打高爾夫。
邊恕的手掌很有力度,帶著他的手微微揚起,定格,調節方向,再直直的向下揮去!
球桿撞擊到雪白的高爾夫球,球體筆直的滾向果嶺。
邊恕目光微垂,下巴就貼在孫天嬌耳邊,問道:「會點了麼?」
孫天嬌只要一躬腰就能撞到邊恕的小腹,可即便不動,他也能分明感受到身後人的體溫。
孫天嬌的喉結猛動了一下,遲疑道:「還......行?」
方法他記住了,力道也記得差不多了。
其實他學東西很快,只是現在有點懵。
「我覺得你還不會。」邊恕很自然的下了定論,「再來一遍。」
孫天嬌:「......」
同樣的步驟又來了一遍,孫天嬌心裡暖洋洋的。
很少有人這麼細心溫和的教過他東西,上一個還是指望他考全校第一的初中班主任。
陳庭那邊微微朝陳江點點頭。
陳江聲情並茂:「真是感謝邊總,給我侄子幫了大忙了,我改天一定得請邊總吃飯。」
與此同時,孫天嬌在心裡默道,「感謝邊恕教我高爾夫,下次裝逼就更像了。」
聽到陳江的話,孫天嬌靈犀一動。
他悟了。
這就是邊氏集團的企業文化啊!
讓每個合作夥伴感受到春風般的溫暖,用真誠,耐心,恆心感化每根市場老油條,播撒愛與溫暖,傳遞大企業的社會責任心和行業道德感。
邊總,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