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同伴

  第391章 同伴

  每一個,都扭曲得不像字。

  太微告訴她的所有一切,都和這幅圖,這些字一樣怪異。那似乎是她窮盡一生也無法靠近的秘密,但對太微而言,卻是一條必經之路。

  兩天後,太微又獨自離開了松山。

  她來來去去,總是形單影隻。明明兩頭都有人在等待她,可每一次離別,都好像是獨屬於她的孤獨旅途。

  祁櫻無法跟上,也不能留下她。

  那本不知內容的手札,便是孤獨的真身。

  祁櫻一遍遍地臨摹,終於將東西送到了太微手裡。

  太微那孑然的旅程,也終於迎來世上無雙的同伴。

  從前種種,從後種種,不過如此。

  她拿著宣紙的手,輕輕顫抖。

  看了三遍,太微才發現圖上的異樣。

  手札上的字,她明明只給祁櫻看過一次。

  「二寶。」太微輕喚一聲,將手中宣紙遞出去,「這上頭的畫和字,你可曾見過?」

  「好怪的畫啊。」二寶雙手接過,低下頭,細細地看。

  紙上的圖,似蛇,似環,似一個怪物。

  這樣的東西,他若是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我還是頭一次見。」二寶搖搖頭,把上邊寫的字,輕輕念了一遍,「又是生,又是死的,這兩句話,難道寫的是這幅畫?」

  他指著紙上的畫道:「您看,這不正好是兩個圈嘛,左邊是生,右邊就是死。」

  雖然是胡說,但胡說得挺有意思。

  太微支著下巴,臉色有些發白。近些日子,身上總有些不太舒坦,她的腦子似乎也跟著遲鈍了。

  「上頭寫的話,雖然有些莫名,但並不是叫人看不懂的暗文。二姐她若是有話要同我講,不會如此折騰。」

  太微忖度片刻,忽然問:「這東西,她是何時交給你的?」

  二寶聞言微怔,有些不解地道:「是那日碰頭後的事。」

  「機會難尋,急著趕路,二姑娘跟我碰面後,並沒有來得及多說什麼。」

  「只是讓我一定要把錦囊親自送到您手裡,說您一定會明白的。」

  二寶仔細地回憶那天夜裡和祁櫻會合後發生的事,但不管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祁櫻把這幅怪畫送給太微的用意。

  「難道,是二姑娘弄錯了?」二寶小聲地問。

  太微立刻否決道:「沒有錯,這東西的確是我眼下急需之物。」

  不過,二姐直到最後一刻才把東西交給二寶,看來是為了不叫霍臨春起疑。

  「這畫恐怕出自不夜莊。」

  霍臨春必然也見過這些畫。

  太微朝二寶使了個眼色,二寶立刻把手裡的紙,交給薛懷刃。

  「竟然是這幅圖。」薛懷刃看清紙上的畫,微微皺起眉頭。不夜莊燒起大火之前,就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

  裡頭有幾面牆,牆上又有多少奇怪的畫,他們都很清楚,但那個時候,出了意外。

  祁遠章的死,像突然墜落的巨石。

  國師被壓斷了腿。

  那些看來看去都沒有看出頭緒的壁畫,就逐漸被他拋在了腦後。他不看,旁人也不會看。

  「的確是不夜莊裡的東西。」薛懷刃放下畫道,「我曾經在另一張紙上見過它一次。」

  「另一張紙?」

  「是國師的東西。」

  太微聽見國師兩個字,眼神微變。

  薛懷刃道:「可惜,我到今日才看出畫上藏的字。」

  沒有見過那本手札的人,根本想像不出世上會有文字生得那般模樣。

  大昭之前的襄國。

  襄國之前的舊朝。

  往上數個五六百年,都是用的一樣的字。

  所有人,不管聰明還是愚笨,但凡識字,都不可能把那些東西看成文字。是以,當初的匆匆一瞥,並沒能讓他發現異狀。

  「不過,比起這幅圖,國師似乎覺得邊上的話更有趣些。」

  「哦?他怎麼說的?」太微坐正了身體。

  薛懷刃的指尖,輕輕滑過紙上的字。

  字跡,不是祁櫻的。

  和畫一樣,這兩行字,也是臨摹而來。

  薛懷刃想了下道:「他認為,寫下這兩句話的人是個瘋子。」

  太微聞言,一下笑出聲音來:「國師果然是個聰明人!這兩行字,若是宋宜所寫,可不就是瘋子的手筆。」

  她們身上那古怪的血脈,顯然逼瘋過許多人。

  就算她們自己不覺得瘋,旁人看她們,也是瘋的。

  因為是瘋子,所以做什麼都不奇怪。

  太微道:「畫裡的字,顯然和手札上的字一般無二。字跡,也很相似。」

  「那個人,曾經住在不夜莊裡。」太微背上發毛,總覺得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不對。

  她猛地站起身來。

  二寶唬了一跳。

  他剛才跟著聽了半天,一個字也沒有聽懂。

  什麼畫裡的字,什麼瘋子、手札、字跡的,全都讓人心驚肉跳。

  太微站在那,白著臉,輕聲道:「好了,我該去見母親了。」

  二寶也忙站起來:「您要告訴夫人?」

  「不是能瞞著不說的事。」太微望著門外紅艷艷的天,眨了下眼睛。二姐的生死,是母親的心病。

  獨自活下來,並沒有比傷重不治死去要好多少。

  太微向前邁開腳步。

  夏天的陽光,烈焰一般涌過來。

  她聽見薛懷刃的聲音透著慌亂——日光變作漆黑,她明明想轉身,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

  千鈞一髮,薛懷刃一個箭步衝上前,抱住了她。

  二寶緊隨其後。

  薛懷刃打橫抱起太微,便往小七那去。

  事出突然,二寶嚇得臉色發青。

  他跟著薛懷刃,在廊下疾行,快到小七門前時,他跑了起來。

  風聲在耳邊呼呼地響。

  二寶一邊揚聲喚小七,一邊推開門往裡頭走。

  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小七歡歡喜喜地走出來,幾年不見,二寶的聲音她還是一下便聽出來了。可不等寒暄,她便看見了被薛懷刃抱在懷裡的太微。

  心裡咯噔一下。

  小七連忙讓開路,讓薛懷刃把人抱進臥房。

  「出了什麼事?」

  「二姐呢?」小七一把將袖子挽起來。

  二寶站在門邊,說不出話來。

  可沉默,事實上是一種很容易讓人明白的「話」。

  小七呼吸一輕,彎下腰,去探太微的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