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邪門了
正如他所說,畫像上的人和太微是一模一樣的那種「像」。
她們絕不可能是一個人,因而再如何一樣,也只是像。可偏偏這種像,相似到極致,讓人怎麼看都覺得是太微被人畫在了紙上。
三人俱都背上發毛。
太微一把將畫像塞回匣中,「啪嗒」合上蓋子:「先回去吧。」
既然東西已經找到,再留在這滿屋子大灰里也沒意思。
她抱著匣子率先出門,叫上無邪便走。
薛懷刃和墨十娘留在後面,互相對視了一眼。
墨十娘道:「那東西……不是畫吧?」
她只粗略看了兩眼,可就這兩眼也足夠她看出不對來:「那紙也有些不像紙。」
薛懷刃點點頭,推門出去:「若說是畫,顏色也過於絢爛了。」
時間已經過去百年之久。
如果那是一個人,此刻定然已衰老得不成人形。
一張紙,一幅畫,如何還能維持原樣?但奇怪的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這張小像,看起來遠不止清晰而已。
夜色下,燈點得極亮。
太微和墨十娘兩顆腦袋緊緊貼在一起。
無邪也湊過去:「主子,這是誰畫的?怎麼連眼珠子顏色都一樣?」
薛懷刃把他拽起來:「你瞧著也一樣?」
「那可不是一樣嘛!」無邪指指畫像,又指指太微,「這說是一個人,我也不會懷疑。」
沒有人看到畫像以後會說不像,就是太微也不能。
她們不光長得像,眼珠子顏色也一樣,而且看起來年紀相仿。
太微輕聲道:「我娘說她失蹤的時候,要比我大上好幾歲,但看畫上的樣子,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她們就仿佛孿生子。
墨十娘伸出根手指,點在泛黃的畫像邊緣:「這周圍雖然變了色,但人臉和衣飾都還十分清楚。你方才說的沒有錯,花鈿的事的確有古怪。」
「而且你仔細看,她穿的衣裳是不是也不太對?」
太微從領子看到腰帶:「說不對,似乎又對,但說對……」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她這衣裳是打哪兒來的。」墨十娘道,「伱家祖上也不窮吧?不可能連個像樣的繡娘也見不著,可她這身衣裳全然看不出年份……」
舊襄國的人,穿的並不這樣。
「難不成其實是夏國來的?」墨十娘問。
太微無奈:「您別胡扯了。」
墨十娘直起腰,擦擦額上細汗:「罷了,還是說說這畫是怎麼一回事吧。」
異常光潔滑膩的紙張,不管怎麼用手摸都不會脫色的顏料,別說百年前,就是現在也沒有這樣的東西。
「我和那小子都認為這不是畫,你們怎麼看?」
燭光照過來,陰影打在太微睫下,讓她的神情變得凝重而冷厲:「我也認為不是。」
屋子裡,只剩下無邪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他才有些臉色發白地道:「等等,你們先等一等……不是畫?這還能是什麼東西?難不成是什麼咒書?」
他越說,越覺得心裡毛毛的。
「五姑娘那位失蹤的老祖宗,總不能是被整個拘禁在裡頭了吧?」
此言一出,畫裡的人看起來愈發栩栩如生。
薛懷刃輕輕踢了他一腳:「胡說什麼呢。」
無邪含糊道:「難道不可疑?」明明是他們三人說的不是畫,那既然不是畫作,總該是個什麼東西。
什麼玩意兒能把人囫圇印下來?
「邪門了。」他下了定論。
墨十娘笑起來:「你人叫無邪,怎麼想的卻全是邪祟。」
無邪沒話好回嘴,只好閉上了不說。
不過太微幾個雖然不相信邪祟的說法,但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什麼,只好先將東西收起來再議。
後半夜,太微睡不著,翻來覆去。
墨十娘就躺在她邊上,嫌棄地問:「要不要我去同慕容家那小子換個地方?」
太微把臉貼到她背上。
熱乎乎的。
墨十娘扭扭身子:「白日裡還嚷嚷熱死了,現下便不熱了?」
太微小聲喚她:「師父……」
「想換就告訴我,不要害羞。」墨十娘閉著眼睛,打個哈欠,「明日便要上山,還不知要走多遠,有什麼想……」
「師父。」
「唉……」墨十娘長嘆口氣,轉過來,將她摟在懷裡,「你難不成是信了無邪說的話?」
「當然不是。」太微從她懷裡鑽出半張臉。
頭髮亂蓬蓬,眼睫也耷拉著。
「但要說邪門,我的事便足夠邪了。」
從她死而復生睜開眼睛,看到祖母高坐在春光下的那一刻起,事情便已經脫離了常理。
太微啞著嗓子,低聲道:「如此看來,仙人那種東西,真有好像也說得過去。」
「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叫『仙人』。」
懷中少女的聲音在夜幕里氤氳,莫名的讓墨十娘想起小時候。那些躺在小舟上看見的星光,似乎此刻也還在她的雙目中流轉。
河邊點燃的篝火,散發出嗆人煙味。
她的童稚歲月,少年時光,大抵是這幾個孩子裡最為尋常和快樂的。
不像太微,剛剛記事,母親便「瘋」了。此後,國破,父死,逃亡……又來一遍。
她能走到這裡,已算心性堅定非常。
因而就算說出幾句瘋話,也沒什麼。
但墨十娘叫她說得沒了睡意,索性坐起來:「那你覺得該叫什麼?」
太微還躺著,只仰著脖子看她的下巴:「妖怪?」
「妖什麼怪!」墨十娘捏住她的鼻子。
太微拍開她的手,也坐起來:「我當然是在說笑。」但無法以常理來論之物,不叫妖怪又能叫什麼?
她說完,忽然下了床,趿拉著鞋子就要往外走。
墨十娘連忙拉住她:「你怎麼古里古怪的?」
太微回過頭,一臉驚恐:「我不知道,只是心慌得定不下來。」
墨十娘從未在她臉上見過這種慌亂之狀。
她們師徒一起,不算前世,光論今生也已經見過不少怪事,但太微從沒有這樣過。
於是當機立斷,墨十娘抓住太微,去把薛懷刃主僕叫了起來。
自從踏入臨平地界,太微就周身透著異樣。
這鬼地方看來是久留不得。
她當即拍板出發,連一刻也不再耽誤。
上馬前,見太微鴨步鵝行,她皺皺眉頭,一把將人塞給薛懷刃:「抱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