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破繭

  第296章 破繭

  舍予舒。

  一個他曾在紙上寫過無數遍的字。

  ……阿舒,阿舒!

  這才是他聽見的名字!

  手下意識伸出去,想要抓住身旁的人。可那個孩子,突然鬆開握著他的手,從地上爬起來向前跑。

  一邊跑,他一邊大喊起來:「娘親!我不怕死!我不怕!選我!選我便是了!」

  冰冷的大雨,打碎了他的聲音。

  薛懷刃心頭狂跳,試圖拉住他。

  傻子!

  真是個傻子!

  拿著刀的人說的話,怎麼可以相信?那個混蛋沒有直接動手,只是因為想要折磨獵物啊!

  不論選誰。

  不論選還是不選。

  他最後依然會一個不留,全部殺掉。

  有紅色的雨濺進眼睛。

  薛懷刃爬起來,又跌回泥濘。

  餵……餵……起來呀……起來呀你……

  他趴在那,拼命地向前伸出手。可再也沒有人來抓他的手,告訴他,不要怕。只有紅色的雨,落在地上,喧鬧地流淌著。

  時間突然變得極其漫長。

  每一下心跳,每一口呼吸,都跟著陌生起來。

  那只用來包裹他、保護他的繭,似乎已經裂開口子。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密閉的繭里鑽出來。

  周圍的空氣變了。

  薛懷刃猛地睜開眼,看見了無邪。

  雨夜慘狀,從面前消失了。

  他大口喘息著,抓住無邪的手腕:「人呢?」

  無邪擔憂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低聲道:「跑得很快,小八他們沒能追上。」說完,他轉頭朝前方看了看。

  「是那兩個黑衣人做的嗎?」

  屍體身上的兇器很明顯,是把柳葉小刀。

  但他們一行人里,並沒有人使用這樣的兵器。

  無邪反手抓住薛懷刃的手腕,用力將他拽了起來:「主子,你見過那尊雕像了嗎?」

  他原先還想,這地方普普通通,看起來並不怎麼奇怪。

  可下了地宮後他便明白了。

  為什麼國師會把這件事看得如此重要。

  那尊白玉雕成的人像,生得和那位未來夫人幾乎一模一樣。簡直令人毛骨悚然。那張臉,怎麼會出現在這種鬼地方?

  還有他們此刻身處的這間屋子。

  好端端的,點著這麼多的香。

  真是噁心。

  床上的那個孩子,又是誰?為什麼會是那樣一副駭人的模樣。

  無邪感覺自己背上正在冒汗。

  冰冷的,驚恐的汗水,在不斷地冒出來。

  他縮回手,聲音變得更低了:「那尊人像的臉,竟然和靖寧伯府的五姑娘一般無二。」

  即便在地宮昏暗的燈光映照下看起來陰森森的,眼神也不大一樣,可長得實在是像。他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像的人。

  那尊玉雕,仿佛……仿佛就是照著祁五姑娘的樣子雕就的。

  可怎麼會呢?

  那位,可是靖寧伯府的千金呀。

  無邪心裡的不安,如壘巨石,一塊疊一塊,越來越沉重。

  地圖地圖沒找到,主子又看起來怪怪的,加上那尊塑像如此「異樣」,他已經不想再在這裡多呆一瞬。

  可外頭狂風大雨。

  雷聲雖然小了,但還隱隱聽得見。

  眼下並不是能離開的時候。

  小八帶著人去追,追出地宮,也因為大雨很難跟上。那兩個黑衣人,卻輕鬆融進黑夜,轉眼就不見了蹤影。這樣的輕功,也不知道是誰的人。

  無邪胡亂想著,琢磨來琢磨去,不知道怎麼的,眼前又冒出了那尊雕像的樣子。

  那東西出現在這裡,實在太奇怪太讓人頭皮發麻。

  他臉皮僵硬地看著薛懷刃,等著他說話。

  薛懷刃卻一直沒有出聲。

  無邪突然覺得他有些陌生。

  主子身上,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可到底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和那尊人像帶給他的不安,如此相似。明知道不對勁,卻沒有法子弄明白不對勁在哪裡。

  無能無助,加劇了不安和恐懼。

  地宮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

  那尊塑像,那張臉,同樣困擾著墨十娘。

  出了林子,肯定身後沒有追兵後,墨十娘停下了腳步。

  太微麻木地跟著她。

  倆人找了個避雨的地方,躲進去暫作休整。

  「你也看見了吧?」

  太微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沒有吭聲。

  墨十娘也不在乎,只一邊擰著衣裳,一邊繼續道:「當局者迷,恐怕你並沒有第一眼便發現那尊雕像長得和你一樣吧?但我一看,便知道那玉雕的臉跟你一模一樣。」

  「同樣,也只需要這一眼,我便敢肯定,這雕像不是照著你的樣子雕出來的。」

  太微抬頭望向她。

  墨十娘指了指她的衣裳:「那雕像身上的衣裳樣式,是古人的樣子,髮式也不是如今常見的。所以,照我看,並不是雕像長得和你一樣,而是你長得跟那尊雕像一樣才對。」

  太微皺著眉頭,抬手揉了揉眼睛。

  墨十娘從腰後掏出個東西拋給她:「認得嗎?」

  太微接住,發現是片玉屑。

  上頭雕了一個很淺很小的圖案。

  龜與蛇。

  是玄武。

  回憶突然冒出來。

  太微合上手掌,低聲道:「百年前有位匠人極擅玉雕,他的紋章,便是玄武。」這件事,還是師父當年告訴她的。

  「你一直很想得到他的玉雕,但始終沒能尋到,臨死還惦記著,讓我哪天見到了,便拿來埋到你墳里。」

  「是嗎?」墨十娘笑了起來,「這話倒還真像是我說的。」

  說完,她正色起來,沉聲道:「既如此,你便應該明白了。這匠人死了百來年,骨頭怕是都爛光了。宅子底下的那尊雕像,絕非近日之物。」

  「當然,紋章這種東西,仿冒的也不少見。但這一位,名字都不大有人記得,死的時候並未出名,死後也就只有我這樣的怪人惦記,多半不會有人特地去造假。」

  墨十娘一面分析著,一面打量太微的臉色:「嗯?」

  她愣了一下:「你怎麼一副見鬼的樣子?」

  太微臉色慘白,比先前在地宮裡的樣子還要難看。

  墨十娘上前摸了下她的額頭:「怎麼了?哪裡難受嗎?」

  太微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師父。」

  「莫非那尊雕像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墨十娘神色一肅。

  太微看著她,喃喃道:「……據說百年前,有位和我生得頗像的先祖,有一天突然失去了蹤影。」

  今日份更新~最近碼字的時候,一直開著林友樹的cocoon當背景音樂,於是今天腦海里自己冒出了破繭這個意象,想了一會後發現挺合適,就乾脆的定成章節標題了。故事寫到這裡,線慢慢收緊,的確到了破繭的時候。大家要是實在不想追更,就再養一養吧,完結其實並沒有那麼遙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