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第276章 慈父

  第276章 慈父

  正巧焦玄從屋子裡走出來,瞧見他在發呆,笑了起來,揚聲喊道:「怎麼不過來?」

  他們父子倆有些日子沒見過面了。

  過年時,吃過飯沒多久,薛懷刃便回去了。

  焦玄當時有心想留他,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並沒說什麼。

  這一轉眼,孩子大了,性情也變得難以捉摸。

  再不能和過去一樣對待。

  他思忖著,緩步朝養子靠近過去:「今兒個這天氣可真是好呀。」

  薛懷刃立在小徑上,聞言點了點頭:「日頭一曬,樹上便見了綠芽,今年怕是很快便能暖和起來。」

  焦玄微笑著,走到樹下,仰頭往上看了看:「喲,還真是,都綠著呢!到底是花肥好,有力得很。」

  他拄著拐杖,忽然話鋒一轉,問了句:「斬厄說你近日睡得不大好,可是有什麼心事?」

  斬厄從來不說謊。

  他說他家主子夜裡睡不好,那就一定是真的睡不好。

  薛懷刃淡淡地道:「您也知道,我一貫如此,鮮有一夜無夢的時候,若是天天都能睡得好,那才是怪事。」

  焦玄轉過身來看他,長長嘆了口氣:「你這孩子,還是心事重,什麼都惦記著,哪裡睡得好。」

  他招呼著,帶領養子朝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窗皆緊閉著,又是一個與世隔絕般的地方。

  走到桌前,焦玄抓起上頭的一張紙遞給薛懷刃:「你看看,這幅圖,和我們原先得到的地圖,是不是正好能連上?」

  薛懷刃接過來看了一眼:「這是根據莊子布局得出的圖?」

  焦玄頷首道:「可惜燒毀了一部分,讓人無法確定全景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假山、池塘、林木,皆有含義。

  少了一塊,便少了靈魂。

  他明白的太遲,恐怕已叫人捷足先登了。

  焦玄的聲音里都透著失望。

  薛懷刃放下地圖道:「若能湊齊剩下的,只缺了這些,恐怕也不要緊。」

  他們手裡有人,庫房裡有銀子,只要能定下大概位置,便有九成機會可以找到目的地。

  焦玄又高興了起來。

  他落座吃茶,又尋出一筐胡桃。

  這東西他雖然總吃,但怎麼也吃不膩。

  拿小竹筐分批裝了,想起來便吃,真是賽神仙一般的快活。

  焦玄把胡桃放到案几上。

  薛懷刃便一顆顆給他打開。

  裡頭皺巴巴的果肉,不斷散發出迷人的香味。

  焦玄一邊吃著,一邊輕聲問了句:「你是不是還想著要娶靖寧伯的女兒?」

  薛懷刃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幹活:「又是斬厄說的?」

  焦玄哈哈笑了兩聲:「那孩子天生一根筋,縱然我問了,他也不定能答得上來,哪裡能是他告訴我的。」

  這倒是實話。

  「咔擦」一聲。

  胡桃開了殼。

  薛懷刃抬頭看向焦玄。

  焦玄還是笑容滿面的樣子,望著他道:「若是你一定想娶……那便去請皇上下旨賜婚吧。」

  焦玄知道,先前祁遠章出事的時候,自己一時惱火失態,故意讓養子送祁遠章屍體回伯府的事,讓他們父子之間生出了嫌隙。

  自那天起,祁遠章的女兒看見他的兒子,便會想起父親死去的樣子。

  對這兩個孩子來說,一定不好受。

  焦玄心中冷冷地想著,一時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可憐他們。

  他慢慢收起笑容,正色道:「靖寧伯知道了,一定也會高興。」

  如今祁遠章死了,祁家沒有兒子,連外甥也不在了,只剩一群婦孺,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而且說不好,真是他疑心重,疑心錯了祁遠章。

  要不然,祁遠章的外甥,為什麼一點料也沒有?

  那小子在祁家長大,一直就養在祁遠章的眼皮子底下,連送葬摔盆這樣的事也都是他幹的,想必他們舅甥情同父子,素日親近。

  祁遠章的事。

  他不應該一點不知道。

  可那蠢貨,蠢到難以置信。

  令焦玄此刻想起來,還覺得沾了一身的蠢味。

  他小口咀嚼著胡桃肉,咽下去,又往嘴裡塞一塊。

  薛懷刃停下手裡動作,把胡桃碎殼撥到了一旁:「您怎麼突然想到了這個事?」

  焦玄又笑了起來,笑的慈眉善目。

  「怎麼是突然,原先不就是這般說的嗎?等過了年,便去提親,不是嗎?」

  焦玄反問了他一句。

  「只是如今情勢不同以往,由皇上出面,顯然更妥當。」

  「難道,你改主意,不想娶她了?」

  焦玄盯著薛懷刃。

  薛懷刃皺了下眉。

  焦玄道:「這就是了,左右你想娶,那請皇上賜婚,不是正合適?」

  胡桃濃郁的香氣縈繞在鼻間。

  薛懷刃眉頭舒展開來:「多謝義父。」

  焦玄一臉欣慰,口氣溫柔:「一轉眼,你也到娶妻成家的時候了,真是快呀。」

  彈指間,光陰老去,年華不再。

  他都快要想不起來,自己年輕時喜歡過的姑娘,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了。

  室外碎金似的日光漸漸黯淡下去。

  這天夜裡,太微收到了薛懷刃的信。

  是無邪親自上門送的信。

  附贈一張神情嚴肅的臉。

  她還是頭一回看見這樣的無邪。

  無邪說,要等她的回信,等不到,便不能回去。

  太微便當著他的面把信拆了。

  信上只有寥寥幾行字,意思卻很清楚。

  國師想請皇帝賜婚。

  他想知道,她是否願意。

  太微坐在椅子上,盯著信上的字,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既然這麼問,那就是可以不願意。

  這傢伙,嘴硬心軟,在山上時把話說得那般張狂,真到了這時候,卻又擔心起了她。

  原來他已這樣愛她。

  愛到可以接受她不愛他。

  太微笑著,將手中信紙摺疊起來:「你回去吧。」

  無邪遲疑著:「您不回個信?寫張紙條也行啊……還是小的直接給您帶口信回去?」

  太微站起來,看著他道:「就說我很高興,讓他放心。」

  無邪鄭重應下了,走到半途,忽然看見了七姑娘祁棠。

  這丫頭,往常見了他,總是偷偷看個沒完,今日卻只是點個頭便別開了臉。

  難道是他變醜了?

  無邪心裡有些犯嘀咕。

  小七目不斜視地越過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