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凶多吉少
她立刻回頭去看:「二寶!」
二寶衣衫襤褸的,站在根柱子後面,看起來瘦了一圈,無精打采的:「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
原本生得虎頭虎腦的他,這會兒看起來,卻真是一副瘦巴巴的小乞兒模樣了。
太微愣了愣:「你在等我?」
二寶從柱子後走出來,看著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
太微向他走近了一步:「怎麼不說話?出了什麼事?孩子們都去哪了?」
二寶搓著手,像是冷,嘴唇也有些發紫。
太微蹙了下眉,隨即解下披風,蓋到他身上。
二寶慌忙要躲:「不用不用,我身上髒!」
太微抓住了他的胳膊:「我滿屋子都是新衣裳,不差這一件,送你了。」
二寶沒法子,這才乖乖地接受,將披風穿在身上。
他走到避風處,四下看了看:「墨小姐,你還記得你上回來時,碰見的那個小子嗎?」
太微輕輕一點頭。
她記得。
那個孩子,生著一雙和她很像的眼睛。
「他怎麼了?」太微回憶著,問了一句,「我讓你等雪停了便讓他離開,他難道不肯走?」
二寶還在搓手。
像一個犯了錯,心虛緊張的人。
如今過了年,又長大一歲,他的模樣看起來老成更多,已有些少年模樣。
「我沒讓他走……」
太微眯了眯眼睛。
二寶低著頭道:「外頭那樣冷,他自己又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就沒趕他。我們原就是一群孤兒,無父無母的,多個人多個兄弟,也沒什麼不好。」
「而且……而且那天……」
他遲疑著沒有往下說。
太微尋了條腿腳齊全的舊杌子過來,讓他坐下說:「而且什麼?」
二寶坐下了,仰著頭看她:「他說,他父母都死了。」
二寶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話。
但他那個時候,是信了的。
他端詳著太微面上神色,小聲問:「墨小姐你說,他是不是因為聽見我們說話,擔心我趕他走,撒謊了?」
太微搖搖頭:「這倒不一定是謊話,只是你應該趁勢打聽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話說的太少,便很難分辨真偽。
二寶也懂這個道理。
他嘆氣道:「我問了,可他說完又成了啞巴,一個屁也不放。」
太微低頭看他,輕聲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和那個孩子有什麼關係?」
她當時看見他就覺得不太妥當,所以才讓二寶趕人走。
可二寶心軟,沒有聽她的話。
「有人來找他了?是不是?」她盯著二寶的眼睛問道。
二寶眼眶一紅:「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太微眉頭緊鎖:「什麼意思?」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作他不知道?
「是你沒有看見嗎?」太微伸手抓住他的肩頭,「你一向是個聰明孩子,該知道越是這樣的時候,越不該慌張失神才是。」
二寶紅著眼睛,嘴唇顫動了兩下:「都不見了……他們都不見了……」
「我只是出門去買了點饅頭而已,可等我一回來,家裡就一個人也沒有了……明明我出門的時候,他們還都在玩鬧……」
太微聞言眼皮一跳。
二寶紅紅的眼眶裡已經滾出淚珠來:「我到處找,找遍了,可還是找不到。」
淚水在他臉上流淌,將那些少年老成的精怪模樣全洗去了。
這一刻,他就是個無助的小孩子。
「墨小姐,你說他們去了哪裡?」
太微答不上來。
她沉默著掏出塊帕子:「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二寶抽泣著:「是十三天前的事。」
太微給他擦淚,仔仔細細地擦:「那之後,你就一直在等我?」
二寶點了點頭,眼淚又落下來:「我去了好幾回咱們約定的地方,可你一直都沒有出現。」
他實在沒有辦法,怎麼找都找不到,就想到請太微幫忙。
可他光知道個墨小姐,並不知道墨小姐叫什麼,住在哪裡,等來等去,只能在那棵樹下等著。
「我真的以為你再也不會出現了。」
太微放下手,淡淡地道:「我爹去世了。」
二寶一怔,旋即從杌子上站了起來。
他張張嘴,似乎想要安慰太微兩句,可話沒出口,眼淚倒流得更凶了。
太微也站了起來:「不要緊,我已經不難過了。」
二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漸漸號啕出聲。
只有沒了爹的孩子,才知道這到底是何滋味。
不難過?
怎麼可能不難過?
二寶大哭著,張嘴道:「墨、墨小姐……我們明明都是好人,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我們?為什麼?」
太微叫他哭得鼻子發酸,別開眼睛道:「因為老天就是個混蛋!」
二寶哇哇大哭,嬰孩一樣的撕心竭力。
「墨小姐——你先前說過的、說過的話——還作數嗎?」
太微揉揉鼻子,將酸意揉散:「什麼話?」
二寶用手胡亂抹著眼淚,哭著道:「你讓我跟你走,我如今願意了,求你收留我,哪怕要簽賣身契也可以。」
太微把帕子遞給他:「不用賣身契。」
二寶哭著搖頭:「簽吧……我不要銀子,只求你幫我把他們找回來……」
太微看看他的眼淚,正色道:「人我會幫你找,但究竟能不能找到,我不能給你打包票。」
全無頭緒的事,她再神通廣大,恐怕也難成。
太微道:「左右你我相識也有些日子了,我便如實同你講吧。」
「這件事依我看,怕是凶多吉少。」
「事發距今已有十三日,若是能回來,他們早該回來了。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絕不是好事。」
二寶認真聽著她的話,眼淚漸漸干在臉上。
太微嘆口氣,抬腳往門口走去:「走,跟我回家吧。」
二寶用力一抹臉上淚痕,大步跟上。
太微道:「到了府里,你便不能喊我墨小姐了。」
二寶皺著眉:「你不姓墨嗎?」
太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到了府前,二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竟然姓祁!」
那她死了的爹,豈不就是大名鼎鼎的靖寧伯?
二寶站在門口,突然不敢進去了。
……
午後,陽光越來越艷。
薛懷刃去了國師府。
國師在他的如意齋里。
那間立在國師府角落的屋子,始終是他最愛的去處。
薛懷刃片刻後到了屋前。
他站在小徑上,望著盡頭處的石燈籠,突然停下了腳步。
小屋周圍,小徑兩旁,草木繁盛,仿佛春日早就降臨。
這地方,永遠叫他分不清季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