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窺見天機

  第99章 窺見天機

  姜氏聽得心驚不已:「怎麼會?」

  二十二歲,尚且未至花信之年,還是那樣得年輕。

  太微見狀,卻笑了起來:「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左右沒能避開,運道不佳撞上了。說來也是我壽數已盡,怨不得誰。」

  可姜氏聽著只覺得眼眶一熱,灼灼的睜不開雙目。

  太微笑著道:「您說,那算命先生說的話,是不是胡扯?」

  她死在二十二歲,分明就是短命相。

  太微安撫般輕輕喚了一聲「娘親」,而後面向姜氏道:「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如今我們已經窺見了天機,那麼趨吉避凶,只要留心,一定有法子能夠躲開。」

  姜氏心如蟻噬,那些反駁,那些不信,皆落回了腹中,攪作一團,再說不出口。

  如果……如果太微說的話,有一分是真的……該怎麼辦?

  姜氏駭然地想著,臉上流露出了一種空空的無措。

  她不該相信這些話。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預見」這種事?

  所謂扶乩、測字、看相摸骨,求的只是一個心安罷了。

  算命先生要掙銀子,自然是揀了好話說。

  可她還未及笄的女兒,望著她的眼睛告訴她,她們窺見了天機。

  姜氏心裡有個聲音在尖叫——

  瘋了!瘋了!她的俏姑也瘋了!

  但另一個沉沉的,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亦在不斷地冒出來。

  萬一是真的,萬一是真的呢?

  姜氏口乾舌燥,不敢不信。

  她終於看著女兒道:「你出事的那一年,在哪裡?」

  太微聞言,頓時心頭大石落地,渾身一松。不管母親相信了她幾分,只要母親願意相信她,便足夠了!

  她從桌子上輕輕跳了下來,雙腳落地,平平站穩後伸手扶住了母親:「您先坐,我慢慢講給您聽。」

  姜氏耳邊嗡嗡作響,猶在震驚之中,點點頭坐定後喘口氣道:「你等等,還是容我先緩一緩。」

  若不緩緩,太微的聲音聽進她耳朵里都帶著些微縹緲無著。

  姜氏輕輕喘息著。

  太微問道:「我去給您沏杯茶?」

  姜氏原想搖頭,但抬眼看清了女兒面上神情後,還是說了個好。

  太微便走去一旁倒了一杯清茶回來。

  夏夜裡,即便沒了白日裡那般濃重的暑氣,也仍然是悶熱的。

  茶水自然冷卻後,不再滾燙,卻也並沒有姜氏期待中的那種透心涼意。一盞飲下去後,她的內心還是混沌的。

  「天機」?

  她們當真窺見了天機嗎?

  姜氏渾渾噩噩地想了半天,將手裡已經空了的茶盞輕輕頓在了面前長案上:「說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人,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在二十二歲便離世而去?

  姜氏問:「是生了大病嗎?」

  太微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捧在手裡有一口沒一口的淺啜著,聞言搖搖頭又點點頭。

  姜氏看不明白了:「這是……是還是不是?」

  太微側耳聽著窗外的滴答聲。

  急雨一場,已經過去了,只留下檐下積聚的水珠滴滴拉拉地流淌下來。

  她就在這輕微的滴答聲中不疾不徐地道:「在鴻都,是場疫癘。」

  「沒人知道從何而起,也沒人知道該如何醫治。」

  姜氏有些恍神:「鴻都?」

  她從未出過遠門,乍然聽聞,連鴻都在哪裡都想不起來。

  太微道:「那會兒,我住在鴻都下轄的一個小縣城裡。」言罷她微微一笑,「就是那個出產松山雪芽的松山縣。」

  好在貢茶的名字,姜氏還是聽過的。

  只是松山縣,距離京城可不近。

  姜氏思量著太微方才說過的那幾句話,蹙起眉頭問道:「你先前說,你祖母要將你嫁給大姑奶奶的兒子?」

  姜氏上一回見到周定安的時候,周定安還只是個小孩子。

  這麼多年過去,姜氏早已經想不起來他的模樣。

  太微想起周定安,卻是笑了起來。

  只是她的笑容看起來冷冷的,帶著兩分尖刻的譏誚。

  「祖母說,親上加親,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親事。」

  姜氏聽她口氣,竟是將祁老夫人平日的樣子學了個八九不離十,一下子愣住了。

  太微露出兩顆小虎牙,笑著道:「去他娘的親上加親!」

  姜氏一聽急了,伸手拍了下她:「怎好這般說話!」

  太微豎起根手指置於唇上,彎彎眉眼道:「在外頭一定憋住了不說。」

  姜氏嘆口氣,還是說回了正事。

  方才太微說她逃了,又說她逝世是在松山縣,那麼那幾年她都是一個人在松山縣呆著嗎?

  姜氏忽然想起了前些天那個夜晚。

  太微同她說起過的那個夢。

  她當時聽著,只當是夢,初聽太微提到「男人」二字,還誤以為太微是知道了她的夢,說的是那個抓了她們一行人的跛腳男人。

  然而太微說的夢,是個少女懷春的夢。

  一個男人。

  一個她喜歡的男人。

  姜氏雖聽她口氣不對,但那會並沒有多想,直到現在,太微說了這麼一通古怪的事情以後,她才覺得當時那個夢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姜氏輕聲問道:「俏姑,你還記得你那天夜裡同我說過的夢嗎?」

  太微怔了一怔,想起來是那個關於薛懷刃的夢。

  那對她而言,並不是夢,而是人生。

  但為了安撫母親,套出母親的話,她將那些往事偽裝成了一個夢說給母親聽,希望母親打開心扉,如她一樣,將真相告訴她。

  果然,母親說了。

  可她說的那些話,顯然也叫母親記在了心上。

  是以母親結合她今夜的話一想便能發現不對。

  但薛懷刃……

  她和薛懷刃八字不合,不必再糾纏一回。

  有些事,也沒有必要叫母親知道。

  知道了不過是徒增傷心,何苦來哉。

  太微掩眸輕笑:「娘親說的那個,可真的是個夢,時間一長,我便記不大清楚了,是說夢見了個男人?」

  她把玩著自己指間的銅錢,搖搖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如今想來,大約……是我思春了。」

  姜氏啞然。

  她們明明在說要命的大事,突然摻進了「思春」兩字,氣氛驟變,竟莫名鬆快了些。

  姜氏忍不住搖頭失笑。

  可轉眼,她又想起了祁遠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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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