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我想請你……謝謝你
11月11日。
晚。
應該是這樣吧?
四下無人,沒噪音……有很多空閒給我思考,我就能聽到。
【雙11嗎?】
【……】
【也該多給她們點禮物。上次好像答應給雪兒什麼來著?】
【……】
【算了,只要買了應該都會高興。】
【行動願意做,動動手加入購物車輸入地址這麼簡單的事不做……出生也得是有愛的出生。咳。】
【……】
他並非每時每刻都想著我的身體。
能和把我按倒在床聯繫在一起的『爆炒』,肯定不是什麼好詞語。
禮物。
他有想念的人嗎?
不是我刻意想聽。
而是他去茅房太久。念叨……不,被我聽到的重複句子太多。
【沒什麼丟臉的。】
【為啥要積攢星宇?直接釋放就行了。】
【五妹才是始終如一的初戀啊,我怎能喜新厭舊?】
【嘶,不能想……天地萬物生玄黃。】
【這麼遠應該聽不到吧?】
【趕緊解決……想想,大被同眠,小夜的白絲。瑤的黑絲。】
【……】
【話說真的是e甚至e+吧?剛18歲沒多久?】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媽的,騎馬光記得寶寶食堂一直在眼前晃了。差點摔。】
【……】
我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但我知道,他在想關於女人的事。企圖獲得某種情緒。
11月11夜。
深夜。
依然是在農戶家。
一家三口除了被綁以外沒受任何虐待,食物和水都照給不誤。要去茅房他也會同意。
「大人,真的會放了我們嗎?」
「錢……我們不要,您要吃什么喝什麼都可以,求您別傷害我妻子和女兒……」
「我像是強盜?」
「……」
「沒錯,我是強盜。但是盜亦有道,明天一早我會走的。錢收好別隨便漏招來殺身之禍就行。」
我見到他提了提褲子,到房間來。
和他對視。
「……」
「嗯,你一直看……別告訴我隔了一個房間你也能聽見。」
「他們沒發出任何聲音。你的聲音很大。」
「我沒說話。」
「……」
「行吧,聽到就聽到。反正我現在是賢者模式,隨便伱聽。」
我見到他點燃一支煙。深吸。
香菸。以前我從來沒見過,或許是更繁華的地方才會有的吧。
我沒有以後。
我無法做到跳過他口中的兩三年去思考『死』的事。
「已婚,是與人締結夫妻名分的意思嗎?」
「嗯。」
「你的妻子,有好幾個名字?」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
「你很喜歡你的妻子。」
「……」
「希望你能真的幫忙。」
「不想活著的事?」
「嗯。」
「等換到穩定的地方我會考慮。」
換到穩定的地方嗎?
或許他這樣的人真能知道有什麼辦法讓人活著卻完全不自知。
可我已經累了。
「你為什麼要特地去羅伊村救我?」
「不是說過因為傳聞有異種?」
「……」
沒打算賣掉我。
也沒打算對我做什麼。
僅僅像是收留孤兒一樣,把我帶在身邊。因為我的事和追捕的人賽跑。甚至連他也被懸賞。
肯定有什麼不打算對我說,我也沒能聽到的目的。
但是也不在意了。
明天……或者後天,或者更晚一天。等能到新的大城鎮,看起來足夠繁華的地方。我再行動。
11月12日。
早。
蘇明依言把農戶一家三口放了,本來是打算留金票。想了想還是換成面額更小的銀票。
「有機會的話就送小孩去城裡讀書吧。知識改變命運。」
農戶能不能聽懂就是他的事兒了。
11月12日。
中午。
按農戶的意思,最近的城鎮就是蘇明之前到的第二個,再往北走想去第三個步行起碼十天。
11月12日。
晚。
「雙手抱著後腦勺。像這樣。」
「單腳墊好……唰,說了多少次單腳?」
到了臨時駐紮點,蘇明也沒馬虎。眼下是沒太多正經工作給她做,但不代表不能找事做。
她腳程差,鍛鍊身體不蠻好的?
「唰!做快點,就你這速度算什麼伏地挺身?」
隨手摺的藤條蘇明也是真的抽,毫不吝嗇的鞭打在她後背。
「眼睛睜不開了?」
「想睡覺?」
「……」
「睡吧。」
有再大的情緒,身體始終是肉做的。
站軍姿久了會想坐下來。
鍛鍊累了會想喝水,休息。
疲憊到最後也自然而然會想睡覺。
注視靠在樹樁睡著的諾艾利亞,髮絲在臉頰夾著汗水,勾勒出複雜的紋樣。即便是睡夢中眉頭也皺著。
「也挺可憐的。」
搖搖頭,蘇明打開香菸盒看了眼。
還剩12隻。
半年啊。
現在連一個月都沒過。
11月14日。
繼續趕路。
「你不是探索者,是什麼?」
「人。」
「……」
「自由職業。」
「我想再吃一塊肉。」
「再去做兩組伏地挺身,自己來拿。」
「這裡沒有地方可以洗澡。」
「臭的也不是我。有什麼關係?」
「……」
見到她默默起身,到一邊趴到地上做伏地挺身。
情況有所緩和吧?
【好感度-49】
【描述:認為你很強大,對你的信任感較低,但不具備強烈反抗念頭。】
雖說好感度還是負數。
但好歹只是不怎麼信任自己,沒打算再死去活來。之前每次讀檔趕回去也挺累的。心累。
而且比起最初連話都不願意說,現在能說話。
無論在什麼地方,人總是需要交流的。
「做完了。」
「這麼快?」
「……」
看到她直接伸手拿走一塊肉,大塊吞咽。蘇明點燃一支煙。
這麼久也沒人追上來。
之後只要再稍微喬裝一下,走遠點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就行。
等塵埃落定之後再出來收集情報,找機會會會所謂的榮耀探索者。
探索者公會也得抽時間去看看……還有在城裡搶到的魔石,這玩意看著跟雪國的鵝卵石沒差,但能驅動四輪車。拿在手裡平平無奇。
11月15日。
果然和農戶說的一樣,真的很遠。
走這麼幾天了,連城鎮的影子都沒看到。村莊也沒有。荒涼的一批。
「給我捏捏肩膀。」
「……」
【好感度:-33】
倒是諾艾利亞的好感度莫名其妙的在好轉。
不會吧?
這樣應該不可能喜歡自己吧?頂多是相處久了,先前動不動拿她父母祭天的話威脅帶來的負面影響削弱。嗯,這樣合理。
11月16日。
下午。
「看到那隊商人沒?」
「圍著面罩,站到他們面前。給錢就放他們一馬,不給就拿刀架他們脖子上。」
諾艾利亞很聽話。
當即圍著破布,提著蘇明給的匕首過去。
可商人跋涉這麼遠當然是有請保鏢的。
「嘖,女山賊?倒是活久見了。」
「還是一個人。」
確認周圍沒別的埋伏後,商隊的人站在護衛旁邊兩眼放光。
他很識貨,知道諾艾利亞手裡拿的匕首價值不菲。畢竟是蘇明從城主兒子那拿的。
「身材也不錯……噗呲!」
「?」
腦滿腸肥的商人話還沒說完,咽喉已經被洞穿了。
「咕……」
他怔怔的捂著喉嚨,鮮血從指縫溢出。瞪大雙眼。
蘇明本來還挺滿意的。
覺得諾艾利亞有人狠話不多那一類悍匪的天賦。
「噗呲——」
直到見到諾艾利亞根本沒想躲護衛的攻擊,硬生生挨一刀。同樣是鮮血直冒,蘇明懵比了。
幾乎是以命換命把護衛殺了。
剩下的想跑,諾艾利亞一個沒放過。
那光景……和電影裡的反派沒差,愣是追著把所有人開膛破肚。
「這沒必要,要拿錢就拿了走,要滅口就乾脆利落點。」
「你沒說。」
她肋部靠肚子那,明顯被劃了很長一條口子。血流如注。
翻了翻商隊馬車,裡面都是些瓷器。
販賣瓷器的商隊嗎?
再翻翻。
在護衛屍體衣服里找到小藥瓶,有字寫了是療傷的。
「你這整的,之後不好太快趕路了。」
見著她同樣沾滿血的臉頰,與之相反平靜到和機器人沒差的冷血眼神。
是那樣吧?
她已經不可能再和普通人一樣。
11月16日。
晚。
溫度似乎下降了些,稍微有點冷。
蘇明架著上午搶的馬車。讓諾艾利亞呆在車廂趕路,現在則是把馬車當臨時的住所。
「我不知道,你不希望我受傷。」
「不是我希望不希望,是正常人不會像你這樣以命換命。」
「我不會殺人。」
「?」
說啥呢?
那村子裡的是空氣?
「寵物,受傷也值得在意?」
「一路走一路流血,嫌他們太難找到我是吧?」
「……」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著。
蘇明早就沒在意追兵了。大概甩了很遠。
要不要順手幫她一把呢?
老是這種扭曲的、沉重的心情,要相處很久時間挺難受的。
「你以前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我是說夢想之類的。」
「……夢想?」
「就是長大以後打算做的事。工作,或者去什麼地方看看。」
「……沒有。」
11月16日。
深夜。
「別洗澡。」
「可以用布沾水擦,但別直接泡水裡。」
「……」
「水沾到傷口會更難處理。」
是我的錯覺嗎?
他確實很奇怪。
從一開始很明顯表露態度要把我當商品賣掉,再到直接了當的說不打算賣掉我。要收來當寵物。玩膩再說。
說的話總是與心裡的相反。
我知道他介意被我聽到想法,所以最近幾次聽到我都沒說出來。
像現在……
【有什麼能讓這傢伙煥發動力呢?】
【漂亮衣服?】
【美食?】
【舒適的環境……】
相處的越久,我越不能理解他到底打算做什麼。
「喂,剛才說了,別拿水沾到傷口。」
「……」
搶過侵濕的布,替我擦拭傷口附近。
他想的是……
【挺深的啊,不會感染吧?】
【真就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不痛?】
【這年紀的女生,換現實該是上大學的年紀。是挺慘的……】
沒之前那些千奇百怪的念頭。
也沒再注意我的胸口,哪怕他的臉就在胸前不遠。
「行了,其他地方自己來。」
「早點弄完早點睡覺,明天接著趕路。等好點了再騎馬。」
「……」
我所想的。
虐待也好,被賣掉也好,被做什麼也好……結果什麼也沒發生。我只是被好吃好喝的供著,儘管有時候他很嚴厲。我也挨過鞭子。
如果是單純的商人,壓根不會考慮我說的什麼『不想感覺仍然活著』這種話。
更不會確實找些事給我做。
「看我幹什麼?」
「……」
我移開視線。
壞人?
好人?
那好像也不重要。對於我而言,花就是花,樹就是樹。
我很羨慕它們。
不用動,只要呆在那就好。什麼都不用想,因為本身就什麼都無法改變……該被人摘掉或者踩死本身就不可能有力量反抗,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會思考被踩死的後果,只會想著『嗯,我死了』。
媽媽曾嚴肅的告誡我,雖然一直著急我出嫁的事。但絕對不能什麼人都接受。如果男人提出要和我牽手,或者碰我身體之類的想法,一定要告訴他們。
我已經被碰了。
可我覺得這也許是不用向媽媽說的事。畢竟他對我有興趣,但又沒興趣。那天會揉也只是證明並不是天萎。
我突然有點好奇。
爆炒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果把我按在床上,還打算進行下一步……下一步是什麼呢?
「又看我幹嘛?睡不著去做兩組……算了。乾脆給你講講夢想得了。」
「……爆炒。」
「?」
他瞬間離我兩步遠,又望著我,「不對,這次我壓根沒想啊。」
「我也沒聽到。」
「……」
「我想問,是什麼意思?」
「爆炸之後繞後包抄。一種戰術。」
「那天,你壓在我身上。」
我指著胸口,「抓了這裡之後,如果真的要做,會是什麼?」
「沒有如果。」
「為什麼看到我的胸,你那裡會……」
「沒有如果。」
他不太喜歡這個話題嗎?
不過我也不是想說這個。
「我不喜歡你。」
「?」
「但你是好人。」
「不是,這也能發好人卡???」
好人卡又是什麼?
「所以,想說什麼?」
嗯。
我想說的是。
「對我來說,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然後呢?」
「互相喜歡的人會締結關係成夫妻,做你不願意和我說的事。」
「……」
「但我不喜歡你,因此不會成為夫妻。」
「?」
「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心甘情願。就當做……是一種報答。」
是啊。
如果他沒來,我報不了仇。
不管是抱著何種目的,對我而言就是好人。我應該報答的恩人。
「不是,我沒懂你的意思……餵?你這是?」
「……」
驚訝嗎?
我也很驚訝,原來被男人完整、毫無保留看到身體,會莫名的害羞。
「我不會成為你的妻子。」
「你的妻子也不會知道我。」
「這是報答你的。」
嗯。
爸爸媽媽以前和我說,人要將是非對錯,講大道理。
可我不想思考那麼多。
他幫了我,而我之後打算做點對他不利的事。這就是報酬。無論要對我做什麼使我難看或者痛苦的事,我都心甘情願。
「……為什麼這麼大?」
「天生的。媽媽說,我這樣會很好養活小孩。雖然不知道胸大為什麼會更好養活小孩。」
「……」
「你喜歡胸。不摸嗎?」
「……」
我邁步到他面前,近在咫尺。我合上眼睛,等待事情的發生。
「這麼想知道被我按住之後會發生什麼?」
可沒發生任何事。
衣服又被披上了。
「說白了就是生孩子的步驟。」
「但你剛才也說了,不喜歡我吧?你認為不喜歡也能給我生孩子?」
「……」
我沒這打算。
「想報答我有很多別的方式。比如說早點學會烤肉,早點讓我當個真正的大爺。」
大爺?
他看起來不是很年輕嗎?
難道,其實已經很老了?妖怪之類的。
「給個膝枕吧。順便和你講講夢想的事。」
膝枕?
哦。
就是把大腿併攏,坐在地上,讓他能睡在我大腿嗎?頭髮有些瘙癢我的肚子。
「衣服扣好,這不用我幫忙吧。」
「……」
「所謂夢想,小到你想吃到肉就得去抓獵物,之後又得想辦法弄掉羽毛,再生火……」
「……」
「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沒差。當然,當鹹魚其實也是一種夢想。」
「……」
「不一定非得是夢想,期望也行。你父母沒說過想看到你變成什麼樣嗎?」
說過。
想看到我過得開開心心,走出村子。或者安安穩穩在村子裡找到心儀的男人過日子。每當我說怎樣才是心儀,又說我還小慢慢懂也沒事。只是等想要和哪個異性多親近時,一定要告訴他們。幫我考察之類的。
「現在也不晚嘛。等之後找個好地方正常生活,慢慢來。」
「你父母肯定不希望你過得渾渾噩噩,甚至想死。假如死掉之後見到你父母……你能順當的說因為不想活下去所以能活下去也不想活所以死掉嗎?」
「死了……就能見到?」
「這邊沒有鬼神之類的說法嗎?」
「……你是說成為死後靈體往生。」
「應該是?」
「……謝謝你。」
心情莫名的平靜。
我想,在最後能遇到這樣奇怪無法理解的男人。也許是我這一生除去被爸爸媽媽撿到以外,不多的好事吧。
「只是膝枕就夠了嗎?」
「夠了。」
「我聽到了。胸部要摸你伸手就好,我不會拒絕的。」
「……你大可以當沒聽見。」
「可我聽見了。一直在吵,好圓潤,完全看不到臉,好想把臉埋進去……哇肯定會很舒服。之類的。」
「有『哇』?」
「有。」
「……」
「我這輩子的老臉在這丟完了。」
「?」
這有什麼丟臉呢?
正如他所說,想法不代表會付諸行動。以前,有時候我被爸爸媽媽誤會偷了錢很委屈,還想過報復……故意把養的雞之類的放走。可我沒做。
我還有良知嗎?
白天把那些人殺了。可他們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似乎盯上了他給我的匕首。鑲嵌著寶石。也盯上我的身體。
原來如此。
我的身體對於男人而言,可能就是屬於有魅力的一類吧。在村子裡也有不少男性總是想和我搭話,只是從沒現在遇到的他或者白天的商隊那些人,那麼露骨。以前我也沒法聽到。
正常的生活,然後活成父母笑著希望看到我變成的模樣嗎?
我已經沒有餘力了。只想成為花或者草。
「摸吧。」
「?」
「我想,請你摸。謝謝你。」
「你這……」
感覺很奇怪。
我自己洗澡時也會摸,但和他的手覆蓋完全不同。我能感覺到他手的熱度,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是我心甘情願的。」
「就算你這麼說……」
「膝枕,需要我做,我會做到你滿意為止。」
我如釋重負。
如果他真的只是盯上我價值的商人,那我倒是會很輕鬆。
如果沒照顧我。受傷之後沒那麼細心的幫忙。我肯定不願意將他誤會成好人。屍體好像稍微變暖了一些……即便我是異種,世界上也不盡然都是村里一樣的。
可是,很抱歉。
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
所以,接下來我只能言而無信。做一些能讓我成為再也不用思考的草木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