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但我,偶爾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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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章 但我,偶爾能聽見

  10月30日。

  晚。

  依然在山林中。

  「但願你沒撒謊。」

  男人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挺奇怪的,如果是大地方的人,親自來羅伊村這種小地方……會不知道羅伊村有多偏僻?是怎麼來的呢?

  我也沒有撒謊的念頭。

  那沒有意義。

  嘗試過幾次『死』。

  但無論哪次,無論等多長時間都會被發現。

  「父母教你的言而無信?」

  「……」

  總是被用『父母』之類的字眼挑撥。

  我也會有上當的間隙。想撕碎面前的男人。

  「太弱小就是這樣捏。除了淪落成商品……就是什麼也挽救不了。」

  「報仇?」

  「不幫你踹兩腳,屁也做不到。」

  被貶低的一無是處。

  可那又是事實。

  如果我夠強,爸爸媽媽不會死。如果我夠聰明……能和面前的男人一樣冷血無情,用高高在上的態度俯視一切,那麼我當初一定能平靜的見證朋友死掉。

  死不掉。

  回不去原本的生活。

  等待我的只有成為商品,被交易。漸漸的會麻木吧?

  10月31日。

  凌晨。

  「對,風池穴……就是這地方,多按按。」

  「……」

  「說起來伱是一直沒洗澡吧?有點臭。」

  雨後的小水溝重新積起水流,上邊一點似乎被枯木攔住,截走大部分雜物。

  「……」

  水很冷。

  「媽的,猴年馬月才能走出去?」

  「……」

  我沒在男人面前脫過衣服。

  但曾經的我還能算是『人』。現在不是了。

  「早點弄完,明天加快速度趕路。」

  他對我的身體似乎沒興趣。只是掃了一眼,留下話便走。

  「……」

  「誰教你這樣洗的?手腕上的泥是看不見?和剛才一樣臭。強迫症犯了。」

  我又重洗了一遍。

  11月3日。

  中午。

  時隔十幾年,我又一次見到大城鎮繁華的樣子。

  上次是父母帶我來找醫生,這次……是作為商品。

  「握草,汽車?不對……聲音不像是內燃機。」

  黑白相間的四輪車,叫汽車嗎?

  我記不得上一次來有沒有見過。可男人是大地方來的,為何也這麼驚訝?

  不過與我也沒關係。

  到這種地方之後,我會立馬被賣掉。父母沒教過我言而無信,教過我做不到的事就別應允,做的到才能說出口,這是信譽。

  嗯……

  但假如父母知道是這種要成為商品的言而有信,大概寧願我沒信譽。

  11月3日。

  下午。

  「換這件衣服。」

  我沒見過這樣華麗的服裝。

  換成曾經和父母一起摘的草藥,或者種的糧食……也許要堆滿整個村子才能買得起。

  會給我的原因……

  「商品需要包裝。破破爛爛的會折很多價。」

  也只會是這樣。

  所以,換好之後呢?

  「正常吃點好東西,面黃肌瘦的也一樣會折價。」

  「……」

  看樣子,我沒法立馬被出售。

  食物,很脆……

  我已經好多天沒正常吃過食物,想必只是普通的麵條我也能吃到讓人笑話的地步,何況是外酥里嫩的雞肉呢?

  住的地方也很好。

  寬敞,木床很大,鬆軟的布……那麼好的布料居然只是用來擦臉的。

  11月3日。

  晚。

  「你知道魔石嗎?」

  「……」

  不知道。

  「你之前真沒見過車?」

  沒見過。

  「到底誰是原住民?」

  我,不太能聽懂他想表達什麼。

  只關心一點。

  「……什麼時候賣掉我?」

  「先把身體養到能看的地步。」

  11月4日。

  凌晨。

  「媽的,最有錢的人能搞到車就算了。」

  「鳥銃就有點過分了吧?蒸汽時代?」

  「……」

  男人負傷了。

  手腕有一點點擦傷。衣服也破了。

  與其同時,我見到他帶回來一大包東西。

  管狀的武器?

  還有很多錢,大概是我和爸爸媽媽一輩子也掙不到的數量。

  「會算數嗎?給我數數。」

  「……1到100。」

  「?」

  「我只會1到100。村子裡……只教到這。」

  「一個周的路程,教育差這麼遠?嗯?哪個老師教的用實物來代替一二三,學前班也不是這麼來的。」

  「……」

  父母說,只要會100以內的數字就行了。再多的我們用不上。

  「商品愚笨到這種程度可不行。」

  「看好。一個手指頭不僅僅能代表1,也能代表10或者100。」

  「……」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在朋友出賣我之前。

  也許是隨著年齡增長吧。

  就比如父母說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耳朵、瞳色一系列緣故沒讓我出過門,對外都說是生病。就那種藉口肯定沒法在村里呆多久,別人會懷疑傳染病。

  可我在某天忽然就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爸爸媽媽說那時候是打算把我送走,或者帶我去別的地方。守在我床前抹眼淚……第二天起來就看到變了,說我像是可以明白大人的心裡想法,不想走。

  對我談起這件事,是因為……我似乎真的能聽到別人的想法。是說,偶爾。

  「學會了嗎?」

  「……沒有。」

  「合著我是對牛彈琴啊。」

  「……」

  我聽到了。

  他現在所想的事。

  【為什麼綁起來之後還是這麼大?】

  【早知道還不如換成之前的布衣,這不是更澀了?】

  【能不能別一直擺出這種隨便想做什麼都可以的表情了?防備……以為要被賣了,沒任何防備也對。】

  【到底怎麼吃東西的,能掉到領口上……就不能拿掉?】

  【想爆炒……等等。】

  【天地生於萬物玄黃,阿波次得……幾其以。我愛高達。】

  【換成雙馬尾根本不知道是抓寶寶食堂還是馬尾,抱起來……草。這世界有清心咒賣嗎?這玩意不是沒用身體乳嗎?怎麼洗完澡也這麼香?】

  「?」

  「領口,有東西。」

  我把胸口的食物碎屑拍掉了。

  「哦。繼續學算數,這次你來試試看。用10作單位。」

  「……」

  但這次我沒聽到他在想什麼。

  所以。

  很在意胸嗎?

  這是評價我是否值錢的關鍵因素?

  以為要被賣了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打算賣掉我?

  爆炒又是什麼意思呢?

  不懂。

  可我大概也不用懂。這種偶爾起作用會出現的能力,沒法讓我變強,也沒法讓我回到過去。改變不了任何,無論他打算帶我去哪,賣給誰,或者做別的用途。都不是我能拒絕的。

  「我會了。」

  「如果加個零都需要幾天學會,說你是智障也沒差。」

  「……」

  幾十張金票,還有一大把銀票。

  來的時候他沒帶包袱,更沒見到他有錢。

  是搶的吧?

  相處一段時間,我大概也能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無所顧忌,對人的生或死,痛苦……可以做到笑著看。實力深不可測,有他這種身手……大概沾了很多人命。是我復仇帶走的人命十倍百倍不止也很正常。

  要換做以前的我,說不定會被嚇得尿褲子。

  「你就墊著這床被子睡地上。」

  「……」

  但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具空殼。想死卻死不掉任由宰割的空殼罷了。

  「話說起來,你的耳朵沒法變回去了?」

  沒辦法。

  之前是可以的,而現在自從毫不顧忌和那兩個人戰鬥過後就沒能回到『人』的樣子。

  不過,尖耳才能代表我不是『人』,才會有高價。

  他大概會因此感到慶幸。

  11月4日。

  天泛起魚肚白。

  「砰——」

  房間的門忽然被誰踹開。

  「嘭嘭嘭!」

  緊接著是讓我耳朵嗡鳴的響聲。有什麼東西射過來。

  我見到門口站著七八個手拿管狀武器的人。

  「不是,之前屁滾尿流磕頭,現在就帶著人來了?」

  「什麼垃圾槍,站著給你打也打不中。」

  「……」

  好像,是他搶東西惹的麻煩。

  為首的人穿的很華麗。身邊的全是挽起袖子,一副打手做派的人。膀大腰圓。

  我明明是和他交過手的。

  「唰……」

  但現在他所展現的才是真正的實力吧?

  完全沒留手,也不需要在意商品的外觀會不會留下使用痕跡。

  那些人不是面部出血就是四肢折斷。

  「拿你點錢有問題嗎?」

  「我還特意找人問了,都說你這小子無惡不作。以為拿著幾杆破槍……哦,你們這叫鳥銃是吧?幾把破鳥銃就能贏?」

  「……」

  「媽的,我還以為你能請幾個會魔法的高手來,結果就這?浪費時間。傳聞不是說你認識探索者?人呢?」

  「……」

  他的心很大。或者說如故事裡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在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轉頭又能在搜身拿走值錢的東西後帶我去對面的旅店住。他會喬裝打扮,到我根本分辨不出的地步。

  11月4日。

  早。

  宛如昨夜的事沒發生過。

  他買回來早餐。

  「……」

  是麵條啊。

  爸爸媽媽經常做給我吃的東西。只是說他買回來的大概是上等的好糧食做的,口感更好。

  另外還有一些配菜。

  「吸溜~」

  他吃東西毫無規矩。

  和我差不多。

  每當這種時候,父母都會說要我有個樣子。可我總是不改。

  「?」

  「吃個面也能憶甜思苦?」

  「……」

  我擦了擦眼角,再看向他。

  「還要多久才會賣掉我?」

  「就你現在的程度值不了幾個錢。我已經開始後悔特地來找你了。」

  「……那就,請教我。」

  「在我這死不掉,想早點去冤種買家那死掉?那可不行,作為有誠信的商人,至少得有半年質保期。」

  「……」

  「質保期,賣出去規定時間內商品出了問題我要負責的。口碑不能砸。」

  「……半年內,我不會死。」

  「你說了不算,得我認為不會。我有把握不會。再練練吧。」

  11月4日。

  下午。

  他一直在擺弄叫鳥銃的東西,又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塊圓潤的石頭回來。

  「開門,查房。」

  「……」

  他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城裡的人會到處找他很正常。

  「居民牌或者其他能證明你身份的人……裡面還有別的人?她的也一樣要。」

  「我其實是探索者,正好鐵牌遺失了。」

  「啊,是探索者大人?這兩天城主府被人入室搶劫,之後城主兒子又被殺死……很抱歉查的這麼嚴,得麻煩您和我們去一趟探索者公會證明您的身份。」

  「……」

  「裡邊的小姐是探索者……還是您的妻子?」

  「……」

  我稍微有些不明白。

  既然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那麼來巡邏查房的人,只要殺掉就好了。為什麼要在聊天沒矇混過去之後擊暈,而並非殺死呢?

  「可惜這些人侍奉的是個淫蟲。只要是這種制度……在哪都會有作威作福的垃圾。」

  「別看了,收拾東西走吧。這地方不宜久留。」

  他,有同情心?

  更或許是一時覺得有意思,一時興起。

  11月5日。

  他說所謂的汽車不如他跑步快。而且出去城鎮也沒相應的路,那東西只是有錢人專門運回來玩兒的。

  「會騎馬嗎?」

  「……」

  我沒騎過馬,但有在替父母看牛時試著踩著牛角上去。其結果……被頂起來飛了好幾圈,落到河裡。

  「沒辦法了。只能我帶你。」

  「……」

  「草,還不如走路。騎什麼馬。」

  他好像也不會騎。歪歪斜斜好幾次差點帶著我一起落下去。

  11月6日。

  下午。

  我們到了和羅伊村差不多的村莊。

  不過可能比起羅伊村要繁華些……這麼多屋子,肯定不止幾十口人。還有看起來每天都會有的小型趕集。

  「新鮮的龍果。您不看看嗎?剛摘的。」

  「龍果?這世界……不是,這地方有龍?」

  「龍?」

  「……」

  「客人,您說笑了……龍果一直都叫龍果,怎麼來的我怎麼知道呢?可能是以前的人見過吧。呵呵。」

  他要我換成普通的衣服,他自己也換了。

  在別人看來背著包袱的我和他,是行商一類的角色吧?

  吃的東西沒有在大城鎮裡好。但也不會差太多。

  不過住的旅館環境就差太多了。

  之前城鎮裡是有整潔的地板磚,這裡就只有一家旅館……看起來很少有人光顧。屋內床之類的都很破。

  地板更是坑窪的土。

  我還是被安排拿著被子睡地板。無論是昨夜平整的地面還是今天坑窪的,都一樣。

  11月6日。

  晚。

  睡不著。

  並不是因為我閉上眼睛仍然會不自覺浮現出往日的一幕幕。

  【真會回彈?!】

  【這馬是真不能騎……晃來晃去誰頂得住?】

  【……】

  【別說,真別說……這手感。不可抗力,要是不抓住會摔下去吧?怎麼可能不會騎馬,但會騎馬不代表能騎……】

  【不是,到底為啥?】

  【長的一副嫩面孔,其他的不管是寶寶食堂還是臀部都這麼有衝擊力。】

  【想想瑤,想想小夜她們……不過完全不同吧?不止是尺寸。如果捧著雙腿,架著皮鼓……】

  【不行了。】

  【必須想點正經的。這裡是旅館,開房……對了,假如是雪兒在這和自己同居。】

  【……】

  【為什麼要想這些?如果是雪兒,已經爬到自己身上,開始喵喵叫了。如果是瑤,早就鑽進被窩了。如果是小夜……說不定又會一邊騎在身上,一邊又換白絲故意挑逗。那小熙呢?】

  【……】

  【又會為了像m而提出m的要求,打皮鼓之類的。完了,這怎麼睡?】

  【遊戲真有毒吧?百分百追加了星宇。】

  【……】

  【要不然讓她幫忙沖。嘶……道心啊。】

  【是她的寶寶食堂,應該能全部掩埋一點看不見吧?】

  【……】

  太吵了。

  我又聽見他的想法。雜亂的,不明白的,或許能理解一部分的。

  之所以沒打算很快賣掉我,是因為其實對我有部分興趣。在糾結是否要對我做了什麼折價賣,還是按全新賣嗎?

  我到底值多少錢呢?

  我覺得,他搶的已經很多了。僅僅是使用過就會折到連他也不能接受的價格嗎?

  也許不需要在意那些事。那都是他該思考的。

  是嗎?

  雖說表面看著對我沒任何興趣,但其實打算享用。我的身體……這麼有魅力嗎?

  「?」

  「你要上廁所?」

  「……」

  「有事要說?如果是問什麼時候賣掉,我已經說了,等到新的合適常住的地方,我會再訓練你。」

  「……」

  我沒說話,只是抓起他的手。往胸口按。

  「?」

  「沒關係,我會裝作沒被使用過。嗯……所以,希望你能在做完對我想做的事之後,賣掉我。」

  「……誰說我打算對你做什麼了?我對你這種調調不感興趣。」

  「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放在這裡會看不見。」

  我指著胸口,注視著他的臉,「但我,偶爾能聽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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