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城極大,與聖城相比,大了兩三倍不止,它環繞昆吾山而建,縱橫數百里,數億人族生活在其中。
城中有華美無比的天宮,也有普通的街頭巷尾,眾生百態。
林南再走城中,有一種進入荒古人族時代的感覺。
兩人並肩而行,速度不快也不慢,走入一片古老的建築群中,它們都是以青磚搭建,灰色的瓦片,青色的磚牆,石板街鋪路,給人一種文化底蘊氣息極為濃郁的感覺。
越往裡走,行人越來越少,等走出數十里後,前方已經一片荒蕪,一片雜草叢生。
「昆吾城裡怎麼還有荒草叢生的地方?」林南驚訝。
四野一片破敗,只有幾隻野狗,穿插在巷弄深處,野草很高,荒涼了一茬又一茬,地面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腐敗落葉。
各種毒蟲,在院落之間行走。
一個瞎眼老人坐在竹椅上,手裡拿著一桿大煙,乾巴巴的抽著,老人的耳朵很靈敏,聽到林南與凰雀兒走來,笑著說道「又有客人來了,這裡已經很多年沒人踏足了,想不到最近幾日,竟然這般熱鬧,你們已經是第三十幾波人了。」
老人的眼球都消失不見,眼眶的位置,是兩個漆黑的疤痕,仿佛被什麼東西燒掉。
「老人家,這裡是什麼地方?」林南好奇。
昆吾城寸土寸金,又在瑤池聖地的腳下,按道理說,在人族的心目中,堪比現代社會的北上廣深。可此處荒無人煙,野草叢生,一些老樹高的嚇人,從房子裡生長出來,足有十幾人合抱粗細,不知道多少年了,絕非一朝一夕。
「這裡啊,相傳是一位人族大帝昔年居住過的府邸。」老人語出驚人。
「什麼?」
林南與凰雀兒震動,很是驚訝,不可思議。
這裡荒草叢生,古木參天,落葉都堆積了幾米厚,一片腐敗的跡象。如此破敗不堪,簡直跟廢墟一樣,竟然是人族大帝昔年住過的地方?
「老人家,你說的是真的嗎?」林南追問。
老人的一張臉蒼白無比,帶著褶皺,他抽了一口旱菸,才平靜的搖頭道「不知道,從我的太祖爺爺的太祖爺爺的太祖爺爺開始,我們家族就世代守候在此,我的父親告訴我,這裡是人族大帝的行宮舊址,具體是否為真,老頭子也不知道。」
林南意外,莫非龍馬所說的是真的?
這裡真的是一處人族大帝昔年住過的行宮?
「就是這裡嗎?」
突然,耳邊一陣傲慢的聲音傳來,一群身著青色修道服,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人族修士,紛至沓來。
「你們確定沒有弄錯,就是這裡嗎?」一名年輕男子問道,他看起來二十五六歲左右,身高一米八以上,修為高深莫測,身體的四周,有氤氳之氣在流動。
他的眉心,有一道金色符文,熠熠生輝,非常不凡。
「劉恆師兄,確定是這裡,我們打聽到的消息,青帝在瑤池的這段時間,並未住在瑤池聖地內,而是這一片行宮中。」一名年輕的修士道。
「這裡如此破敗,破破爛爛,到處都是雜草叢生,一路走來,野狗都看到幾十條,青帝怎麼可能住在這種地方?」
一名容貌清秀,俏臉冰寒,帶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氣息的女子道。
「姚茜師姐,青帝距離現在,已經兩百八十萬年,昔年的一切,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這裡應該是後來翻修過,青帝的行宮,也許被人拆掉了。」那位年輕地方修士如此解釋道。
劉恆與姚茜等人,眉頭微蹙。
他們早就發現林南與凰雀兒兩人,沒有將他們當一回事。
昆吾城極大,裡面有數億人口,看兩人衣著普通,沒有統一修道服,多半是哪個小家族的人,並未將他們放在心上,直接忽略而過。
「喂,老頭,這裡真的是青帝當年居住的行宮嗎?」劉恆的態度傲慢,大步走來,居高臨下的掃了一眼瞎眼老人。
「叭叭叭。」
老人狠狠抽了兩口旱菸,吞雲吐霧,煙味瀰漫,讓劉恆眉頭一皺。
「咳咳咳……老頭,我問你話呢?你還抽什麼煙?」劉恆憤怒,臉色一沉。
老人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將自己的身份與來歷,還有這裡確實是青帝行宮的事情,講述一遍,與剛才林南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轍。
看來每個人來詢問,老人都如此回答,沒有隱瞞。
「這裡有沒有出過什麼寶物,或者經文之類的東西?」姚茜蓮步走來,語氣淡漠的問道。
「有吧。」
瞎眼老人點頭,像是在回憶,道「曾經有人在這一片廢墟中,找到過一些法器,還有一些文字,經文也發現過一些,但幾乎都是殘篇。」
「是否有人得到過帝經?」姚茜態度傲慢的問道。
「不清楚。」瞎眼老人搖頭。
「其他東西呢?是否有證明青帝確實在這裡住過的證據。」姚茜的態度,依舊傲慢。
「不知道。」
瞎眼老人如此回答。
她又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瞎眼老人的答案都是一樣,不知道,不清楚,需要他們自己進去尋找。
幾個修士有些憤怒,道「廢物老頭,你是不是耍我們?」
「你剛才還說,你世世代代,從好幾代太爺爺之前,就守護在這裡,你活了這麼久,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幾個修士態度傲慢,火氣很大。
一個瞎眼老頭,一問三不知,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大老遠的尋到這裡,也許什麼都得不到,讓人鬱悶。
林南皺眉,忍不住道「老人家年紀這麼大,記不清楚事情很正常,你們這種態度,像是問話的嗎?」
「小子你是誰,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誰允許你多管閒事了?我沖虛門的事,你也敢置喙?」一個男修士臉色一沉。
「這廢物老頭要是想不起來,我們就幫他回憶回憶。」另外一個馬臉男修寒聲道。
「你們就這樣仗著大教弟子的身份,欺壓普通人嗎?」林南的面色一沉,上前一步踏出。
「欺負了又如何?你小子要強出頭?」
幾個沖虛門的男修,冷笑不止,雙手抱胸,一副玩味的態度,冷冷的看著林南。
「給老人家道歉。」
林南的聲音一沉。
「年輕人,我們來自於沖虛門,你也許沒聽說過,但你的長輩,絕對知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劉恆淡淡笑著。
「讓你們道歉,沒聽見?」林南的臉色冷漠,朝著幾人走來。
「你!!!」
劉恆等人,勃然大怒,林南的身上,露出一股聖級氣息,修為有些高了,具體不知道站在聖級的第幾個小台階。
他們普遍修為,也才聖級左右,還有幾個弟子,才元嬰後期巔峰境界。
實力最高的劉恆,也才聖級三階。
他有些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修為竟然如此恐怖,莫非也是來自於哪個修真大族,或者無上大教?
「好了,別亂來!」
劉恆幾人就要出手,姚茜眉頭一皺,輕哧一聲,道「給老人家道個歉!」
「師姐。」
劉恆他們幾個一驚,有些難以置信。
「這裡是昆吾城,瑤池聖地腳下,不要節外生枝,給老人家道個歉。」姚茜冷聲道。
劉恆他們冷冷的看了林南一眼,而後來到瞎眼老人的跟前,對著他拱了拱手,有些敷衍的道歉。瞎眼老人受寵若驚,趕忙說沒關係,只要大家不起衝突就好。
「我們走吧。」
姚茜深深的掃了一眼林南,而後帶著幾人,朝著前方的廢墟深處走去。
「師姐,我們何必如此呢?」
沖虛門的幾人疑惑不解。
「這小子的深不可測,修為很不簡單。」姚茜搖頭,想起面對林南的時候,有一種如視深淵的感覺。
「師姐已經站在第五個小台階上,只差一步,即可成為王者,堪比那些聖子,何必怕他?」劉恆搖頭。
加上他聖級三階的實力,拿下林南,他們自認為沒有問題。
「就是!」
「那老頭一看就是凡人,一點修為都沒有,在我們沖虛門,他連廢物都算不上。」
「這種廢物老頭,我一根手指頭可以按死一批。」
「跟廢物老頭道歉,氣死我了!」幾個年輕弟子很不服氣,退一步越想越氣。
「我們來這裡,是背著師傅出來的,尋找青帝傳承,若是節外生枝,你不怕回去被罰?」姚茜警告。
聽到此話,這些沖虛門的年輕修士,才全都閉上嘴巴,默默的跟在後面,朝著廢墟深處走去。
「沖虛門我聽說過,那是一個無上大教,只比聖地矮一頭,小哥,你們還是不要進去了,改天再來吧,免得在裡面與他們發生衝突。」瞎眼老人突然勸說道。
「無妨,老人家不用擔心。」林南笑了笑,與凰雀兒聯袂走入前方那一片荒蕪的廢墟中。
「唉。」
瞎眼老人嘆息一聲,依舊坐在那裡,叭叭叭的抽著旱菸,他低聲自語,搖搖頭道「真的是奇怪了,兩百多萬年過去,怎麼還有人來這裡呢,不久之前,還有一匹馬來詢問,真的是怪事了。」
「一匹馬?」
林南驚愕,停下腳步,又走回來,問道「老人家,怎麼回事,你說一匹馬來了?」
「是的。」
瞎眼老人點頭「它自稱是龍馬大帝,說是要回來找一些東西。」
「老人家你看得見?」
林南奇怪,龍馬雖然是一匹馬,可是口吐人言,瞎眼老人什麼都看不到,怎麼確定那是一匹馬的?
「小哥,老頭子雖然瞎了,可是心不瞎,是人是馬,還是分得出來的。」瞎眼老人微笑,指了指林南身邊的凰雀兒,笑道「這位姑娘,氣血旺盛,體內有火焰在燃燒,多半不是人族吧,是妖族生靈嗎?」
林南心驚,這位瞎眼老人很不凡。
他的身上,沒有一點修為的氣息,一眼望過去,就能將他看穿,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族老人。
凰雀兒妖族的身份,剛才那些沖虛門的修士都沒發現,瞎眼老人竟然一眼看穿?
他不得不意外。
「前輩,我來自於龍雀族。」凰雀兒笑道。
「進去吧,多找找,說不定能有所發現。」瞎眼老人笑道。
「多謝前輩。」
凰雀兒拱手一拜,拉著林南進入那一片廢墟,腳下雜草叢生,瓦片踩的嘎吱作響,青磚之間,還有蜈蚣等毒蟲爬動,雜草足有半人多高,幾乎淹沒到林南的胸口位置。
這裡的建築,已經很破敗了,風雨飄搖中堅持了不知道多少年,許多房子,都已經倒塌,無法想像當初的樣子。
在一個破敗的院子裡,林南看到前方有一個池塘,裡面有幾條龍鰍在遊動,熠熠生輝。
一旁的水邊,還有幾株水系靈藥,雖然藥齡不高,才數十年左右,可品質卻很驚人。凰雀兒道「龍鰍、靈藥,這裡真的不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很奇怪啊,人族大帝為何不留下傳承?」
「那種存在的想法,我們無法揣度。」林南搖頭,他也不知道。
「嗯,如果是你……你是大帝,什麼情況之下,才會不留下傳承?」凰雀兒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下巴,驚疑不定的問道。
「這……」
林南沉默片刻,認真的思考,最終才給出答案,道「如果是我,除非有很強大的敵人,連我成帝,都沒辦法與他們對抗,我活著的時候,不懼他們,可我一旦死去,身後的傳承可能受到威脅,甚至是家族親人,會被清算。只有這般,我才不會留下任何傳承。」
「你說人族大帝,會不會也是這種情況?」凰雀兒的眸光閃動。
「你說什麼?」
林南一驚。
凰雀兒笑著搖頭「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南立在原地,沉默不語,思索了片刻後,追了上去。兩人一路搜尋,一口氣找了上千間房屋,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裡一片廢墟,荒草叢生,很多地方都廢棄掉了,徹底淪為廢地。
雖然一路上,也發現過一些幾十年藥齡的靈藥,可年紀都太小,沒有價值。
「這裡到底是不是青帝住過的行宮?如果不是,龍馬為何來這裡?」林南皺眉,與凰雀兒搜尋過三千間屋子後,已經月上梢頭,繁星滿天,夜幕降臨。
「媽的,找了這麼多房屋,什麼都沒發現!」
「太浪費時間了!」
「有沒有搞錯啊,這裡真的是青帝住過的行宮?」
「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這麼多毒蟲,荒草叢生,髒死了,要我看,一把火把這裡燒了算了。」耳邊傳來一連串的聲音,沖虛門的那群修士,竟然找到了這片院子。
姚茜與劉恆他們,帶著一群人走進來,正好見到林南與凰雀兒兩人,立在月影之下。
皎潔的月光灑落,將整個院子鍍上一層銀輝,剎那間,雙方的目光接觸到一起,聲音戛然而止。
「小子,你還敢進來?」劉恆的身後,一位聖級初階的修士聲音一沉。
林南的神色平靜,沒有搭理他們,對著一旁的凰雀兒說道「走吧,這裡沒有有價值的線索了。」
「走。」
凰雀兒也懶得與這群人族修士廢話,輕輕點頭。
兩人轉身就走。
「想跑?我讓你們走了嗎,全都給我站住!」劉恆頓喝一聲。
姚茜原本不想生事,可找了一整天,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找到,還惹了一身灰,讓她心情也很不好,於是冷漠以對,並未阻止幾人。
「嗡!」
劉恆他們一步踏出,幾人圍繞上來,將林南與凰雀兒兩人,團團圍住,水泄不通,讓他們無法離開這一片院子。
「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你們是否發現了什麼,所以見到我們之後,才如此著急的離開?」
「難怪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現,一定是你們先行一步,走在我們前面,將有價值的東西全都搜颳走了!」劉恆等幾名修士,臉色陰沉,大聲的呵斥。
「這裡一片廢墟,荒草叢生,能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你們是搞笑的吧。」
凰雀兒皺眉。
劉恆等人也知道,這片區域,都荒廢不知道多少年了。
幾乎每日,都有人趕來,搜尋青帝有可能留下的東西,這麼多年以來,一撥又一撥的修士,地毯式搜索,能找到有價值的東西就見鬼了。
幾人只不過是找一個藉口,想留下林南與凰雀兒,找他們的麻煩,出一口氣。
「交出你們身上所有的儲物法器,讓我們檢查一遍,否則的話,今日別想離開。」劉恆聲音冷漠,風輕雲淡,仿佛吃定了二人。
「你們這些大教子弟,是吃飽了沒事幹嗎?」林南輕嘆一口氣。
實在是沒興趣與他們一般見識,他的目光,已經到達了皇主級,遠超一般年輕至尊。此時此刻,林南看這些人族修士,就跟大人看小孩一樣,哪有什麼興趣與他們爭風吃醋。
「你說什麼?小子你活歪膩了吧?」
「你是找死嗎?」
「滾過來跪下,俯首認錯!」
劉恆幾人,面色一沉,眼睛微微一眯,神色很是不善,肆無忌憚的大聲呵斥。
「滾吧。」
林南搖了搖頭,懶得再解釋,他伸出一隻手,一巴掌抽出去,化為一隻能量凝聚而成的大手,打在劉恆他們的身上。
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劉恆等人被直接抽飛出去,化為一顆炮彈,一口氣撞踏十幾堵牆,筋脈寸斷,渾身都在顫抖。
「你……」
姚茜花容失色,驚悚的後退。
沖虛門另外的修士,也都惶恐無比,戰戰兢兢的看著林南,劉恆的實力不弱,一巴掌被廢掉,渾身龜裂,鮮血汩汩而流,幾乎差一點當場暴斃掉。
眼前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麼實力?
「給過你們機會了,你們以為自己是什麼人,是一方聖主嗎?」林南冷笑,大步而行,朝著幾人逼近過來「還要檢查我身上的所有東西,你們怎麼敢的?」
「站住,不要過來。」
沖虛門的那些修士,徹底的慌了,林南的體內,氣血沸騰,威勢驚人,他們嚇得頭皮發麻,渾身都在顫抖。
眼前之人的實力,實在是太恐怖。
「快點通知師傅!」姚茜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