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天命在誰
在走向末路的時候，總有一個人要負責狠狠推上一把。
袁紹軍現在在官渡迅速集結，擺出一副不成功就成仁的架勢，大家心裡都有點緊張，不知道這次是被推入萬丈深淵，還是推入金光大道。
決戰之前，袁紹倒是收到了兩個好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聽說步度根與閻柔聯合，已經趁著太原王氏對馬超的支援減弱，在定襄大敗馬超。
閻柔已經聯合了王氏的首領王晨，分兩路偷襲馬超，已經將馬超包圍在了定襄，馬超軍進不能進退步能退，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步度根準備消滅馬超之後匯合太原王氏繼續南下進攻上黨，進而占據整個并州，威脅河東郡和河內郡。
這個消息讓袁紹軍上下士氣大振。
現在劉備軍已經攻入關中，可他們的後勤轉運重地仍在河東，如果鮮卑軍得手，劉備軍勢必不敢繼續西征，徐庶軍的河內兵也不敢調過來包圍袁紹，只能趕緊應對。
可以說，這一步就算是基本把全局的棋都下活了。
另一個好消息是袁譚送來的。
與袁譚聯盟的臧霸傳來消息，說徐州刺史陳群到任之後沉迷修造大船，想要效仿當年始皇帝去東瀛尋找長生不老藥，這個舉動引來了很多徐州豪族的不滿，因此與臧霸聯合，準備偷襲陳群。
這個主意讓袁紹非常興奮，這些年他一直被徐庶牽著鼻子走，現在重新掌握戰場的主動，這當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立刻讓人賜予袁譚獨斷大權，讓袁譚可以用袁紹的名義指揮作戰並給予其他人官職，這肯定是對袁譚巨大的助益。
這兩個消息宛如及時雨一樣，讓袁紹本來沉重疲憊的身體都好了幾分，甚至想起了一些以前開心的事情。
比如……
勸進表。
很久之前，曹操和劉表莫名其妙給他送來消息，詢問他們收到的勸進表是不是袁紹發的，他們不相信這是袁紹的手筆，因此特意焦急地詢問。
袁紹很想當皇帝。
但他最好的盟友曹操、劉表兩個人字裡行間全是阻止的話語，讓他非常不滿，當時他沒有消滅公孫瓚，也沒有擊敗徐庶，也是無可奈何，只能一邊說這勸進表是假的，一邊趕緊尋找著勸進表到底是怎麼回事。
找來找去完全沒有頭緒，田豐認為十有八九是鄉間某些好事之人弄出來的鬼話，要不然就是徐庶故意噁心人。
當時袁紹深以為然，但現在他突然有了一種新的思路——
這說不定是上天降下吉兆，這是有賢者已經看出我袁紹日後要為天子，所以先來為我試探一番天下人。
呵呵，一定如此，一定如此啊。
曹孟德和劉景升都沒有看到天命所在，錯過了這樣的機會。
如果當年，如果當年二人接到勸進表之後，哪怕有一個人鼎力支持我，是不是完全不一樣，起碼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想到此處，袁紹的心中稍有幾分澎湃，竟壓抑不住產生了幾分嚮往。
對當皇帝的渴望確實是有癮。
以前袁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對那些有一千人就自稱「天子」的人嗤之以鼻，可到了這一步，他心中已經愈發悸動，見耿苞走進來，他喚耿苞靠近，低聲道：
「若是我大敗徐庶，占據中原，再立新帝，這天下會不會有人支持我？」
耿苞是袁紹的心腹，自然早就知道袁紹的念頭，他聞言點點頭，一臉振奮地道：
「那是自然！劉協本不過是董卓冊立的偽帝，從不曾親政，那呂布是董卓義子，徐庶則是呂布的女婿，這兩人都是當年董卓爪牙，天下諸公誰願屈服二人？
要是將軍能橫掃徐庶呂布，再立劉姓為帝，天下諸公自然紛紛跟隨，皆稱頌將軍之德！」
袁紹發現耿苞沒有注意審題，嘴角抽動了幾下。
他把臉貼近，緩緩地道：
「若是橫掃呂布、徐庶，我看……這大漢氣數將要盡了。
你說，我若是自立為帝，又該如何？」
「啊，啊啊啊啊啊？」耿苞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太，太尉，你是說……」
耿苞雖然知道袁紹早就有稱帝的念頭，可之前商量的一直都是冊立一個新帝，之後徐徐圖之，不行就做周文王。
可現在袁紹為啥等不及了，要直接做皇帝？
看著耿苞驚恐的模樣，袁紹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無力。
連自己最親信的耿苞都是如此，別說天下其他人……
也罷，先擊敗徐庶，之後的事情，還是之後再慢慢說吧。
他定了定神，嘆道：
「你來何事？」
耿苞見袁紹主動轉移話題，這才鬆了口氣，趕緊說道：
「太尉，昨日三公子猛攻烏巢，與袁翔激戰，兩軍鬥了一夜，三公子中了埋伏卻拼命廝殺，最後殺出重圍。
那叛賊許攸也在軍中，兩軍陣前，他對三公子說願意讓出烏巢，以成全三公子孝子之名。」
袁紹臉上露出一片喜色，微笑道：
「快，書信呈上來！」
耿苞忙不迭把書信送到袁紹面前，袁紹將書信攤開，看了片刻，卻又皺起眉頭：
「這，這不是顯甫寫的？」
「呃，這是三公子身邊的探子送來的奏報。」
「什麼？！」袁紹勃然大怒，「爾等居然敢在顯甫身邊安排眼線，豈有此理，你們這是把顯甫當成什麼人了？」
耿苞趕緊說道：
「太尉忘了，這是太尉親自安排的人啊！若非如此，我等怎敢做這種事情啊！」
袁紹愣了愣，隨即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慢慢委頓，半天說不出話。
對，沒錯。
出征之前他就已經安排好了探子，但不是盯著袁尚，而是盯著劉夫人，事情太多，他居然把這件事給忘地乾淨，想起自己與劉氏當年好的蜜裡調油，現在卻如同仇人一般，袁紹的心中多有幾分悲涼。
之前他已經決定好要殺了劉氏，現在只缺一個合適的理由，他告訴自己現在絕不能為了這種舊日之事耽誤大局，也鐵了心腸，輕輕點頭道：
「不錯。」
沉默了一陣，他又問道：
「那許攸是什麼意思，你意下如何？」
耿苞老實地道：
「屬下以為，激戰之後，賊人已經抵擋不住，許攸那賊人見已經抵擋不住，索性先唬住三公子，好顧全他面子。
太尉讓三公子領軍親征當真是厲害至極，便是袁翔也不是三公子的對手，我軍拿下烏巢，與徐庶再戰必然能勝！」
「嗯。」袁紹緩緩頷首，半天才說道，「好啊，顯甫果然……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說到這的時候袁紹有點淒涼，但聽說兒子有如此本事，他還是頗為歡喜。
「立刻給顯甫寫信，讓……」袁紹剛想說這個，突然想到一件事——袁尚並沒有給自己寫信。
袁尚沒有寫信，你這讓袁紹怎麼回信？
雖然袁尚肯定也知道有人在看著他，但你這話怎能這麼說？
猶豫片刻，袁紹道：
「這樣，你立刻給尚兒送信，讓他務必用心，這幾日內拿下烏巢！」
耿苞喜上眉梢，點頭道：
「好，屬下這便去做！」
許攸已經有放棄烏巢的意圖，再讓袁尚進軍正好能接收烏巢，這可謂大勝！
開戰之前又有如此大勝，可謂是吉兆啊！
袁紹非常歡喜，立刻命令全軍迅速向前，開始攻打官渡的徐庶軍大營。
·
徐庶軍的官渡大營是由高覽鎮守。
這位前袁紹軍大將現在壓力很大，卻又倍感信任——這是徐庶把他當自己人了。
他這次第一次統帥兩萬大軍，而他的西側囤駐的是徐晃、東側囤駐的是高順。
徐庶的意圖很明顯，讓袁紹猛攻高覽的時候，徐晃、高順兩人率軍一齊包過來，然後不知道游弋到哪裡的張遼從後面攻擊，合圍袁紹。
但這個想法看上去很美，執行起來就有點困難了。
袁紹的河北軍極其訓練有素，之前郭圖前軍的進攻已經讓高覽招架不住了，這會兒士兵來報，說袁紹軍明顯有增援的跡象，看來是要總攻。
「將軍，這還不是重要的。」傳令的士兵面如土色，「賊人已經開始修造投石車。」
「投石車有什麼可怕的？」高覽漫不經心地道，「我們也有投石車，還怕他們不成？」
「可，可他們可能會用火藥啊！」
之前白馬一戰，常林非常驚恐地逃回來，告訴大家郭圖軍掌握了一種恐怖的武器。
這種武器落下會起大火，然後爆炸，生人難近，可能就是新學傳說中的火藥。
徐庶軍已經開始自己研製火藥，可這才是剛剛起步，艾先生自己也不懂具體的配方是啥。
可對面居然造出來，還已經用在了戰場上，這實在是一件讓人極其恐懼的事情。
高覽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
「沒什麼好怕的，把我們的投石車也架起來，準備好石料，他們投，我們也投，告訴所有的炮手，給我狠狠地打，能壞了賊人的投石機，本將親自給他請賞！」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高覽彈了彈身上的灰塵，自信地道，「告訴全軍，徐將軍的援兵馬上就到，咱們狠狠地打，定能殺得賊人片甲不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