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一刀之力
曹洪摔在地上，徹骨的劇痛讓他剛才什麼都沒有聽見，這會兒強忍著劇痛快速爬起，這才看見自己的愛馬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坨爛肉，到處都是噴濺的鮮血，眼前的場面慘烈地不忍直視，讓從軍多年的曹洪都感覺宛如人間地獄一般。
「是，是何人！」
他抬著頭，拼盡全力怒吼，是表達憤怒，也是給自己壯膽，恨不得將這禍害他愛馬的兇手立刻劈成碎片。
可他抬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了關羽的雙眸，曹洪立刻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請又咚地一聲坐倒在地，手腳並用的後退，驚恐地與關羽保持距離。
曹休張大了嘴說不出話。
多年前曹操征討徐州的時候曹休曾經與關羽交手，那時他並沒有感覺關羽太強，最多與曹仁相仿。
可剛才關羽那驚天一刀實在是震撼人心，恐怖的壓力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曹休甚至只能看到他縱馬揚刀過來，那一刀是如何落下？
如何將曹洪的戰馬一刀劈成兩半？
曹休的後背已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知道面前的敵人強大的難以形容，他們這次總算是遇上強敵了。
曹軍眾人都感覺到了難言的壓力，可他們的絕望還在後面。
隨著一陣陣蒼涼的號角聲，更多的兵馬渡河上岸，長矛齊刷刷地平放下，更多的兵馬整齊地列陣，一個銀槍白馬的青年將軍昂然挺槍肅立，一臉傲然地看著曹軍眾將。
陽光照的他銀亮的鎧甲熠熠生輝，更讓他的笑容多帶了幾分英俊瀟灑，看得曹操等人都一陣自慚形穢。
「吾乃常山趙子龍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趙雲放聲怒吼，驕傲而不桀驁，這股天生的正氣摻雜著睥睨天下的豪情，宛如旭日當空，耀地人睜不開眼睛，卻又讓人下意識地尊敬渴望，甚至下意識地將他與自己心目中英雄的形象貼合在一起。
還有……
還有一個身材修長，臉方臂長的中年漢子。
他騎著老馬，一身素雅的儒袍，腰懸長劍兩把，頂著寒風緩緩向前，他沒有關張趙這般一見就要踏平山河的霸氣，可他緩緩上前，緩緩抬頭眯起眼環視周圍的時候，眾人卻都從他那張鬍子拉碴、略帶不修邊幅甚至略帶憂鬱的臉上看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
「曹公，一別多年，近來可好！」劉備的視力極好，一下就看到了遠處驚愕的曹操，這一眼讓劉備感慨萬千。
劉備當年遠遠不是曹操的對手，雖然劉備也是猛將，也擅長治軍，可曹操的軍略更強，思慮更周密，不是野路子出身自學成才劉備可以抗衡。
但在有諸葛亮和魯肅加盟之後，劉備軍士能力迅速提高，或者說，因為有了二人，戰場上很多劉備之前顧及不到或者下意識忽略的細節都能被提前彌補，劉備只需要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帶著親信兄弟肆意衝殺，放心地將後背交給兄弟，將所有擋在面前的敵人盡數處死。
之前潁川之戰，在徐庶和諸葛亮的計策之下，劉備軍痛擊張繡，逐退曹操，終於取得了難得的大勝。
但這場大勝並沒有讓劉備感到解渴。
他依然記得徐州戰場上那個一度將自己打的走投無路的曹操，那種被打的四散而逃的絕望感覺讓劉備午夜夢回依舊大汗淋漓，他發誓有朝一日必須親手擊碎這個夢魘。
現在，劉備正是為此而來！
他現在看著曹操，胸中難言的自信和豪邁讓他毫不畏懼，甚至敢拔出腰間的長劍，指著曹操大聲道：
「曹公，一別多年，這些年公可睡得好？
若是睡不好，那便是當年徐州的冤魂日夜攪擾不散，當年劉備打不過你，今日劉備又來了！
曹公若是不走，那劉備今日，便要尋曹公討還公道了！」
劉備的話鏗鏘有力，宛如天雷炸響，隨著他的怒吼，眾人也齊聲歡呼，陳登在寒風中精赤上身，用力擂鼓，赤紅的雙眸好像也噴出烈火一般。
潁川之戰，陳登還在守家。
陳登儒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遊俠躁動的心，他盼著建功立業，盼著報仇雪恨，潁川之戰錯過追殺曹操讓他非常憋屈，甚至因為這個跟劉備抱怨了許久許久，嫌劉備沒有把他當成自己人。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上陣，終於有機會再近距離看看這個徐州人午夜夢回的恐懼了！
「殺！！為徐州百姓報仇！」陳登雙臂不惜力氣地揮動著鼓槌，拼盡全力敲打著髒兮兮的鼓面，鼓面躁動著彈跳不停，震耳欲聾的聲音讓站在他身邊的長臉男人神色稍稍捂住耳朵。
諸葛瑾淚流滿面，他萬萬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等來這一天。
當年的血腥中，諸葛瑾絕望地帶著年幼的弟弟妹妹艱難地前進，心中只想著跑的再快一點，躲開這場無邊的噩夢。
可這次，諸葛瑾不想退縮了。
來吧曹操，我諸葛瑾沒什麼本事，到底是個男兒，今日你要是不怕死，我也不怕，非得跟你拼個你死我活不行！
隨著隆隆的鼓聲，劉備軍一起平矛，邁著整齊地步伐，緩緩向曹軍移動過去，腳步聲連成一片整齊地咔咔聲，毫無遲滯地掀起大片的塵埃，這一瞬間竟似乎與當年那支橫掃六國的無雙秦軍合二為一。
曹軍此刻終於完成了集結，可曹軍的統帥們心中都格外驚恐，對出現在這裡的劉備毫無戒備。
「怎麼回事？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現在已經入冬，徐庶軍還在進攻荊州，按理說大戰也應該稍稍收尾等待明年再說。
劉備軍已經在許縣呆了許久許久，坐擁徐州和大半個豫州的劉備一直在默默發育，除了之前在潁川迎戰曹操和北上與袁紹打了兩場無關痛癢的戰鬥外，劉備坐擁精兵幾乎什麼都不做，他好像一直都在種地、種地、種地。
身為漢室宗親的他不溫不火，靜靜地看著天下英雄在自己周邊不斷地廝殺而不做出任何反應，讓人覺得他好像被大名士劉表奪舍，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已經開擺，看來大漢的氣數真的是快要到頭了。
之前曹操對劉備還是稍稍提防的，可劉備把自己三弟張飛都借給徐庶，之前張飛長時間在并州給馬超看家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把自己手下借給別人看家晾曬不干正事，怎麼看都不是爭天下的意思，曹操也只能暗罵劉備沒有出息，怎麼就不敢跟徐庶干一架。
就這樣，曹操也漸漸忘記了劉備，之前他算計徐庶兵馬的時候全沒有把在許縣的劉備放在眼裡。
可沒想到……
劉備現在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之前因為確信徐庶軍的主力都南下，曹操調兵遣將，將自己麾下的大量兵馬都調去支援荊州，任峻已經打了起來，夏侯淵的增援也很快就會開到。
曹操本以為關中的孔融是替徐庶誘敵，誘敵之後沒有立刻撤走的原因是孔融等人貪功，還想在關中多打一會兒，多吸引一下曹軍的進攻，所以他甚至沒有通知韓遂，甚至沒有帶上曹仁、夏侯惇、許褚，他現在手上雖然有一萬兵馬，但其中最少有一半是剛剛招攬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匪軍，孔融一定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故意不斷吸引曹操注意，磁石一樣將曹操牢牢吸在這裡，讓曹操完全變成了劉備的靶子！
「卑鄙小人！」
曹操咬著牙，擠出一陣難言的無奈。
他的視線中，關羽已經揚起了手中的大刀。
關羽之前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廝殺了，在潁川之戰結束之後，關羽感覺自己的武藝進入了停滯，再也沒什麼明顯的提高，這讓他有點受挫，可內心的驕傲又讓他不願意說出來，只能每日捧著刀靜靜沉思，或者捧著自己最喜歡的《左傳》逐字逐句地閱讀，希望能從先賢的微言大義中獲得一絲感悟。
可關羽也沒有想到，真正讓他頓悟的反倒是白馬之戰陪郭圖的那場鬧劇。
這一戰關羽可謂是拿出了平生最大的演技陪郭圖鬧了一場，之後裝作抱頭鼠竄，這種丟人的事情本來應該是關羽的生平大辱，可經過此事，關羽居然感覺自己漸漸有所領悟。
從一個武夫到武將，再從武將到統帥三軍的大將……
這種轉變好像只有一瞬，可就是這一瞬讓關羽得到了久違的頓悟，他現在武藝再次大幅提高，面對紛亂的戰場居然沒有一絲的暴烈和慌張，從容地像個廝殺幾十載的老將一般。
曹操發愣的時候，關羽大刀一招，他麾下的士兵已經舉著木盾朝曹軍兩翼突去，眾人立刻散成一個大圈，居然是以少圍多，以弱圍強之法。
關羽不動則已，一動，便要將曹軍盡數吞沒！
這種霸道的戰法其實也不難破解，關羽軍進攻兩翼，自己卻在中路，只要曹軍全力以赴奮力向前突擊，只要將關羽打退，他手下兵馬群龍無首，所謂的兩翼進攻就是兩翼齊送，天知道要死的多悽慘。
但問題是……
眾人看著曹洪那匹被瞬間劈成兩段的戰馬屍體在血泊中的猙獰模樣，再看看關羽提刀策馬，如天神般緩緩向前的場面，哪有一個還敢向前。
曹操看著那戰馬上天神一般的男人，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羨慕。
他生的矮小，卻也盼著能成為這樣的猛士豪傑，可這種豪傑，為何偏偏在劉備帳下？！
「撤吧……」他喃喃地說著，又不甘心地將拳頭吱嘎吱嘎地捏緊，「好個劉備，好個徐庶，你們等著，我早晚要殺了你們！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