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莫非我不知兵?

  第207章 莫非我不知兵?

  曹昂的話讓袁紹多少感覺有點沒面子。

  不過他終究是曹昂的長輩,聞言並沒生氣,反而微笑道:

  「哦,子脩以為如何?」

  曹昂看著袁紹的眸子,知道他不會聽自己的,卻仍硬著頭皮道;

  「我與徐庶相交許久,此人有赤子之心,膽略過人,謀定後動,實乃豪傑也。

  呂布對其言聽計從,以內外軍事託付,此番收容麴義,定是徐元直首肯,而呂布撕毀伯父書信,定也是徐元直早就做好準備,要與伯父為難。」

  袁紹輕輕點點頭,並不惱怒,反而微笑道:

  「子脩以為,公孫瓚此人如何?」

  曹昂不知道為何問起這個,於是以他自己知道地說道:

  「公孫瓚勇而好戰,不恤百姓,記過忘善,睚眥必報,雖有雄兵不可為天下英傑。」

  袁紹點點頭,微笑道:

  「這都是孟德說給你的?」

  「不錯,正是家父所言。」

  「呵呵呵。」袁紹笑著搖搖頭,嘆道,「公孫伯圭乃故太尉劉寬門生,姿容雄偉,武藝高強,擅結士卒,軍士多為其用。

  此人勇謀兼備,胡人亦為其用,當年我在界橋大勝此賊,隨即便在巨馬水為其敗,之後反被其占據州郡,後來我在龍湊再勝,公孫瓚又冤殺劉伯安,如此不堪,麴義以十萬大軍圍攻一年,仍為其所破。

  此人是英雄嗎?當然不是。」

  袁紹笑呵呵地拍了拍曹昂的肩膀,眼神中滿是躊躇之色:

  「徐元直勇猛謀略、出身學問哪裡能比得上公孫瓚?

  當年公孫瓚以大軍會戰界橋,我軍不過五千,且多為步卒,旦夕不保,我仍能反敗為勝。

  如今我有大軍十萬,以堂堂正正之師如何畏懼疲憊久戰之兵?」

  「之前孟德寬仁厚重,盡信小人之言,屢遭賊叛而不知,故遭大敗。

  我河北兵馬雄壯,內部並無傾軋,徐庶縱然詭計多端又能奈我何?」

  袁紹是個很驕傲的人,但他戰略上藐視徐庶,戰術上卻非常重視徐庶。

  之前他已經和沮授、審配等人仔細搜集徐庶用兵之法,推算此人計策。

  最後眾謀士一直認為徐庶最擅長的計策是先以大義之名占據上風,然後吸引叛逆為虐,最後一舉取勝。

  可沮授分析這是曹操自找的,他在兗州的土地上先殺邊讓,再率軍屠徐州,連連用兵卻沒有真的擴大地盤,沒有給兗州人帶來實際的利益反到極其疲憊,有徐庶這種擅長玩弄人心的人用計當然要出事。

  沮授勸袁紹說他們剛剛在易京失利,麴義跑了,冬天也要到了,現在不是出動大軍的時候,宜徐持久,曠以日月,慢慢消耗呂布的兵力,讓呂布必須始終保持大軍小心相持。

  如此一來,久戰的兗州更加疲憊,自然容易對付。

  可袁紹對這樣的策略不滿,他認為去年冬日曹操就是選擇跟呂布相持,錯過了跟呂布決勝的最佳時機,這才在之後被找到破綻,最後被一舉擊敗。

  而且袁紹認為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內部穩定,絕對沒有叛逆,而呂布麾下有不少兗州豪族,只要袁紹占據優勢之後大多數人都會望風披靡。

  沮授這方法去年曹操也用過,最終不過是耽誤大局,被人活活折磨死的下場。

  曹昂知道說不過袁紹,反正自己已經盡力了,只能默默低頭不語。

  而袁紹也能看出這位侄子對自己沒什麼信心,索性一揮手道:

  「喚子善來!」

  少頃,一個雄壯的漢子快步走來,只是見到如此漢子,曹昂就連連皺眉。

  只見此人身高九尺,面色如鐵,眼中多有凶戾狠辣之色,渾身殺氣騰騰,嘴角上揚,說不出的自信桀驁。

  袁紹笑道:

  「子脩,可認得此人啊。」

  曹昂搖搖頭,那人已經迫不及待地道:

  「我乃袁公麾下顏良是也!」

  顏良!

  曹昂早就知道袁紹手下有一大將名顏良,此人武藝極其高強,堪稱萬夫不當之勇。

  之前界橋之戰、龍湊之戰固然是麴義用兵有方,可戰陣之上雙方激戰,兵力較少的袁紹不知道有多少兇險,但顏良和另一個叫文丑的猛將作戰兇悍,之前袁紹陷入重圍的時候二人跟隨袁紹奮力廝殺擊退白馬義從,不管是白馬義從還是烏丸鐵軍都非此人十合之敵。

  這次麴義叛逃,之後領軍作戰的人肯定要重新選拔,看來袁紹有意提拔顏良、文丑等人代替麴義,而這次攻打呂布,顏良怕是要上陣了。

  袁紹笑吟吟地道:

  「皆說呂布有些勇力,子善,可怕了此人啊?」

  顏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幾分猙獰之色,摩拳擦掌地道:

  「呂布?一勇夫爾,此人性情促狹,焉能為將?」

  說到此處,他還非常從容地瞥了曹昂一眼,冷笑道;

  「也就是曹孟德性情軟弱不能服人,這才落得如此下場。

  我若是遇上呂布,必生擒此人,好叫他知道我河北豪傑手段。」

  曹昂臉上一白,隨即恢復平靜。

  好大的口氣。

  曹昂不是沒有見過萬夫不當之勇,但如果只憑萬夫不當之勇就能平定天下,呂布之前早就一匡漢室,哪還用得著徐元直相助。

  此人輕慢無度,若是大戰,定敗在元直手上。

  「將軍有此勇力甚好,那就有勞將軍替昂報仇雪恨了。」

  袁紹顯然對顏良信心十足,他並不理會曹昂的陰陽怪氣,立刻以焦觸為兗州刺史、顏良為中郎將,先奔赴東武陽威懾呂布。

  之後袁紹將親自率領沮授、郭圖、淳于瓊等人進軍,馬步諸軍超過兩萬,這在糧食短缺的冬日堪稱一支遮天蔽日的大軍。

  沮授一直想要阻止袁紹親自帶兵遠征,他認為現在的大敵是公孫瓚,就算呂布挑釁也不應該直接以大軍親自征討,萬一陷入了持久戰會破壞袁紹軍征戰天下的宏圖,這明顯是義氣之爭而不是正道用兵之法。

  讓袁譚帶兵意思意思算了。

  袁紹本來非常信任沮授,可沮授一個勁地阻撓他征戰讓袁紹非常不爽。

  我袁某征戰多年,莫非還不知兵?

  我自己這一路,還有我兒顯思一路,如鐵鉗一般左右夾擊,只要相持月余呂布軍就得遍地生叛,如何會陷入僵局?

  ·

  也難怪袁紹自信。

  呂布雖然擊退曹操占據了大半個兗州,可兗州之下黃河以北的東郡依然在袁紹掌握中。

  冀州內部這一年沒有經歷過大廝殺,可謂是兵精糧足,現在農閒時節自然可以全力以赴,揍那些經過一年征戰迫不及待想要休息的兗州軍自然是如泰山壓頂一般。

  而跟他預料的一樣,聽說袁紹大軍親自過來,兗州眾將也都驚懼萬分,全然不知該如何應付,甚至還有不少人開始抱怨呂布不應該收容麴義,哪怕是徐庶准允,這也是失了智。

  殘破的兗州完全不具備對抗袁紹的能力,哪怕只是先鋒焦觸顏良二人都是久經沙場的猛士,光是對付這兩人就要竭盡全力。

  此刻要是呂布下令修好袁譚,全力以赴對抗袁紹,大家還覺得有點章法謀略。

  可呂布這次偏偏犯了大病,居然立刻派遣徐庶去跟袁譚對峙,這不是將本就兵力不多的兗州軍一下分開。

  這分明是在冒險,難道這次袁紹軍中也有什麼徐庶安排好的細作?

  唔,難道是之前的東郡太守臧洪?

  臧洪是張超的屬吏,之前為了回報張超的恩情拼命進攻荀彧,為牽制曹軍的兵力立下了汗馬功勞。

  但這次袁紹非常會收買人心,說好了只是來抓麴義。

  只要呂布願意交出麴義他就立刻收兵,絕不隨意殺戮百姓世族。

  他還說起自己的妻族就是兗州人,外甥高幹更是被袁紹當親兒子栽培,說起來他們才是兗州人,呂布只不過是個外地臭要飯的,跟兗州人一點親戚都沒有,當然不能體會兗州人的感情。

  為了進一步收買兗州的人心,新任兗州刺史焦觸抵達東武陽後供奉了之前被曹操殺死的兗州名士邊讓的牌位,全然沒提之前要殺了張邈的事。

  袁紹這麼溫柔臧洪肯定也不好意思再反,只能客客氣氣讓焦觸進入東武陽。

  袁紹也虛懷若谷地給臧洪敘話,表示相信臧洪是個義士,兩人非常和睦,一切無恙——但袁紹還是悄咪咪地將臧洪麾下的兵馬併入了焦觸麾下。

  沒有兵馬臧洪能做的也只能是幫袁紹處理地方諸事,全然無恙。

  袁紹軍士氣高昂,這時候要是有人叛變那純粹是嫌命長了。

  而另一邊,呂布軍居然還在磨蹭鄄城磨蹭,甚至沒有半點向東阿增兵的跡象,駐守戰略要地東阿的居然是之前曹軍降將毛玠。

  也就是毛玠的節操還算不錯,沒有第一時間直接降了。

  但他也立刻派人告訴呂布袁紹軍不是自己能抵擋的了的。

  要是呂布不支援也沒有別的奇策,東阿估計也支持不了多久,毛玠最多幫呂布抵抗個十天,十天之後他也不能繼續冒著百姓被餓死的風險繼續應付圍城。

  呂布倒是非常自信,他派人告訴毛玠,這一戰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只要毛玠支撐十日,若是還不能解圍,那便是呂布無能。

  作為之前呂布軍的手下敗將,毛玠也只能暫時相信他們。

  呂布軍眾人也知道此番又是徐庶畫策,出於對徐庶的盲目自信,眾人都選擇按兵不動,先相信,徐庶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

  但重壓之下,有個人坐不住了。

  定陶,麴義像發病了一樣大吼大叫,要求面見徐庶。

  曹性在一邊悠然剔牙,樂呵呵地道:

  「老弟啊,想見徐府君作甚啊?」

  麴義梗著脖子,雙目殷紅如血,忍不住喝罵道:

  「此番袁紹南下,必攻蒼亭。

  蒼亭失則兗州失,徐府君這般畫策門戶大開,這又意欲何為?

  為何不迎頭痛擊,若是都不敢去,讓我去啊!」

  曹性樂呵呵地道:

  「不知道。」

  「不知道?爾為大將,居然說不知道?

  徐庶是如何帶兵,麾下竟有爾這般……」

  「哎,先別急著罵。」曹性悠然道,「我不是徐府君麾下,也不是什麼大將,只是個尋常的小卒而已。」

  麴義無奈地癱坐在地上,惆悵地道:

  「久聞徐府君擅長用兵,我才冒險來投。

  要是早知道如此,我還……算了,你們乾脆把我交出去,袁紹沒理由了,打呂布的時候說不定下手輕點。」

  他垂著頭默默無語,顯然沒想到自己一生戎馬,最後居然落到如此下場。

  曹性笑嘻嘻地道:

  「沒事,徐府君走之前說將軍要是真的想問倒是可以提前跟將軍知會一聲——

  這一戰徐府君會大敗而歸,但之後袁紹也會大敗而歸,並且之後再不敢進犯兗州,所以此事請麴將軍千萬放心!」

  麴義先是一怔,隨即冷笑道:

  「一派胡言!若是徐庶大敗袁紹,如何自己也會慘敗?

  若是他慘敗,之後袁紹為何不敢進犯兗州?

  真是一派胡言,爾,爾等就不覺得荒誕?」

  「嘿,如何荒誕?之前徐府君做過更荒誕的事情。」

  麴義本就脾氣暴躁,之前經過典韋的教育少有改善,此刻卻再也忍不住,冷笑道:

  「若是成了,我認爾為父,若是不成,認我為父,你敢不敢!」

  曹性大樂,沒想到袁紹手下的這位頂級猛將居然如此,他樂呵呵地道:

  「沒問題,我曹老五出身卑賤,別說收伱為子了,認你為父我也不虧!

  就如此,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