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呂布吃我一拳
不只是曹操懵了,呂布軍上下也都懵了。
放棄定陶,就是放棄整個濟陰郡,這無異於自斷一臂。
不對,都不只是自斷一臂了,這簡直就是自殺。
呂布回到東緡,陳宮立刻憤怒地上來,一把扯住呂布的領口,詢問呂布這是作甚。
「沒了定陶,濟陰盡歸曹賊之手!」陳宮雙目赤紅,恨不得一口將面前人高馬大的呂布吃下去,「一個郡啊!一個郡啊!你讓吳資走,好歹把所有的糧草都燒了也行啊!
為什麼還留著,為什麼還留著,一把火燒了再跑啊!」
呂布面無表情地看著陳宮,半晌才道:
「鬆開。」
陳宮默默無語,只能緩緩撒手,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把頭埋地很低。
他抬頭剜了呂布一眼,惡狠狠地道:
「郝萌的事情,不是我指使。
是,我之前是想找人取代溫侯,但絕不是郝萌,絕不是現在。」
陳宮之前確實是對呂布極其不滿,發牢騷嘛,隨便說說,然後結交一下呂布手下的猛將準備為自己所用也是常理。
偏偏郝萌一看陳宮對自己刻意結交,立刻認為陳宮這是準備扶持自己,渾身每個毛孔都舒暢極了。
陳宮在這種人見得多了,自然也沒有特意解釋說只是逗逗郝萌——要是真的下手,他起碼得等著張邈從陳留回來主持大局,趁亂把呂布弄死除了引起一片大亂之外對陳宮哪有什麼好處。
據說郝萌是接到一封密信之後立刻行動,陳宮知道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也只能無奈地低頭嘆氣。
呂布這種人從來不聽勸,陳宮已經放棄了,他本來垂頭看著地面,可驀地面前居然伸出來一隻大手。
他一抬頭,只見呂布一臉冷峻地看著他,表情雖然臭,可好歹沒有殺意。
陳宮怔了怔,還是伸出手,呂布輕輕一拉就把他扶了起來。
這個并州漢子雙臂抱在胸前,寒聲道:
「我呂布雖然無謀,卻不是蠢笨愚魯之人。
只要公台之後還為我畫策,之前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陳宮一臉懵逼,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這就算了?
這就算了?
這是呂布能辦出來的事?
「哼。」呂布不屑地笑了一聲,右手下意識地放在腰間的錦包上,臉上又多了一絲溫柔。
玉璽在手,呂布感覺自己的脾氣好多了。
要是按照之前的脾氣,就算不弄死陳宮,肯定也得跟陳宮離心離德,一時半會不會給陳宮好臉色。
可萬萬沒想到,這次呂布居然主動露出和解之意。
「溫侯去了一趟魯國,這性子倒是慢些了。」陳宮脫口而出。
宋憲無奈地嘆了口氣:
「主要是奉先找了個跟他一樣反覆無常的好女婿,現在被女婿拿了魂了,好像是比從前脾氣慢些了。」
陳宮沉默片刻,憂心忡忡地道:
「這放棄濟陰之策,也是徐元直的計策?」
「不錯。」呂布得意地道,「正是吾婿畫策。」
呂布要是給吳資送信讓他放棄定陶,吳資肯定呵呵一笑,然後拿信去擤鼻涕。
之前呂布和徐庶分別時,徐庶親手給吳資寫信,請求吳資配合放棄定陶乃至整個濟陰郡,吳資問都沒問緣由就立刻同意。
他說服了從事王楷,兩人毫不猶豫棄掉即將收穫的小麥和大片的土地、屋舍,並把自己的財產分給手下的軍士,帶著他們一路向山陽撤退,完全沒有抵抗就直接放棄了之前被經營地如銅牆鐵壁一般的濟陰郡。
「那,那這其中有什麼玄機?」
聽說是徐庶畫策,陳宮心中總算多了點期待。
徐庶現在已經當了呂溫侯的女婿,應該算是半個自己人,總是能說說是為何吧?
「不知道。」呂布理直氣壯地道,「令法,你問了嗎?」
「沒有。」宋憲道,「元直與我等說話,便如對牛彈琴一般,我問了也是白問,乾脆就不問,他說如何,我等便如何就是了。
反正若是沒有元直,我等已經落在賊人算計之中,聽他的倒也無妨。」
陳宮無語。
呂布軍眾人之前各個眼高於頂,陳宮說什麼他們都要槓,怎麼去了一趟魯國之後各個心性大變,都承認自己遠遠不如徐庶。
就隨便認了個女婿,真就這麼放心嗎?
呂布看著陳宮一臉愁容的模樣,又冷笑道:
「便是我等不許又能如何?
難道你我能做吳元利的主?他這般老謀深算,願意信元直必有其法,我等信他一次也是無妨。
公台在此處自怨自艾,還不如先幫我查查是誰藏匿軍中為奸。」
陳宮精神一振,臉上稍稍恢復笑容:
「溫侯還信我?」
「信。」呂布的手掌用力攥住腰間的錦包,滿臉鄭重,「我自信公台,我信公台足智多謀,定不在吾婿之下。
之前布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公台海涵,我等以社稷為重,恢復兗州為重,迎回天子為重。」
說著,呂布居然翻身給陳宮行禮下拜,陳宮渾身過電一般,半天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完了。
溫侯是不是去了魯國,在那撞上了什麼山精野鬼,被奪舍了魂魄?
→
陳宮之前對呂布最大的不滿就是呂布根本自大且根本不聽自己指揮,這群并州出身的武人打仗時騎兵戰法精熟,可從不知道顧全大局是什麼意思,之前濮陽之戰從頭到尾多次不聽陳宮畫策,氣的陳宮吐血,可呂布等人依然沾沾自喜,反過頭來抱怨陳宮智遲,想出來的計策不好使。
這會兒是怎麼回事,呂布居然勸他以大局為重?
徐庶這是用了什麼法術,把人女兒騙走了,還把呂布的脾氣都治好了?
呂布看著陳宮的表情,心道元直說的果然不錯。
他性子桀驁,若是從前怎肯向陳宮低頭。
可徐庶告訴他,陳宮格局太小,要的只是兗州安寧,而呂布是有大作為的人,要的是匡正漢室。
每次呂布煩躁的時候就摸摸掛在腰間的玉璽。
每次觸摸,呂布都會感覺心中安寧,不住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壓住種種暴虐、自大、傲慢,要以溫侯的身份折節下交,做個不愧天子之人。
陳宮感動地老淚縱橫,半晌才低吟道:
「既然如此,我絕不辜負溫侯所託。
我對曹操了解的很,他自以為智略過人,手下謀士又數不勝數,之前我等接連大敗,曹操肯定只防著徐庶,不防著我等。
不如這般——趁著溫侯嫁女,咱們把曹操的內應逼出來!」
呂布咬牙道:「好,請公台畫策,為我尋出此賊。」
陳宮冷笑道:
「好,溫侯附耳過來!」
呂布好奇地把臉貼過去,沒想到陳宮揚起手掌,一巴掌狠狠抽在呂布臉上!
啪!
一聲巨響,隨即帳中喝罵不斷。
呂布軍的軍營地龍翻身般咒罵廝打不停,這一日,大家都親眼看見呂布的臉被抽腫了半邊,陳宮更是被打的幾乎半死,若不是被手下眾人硬生生分開,只怕呂布已經把陳宮打出人命來。
·
泰山郡,費縣。
日後正盛,徐庶軍的車馬都在樹蔭下暫時歇息。
離費縣只有最後一段路,徐庶已經派曹性先去報訊,倒是也不急著趕路。
此番南下收穫頗豐,除了回來的時候收穫了大量糜芳贈送的財貨,徐庶軍還收穫了沉甸甸的名聲。
回泰山郡這一路上,不少人都紛紛攔住車馬稽首行禮表示想要投奔討伐國賊袁術的英雄徐庶,顯然徐庶這一戰收穫了相當的名聲,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承認了他的身份,他這個泰山太守已經不再是之前的空架子,起碼之後出去提到自己的時候也算是有些聲望。
哦,除了這個,最讓徐庶意外的當屬是艾先生。
「伱別說,艾畜這貨倒是還有點模樣啊。」徐和坐在徐庶身邊,目光眺望著遠方。
那邊,艾先生正在進行一種叫軍訓的古怪儀式。
烈日當頭,艾先生命令自己手下眾人站的筆挺,所有人都得一動不動,甚至包括他自己都難得挺胸抬頭,曬得臉上滋啦滋啦出油,幾隻蒼蠅在他臉上任意飛舞,他居然還能勉強保持不動,確實是讓徐和大開眼界。
艾先生這次實在是被打怕了——說起來這次遠遠沒有之前進攻乘氏、進攻呂布這麼危險,但是在這一戰中,艾先生的大弟子王祥居然使用了撒幣攻擊,大量的金銀嘩啦啦撒了出去,頃刻間損耗大半。
艾先生聽說孫觀打過來的時候都沒暈,聽說這錢都被撒了的時候當場就抽過去了。
他本來還指望徐庶下令把這些盜匪都咔嚓咔嚓了,結果臧霸這個狗東西居然一下子投了,徐庶下令將吳敦他們都放了,吳敦手下搶到的珍珠金銀大家也不好意思要回來,真是氣的艾先生又暈過去一次,醒來之後痛定思痛,第無數次發誓不能這麼混下去了。
我手下要是有一支陷陣營一樣的精兵會怕孫觀吳敦這兩個賊?
還不是因為手下這些鳥人都是袁術手下的賊兵,所以屁用沒有?
我不服,我要把這些人都練成精兵,都練成精兵!
於是,從進入泰山郡境內開始,徐庶軍不趕路的時候艾先生就帶著手下這些人操練。
他不操練軍列排列,也不操練射術、軍法,倒是帶著一群人迎著日頭站著一動不動。
甚至他還讓高順做督戰隊,如果有人動作不「標準」立刻叫出來單獨演練,一頓正步、齊步把他手下的這些士兵折磨得叫苦不迭,也不知道此人到底在做什麼。
不過,這次沒有一個人嫌艾先生瞎指揮。
不久前與孫觀的戰鬥中艾先生的計策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戰鬥昌豨等人一致認為如果不是艾先生堅持要求全軍緊緊跟隨車馬不得擅自行動,只怕吳敦很容易就能一把火燒了徐庶軍的輜重,到時候包圍過來足以把昌豨全軍打崩,不知道有多少人得死在亂戰之中。
徐庶笑吟吟地看著這整齊的陣列,嘆道:
「艾畜是想不出這東西的,定是千載之後練兵之法。」
徐和驚喜地道:
「這麼說,千載之後也不儘是艾畜這種人啊。」
「那是自然啊。」徐庶悠然嘆道,「咱們的故事還能在千載之後傳下去,並被人津津樂道,甚至比雲台諸將的名聲更大,說明千載之後的人雖然衣食無憂,卻也依舊惦記著創造一個更好的世道。」
「嗯!」徐和鄭重地點頭,「那這練兵之法,咱們要不要……」
「練。」徐庶斬釘截鐵地道,「到時候還得請艾畜,呸,艾先生指點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