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禮業的目光裡帶著諷刺:「你們也配和李子冀比?」
每個人做事或是殺人都是需要理由的,有的理由足夠好,足夠完美,所以可以說服人,而有的理由根本就不是理由,就只能說服自己。
慕容禮權帶著不忍:「大兄,我們三兄弟自小一起長大,一起修行,如非必要我們真的不想走到這個地步,你為什麼非要執迷不悟呢?」
慕容禮業問道:「如果我現在說後悔,你們會放過我嗎?」
慕容禮權臉上的不忍僵在那裡。
性子略微急躁的慕容禮軒也是沒有開口說話,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到了這種地步,那當然不會再留給雙方任何反悔的機會。
慕容禮權所謂的不忍,也僅僅只是在即將殺兄之前給自己的寬慰罷了。
「我實在太了解你們兩個了。」慕容禮業咳嗽了兩聲:「所以我實在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是哪裡來的膽子?」
無論是慕容禮權還是慕容禮軒,本身都沒有敢殺金銀花的膽量,現在卻偏偏做了。
慕容禮權道:「兄長又何必明知故問?」
慕容禮業道:「就因為皇后的幾句話?」
慕容禮權搖了搖頭:「因為我們想活著,百分百的活著。」
慕容禮軒則顯得有些激動:「陛下就是想太多,考慮的太多,他為什麼不能考慮自己?非要將全天下的普通人全都照顧到,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法子?普通人多如豬狗,死就死了,只要我們還活著不就好了,但他非要讓我們所有人都陪著那些豬狗一般的普通人一起賭,憑什麼?」
慕容禮軒的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著,紊亂的氣息衝散了四周的樹木花草。
慕容禮業道:「因為你們想活著,所以就可以殺了母親。」
慕容禮軒面色微微扭曲:「殺死母親的人不是我們,是陛下,是你,是慕容燕。」
慕容禮業看著他們,稍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我很想知道,就算你們殺了我,掌控了淮城,又要如何阻止陛下執行計劃呢?」
四百里淮城水,放眼整座聖朝實在是不算什麼,何況面對的還是聖皇那樣的龐然大物。
慕容禮權輕聲道:「一座淮城自然影響不了什麼,可若是十座,百座呢?」
如果反對的聲音足夠多,如果反對的聲音足夠大,那麼也許就能夠改變一些什麼,何況還有皇后在斡旋。
慕容禮業忽然聽明白了:「這就像是一種訊號。」
慕容禮權沒有說話,這的確只是一種訊號,自從扶搖台之後平靜了數年的聖朝因為某件事情再度開始動盪起來。
並且這一次,動盪的範圍足夠大,慕容禮業還沒有去打探其他地方的消息,但類似於淮城這樣的事情,想必在其他地方也有所發生。
他的目光中帶著痛苦和慚愧:「其實在母親決定將淮城按照慕容燕的意志發展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的決定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事情發生改變,別說是十座,百座,即便是千座萬座,陛下依然會做他認為該做的事情。」
慕容禮軒冷聲道:「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兄長你還有這樣的見解。」
慕容禮權無奈道:「這就是陛下和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
慕容禮業點了點頭:「陛下要看全天下,而我們只願意看自己。」
慕容禮權道:「看自己不好嗎?」
慕容禮業沒有說話,也不想再多說什麼,靠著樹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明白的太晚了,如果能夠早些年,說不定可以說服慕容禮權和慕容禮軒,現在無論是說什麼還是做什麼都已經為時已晚。
浮萍山的兩位大修行者自始至終都沒有插話,他們來這裡只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現在金銀花已死,慕容禮業也已經是待宰羔羊。
淮城已定。
慕容禮權有些不忍的轉過了身,閉著雙眼:「還請二位送我兄長上路。」
慕容禮業已經不會反抗,要殺死這樣的人毫無疑問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就只需要輕輕地揮一揮手就可以做到,只是浮萍山的兩位大修行者卻並沒有動手。
慕容禮業當然也沒有死。
慕容禮權眉頭一皺,還打算再度開口,卻忽然感受到了一陣風。
此處是山林,有風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這陣風不同尋常,明明剛剛觸碰身體的時候十分溫暖,可緊接著就是刺骨的寒意。
慕容禮權轉過身子,抬頭看去,不知何時慕容禮業身旁已經悄然出現了一個人。
「顏北...」
風吹著落葉。
那兩位浮萍山的五境長老臉上已經布滿了凝重和忌憚。
慕容禮軒的眼中帶著難以置信,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顏北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慕容禮權的心裡生出了不安,他還在保持著鎮定:「顏先生為何會在這裡?」
顏北從衛族歸來的消息聖朝當然也有所耳聞,只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顏北會出現在淮城?
他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顏北沒有回答慕容禮權的問題,而是低頭看著慕容禮業:「你有一個好兒子。」
慕容禮業也沒有想到顏北竟然會在這裡,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慕容禮軒看著顏北,提醒道:「這是慕容家的家事,梨園難道也想插手?」
現在幾人都看得分明,顏北來這裡是要救慕容禮業的。
顏北看著幾人:「慕容家的家事與我無關,但這不是家事。」
慕容禮軒沉聲道:「不是家事,難道還是國事不成?」
顏北點了點頭,認真道:「這就是國事。」
浮萍山的兩位大修行者對視一眼,已經有了退意。
但慕容禮軒和慕容禮權兩個人卻沒有退路,甚至現在就連進路也沒有。
山林間的風好似忽然之間吹拂的更大了些,顏北抬頭看了一眼長安城的方向,從衛族回到聖朝這一路他都能夠感受到後黨的蠢蠢欲動。
現在似乎已經開始有些不願意講道理了。
「顏先生...」慕容禮權再度開口。
只是話音剛剛響起就被顏北抬手打斷,下一瞬,木雕刀就出現在了顏北的手裡,刀光亮起在山林里。
慕容禮業靜靜看著,刀光血影映在眼裡。
他知道,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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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冒了,頭腦昏沉,頭暈目眩,強行碼字,還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