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年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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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八卦之火再怎麼熊熊燃燒,在聽見李子冀的身世來歷之後還是忍不住瞠目結舌,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連朝堂上那些大人物尚且如此,更不要提普通百姓,一個個被震驚的外焦里嫩。

  有眼界高一些,想的多一些的則會開始思考,既然是李孟嘗的兒子,又為何會加入三千院?看樣子這對父子之間的感情好像不太和諧,不過說到底畢竟還是父子,血脈在那裡,打斷骨頭連著筋,以後二人之間會不會和好誰也說不準。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原本應該會被諸多勢力拜訪的清風雅舍,這半個月依然是門可羅雀。

  不過李子冀卻也樂得自在,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再去考慮缺不缺錢用這種事情,清風雅舍的生意好不好做,其實都沒太大關係。

  這一切的轉變很快,只是對他來說算不上是突然。

  「果果,幫我把漿糊拿過來。」

  李子冀寫好了對子,開口招呼了一聲,果果立刻就從門外跑了進來,然後拿起漿糊碗遞了過來,兩隻小手扶著桌面踮腳看著:「大兄,什麼時候給我壓歲錢啊?」

  果果的小手髒髒的,身上還掛著爆竹的碎屑,小丫頭很調皮,已經在門外放了一上午,吵的人耳朵難受,好在整條街的人都已經看過了扶搖台的那盤棋,知道小丫頭就是李子冀的妹妹,所以不僅不阻止,反而還笑著問爆竹夠不夠,想不想放更大的。

  街坊的熱情有時會讓人感到難以招架,有時也會讓人倍感親切,自從離開遂寧之後,果果從來沒被這麼多人關心過,感激涕零之下....放了幾個大的。

  幸好都衛禁軍也看在李子冀的面子上,只是好言好語的提醒了一句便離開了。

  「你現在年紀太小,要壓歲錢也沒用,我幫你存著。」

  看著小臉萌萌的果果,李子冀忽然笑了起來,用手輕輕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逗弄了一句。

  小時候在道觀,師父們也是這麼和他說的。

  「不要。」果果撅著小嘴巴,忽然眼前一亮,主動把對聯拿起來:「我幫大兄貼對聯,大兄給我壓歲錢。」

  說完,她也不管李子冀同不同意,拿著對聯就跑到了外面等著。

  李子冀望著小丫頭的背影,臉上帶著笑容,其實他不止一次慶幸自己在遂寧城撿起了小丫頭,果果的存在為他單調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貼好對聯,李子冀退後幾步看著,貼的很整齊,左右勻稱,只是橫批還沒貼,得拿個椅子墊在腳下才碰得到上面。

  「一年好運隨春到。」

  「四季財源滾滾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對聯。」

  木南山不知何時站在了李子冀的身旁,看著剛剛貼好的對聯,略有些驚訝。

  這樣的對聯,通俗易懂,簡潔乾淨,只不過...太通俗了些。

  對於木南山的突然到訪,李子冀也是覺得有些意外,自從那盤棋之後,兩個人就沒見過面,他還以為對方早已經離開長安回到了儒山。

  「你沒回儒山?」

  木南山搖了搖頭:「聖朝的年節最濃,既然來一次總要體驗一番,何況年後儒山的長輩會來一趟,屆時我會跟隨一同回去。」

  李子冀點點頭,這麼看來長安城的流言非虛,為了平息聖皇的怒火,儒山的確遣人過來交流溝通。

  今天就是年節。

  放爆竹的不僅僅只有果果,整個長安城的爆竹其實就沒有停下過,站在外面能夠很清晰的嗅到瀰漫在空氣中的淡淡火藥味道。

  「回去之後我一直在復盤,直到現在也不敢相信你會下出那樣的棋。」

  李子冀那晚的下法用豪賭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甚至就像是早已經預知了結局,然後回到開始重新布局一樣。

  木南山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棋。

  李子冀平靜道:「無路可走,那就只能賭一賭,如果正常下,我沒有勝你的把握。」

  木南山將手裡提著的禮物遞給了果果,年節登門,總要帶些禮物才是:「我也沒有勝你的把握,之前你說過,看我的開局便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也見了你的開局,同樣清楚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子冀沒有說話。

  木南山輕聲道:「你可知道我為何會同意下山?」

  李子冀一怔:「不是儒山的安排?」

  木南山也是怔了怔,然後很罕見的露出了笑容:「的確是儒山的安排,但我想說的是只要我不願意,誰也沒辦法讓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他抬頭看著天空,天公作美,今天的天氣很好,萬里無雲,陽光明媚。

  「我只是很好奇,好奇這片天地在改變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一千多年沒有變過,你不覺得太無聊了嗎?」

  木南山收回了注視著天空的目光,轉而放到了李子冀的臉上,他從未與人說過自己的真實想法,眼下是第一次。

  他只和李子冀見過一面,下過一盤棋。

  但有些人就是如此,見過一面之後就能說很多話。

  「以前我聽過一句話。」李子冀拍了拍果果的小腦袋,示意她回到鋪子裡休息,然後接著道:「改變就是好事。」

  「一個人可以不停的變,做好準備甚至不需要做準備迎接不一樣的自己,但人只是人,天下是不一樣的。」

  「無論什麼時候,和平都是最寶貴的東西,一旦你想改變,那就總會出事,會死很多人,而改變之後的世界呢?最終還是會形成新的競爭,直到再度恢復平靜,再度麻木一千多年。」

  「你因為無聊而好奇改變之後的結果,其實結果如何你的心裡早已經預見了不是嗎?」

  李子冀與他對視著,淡淡道:「如果聖朝的統治是黑暗的,是值得被推翻的,改變自然是好事,可聖朝的統治是光明的,是這個世界所需要的,那又為什麼要去改變呢?」

  木南山並不迴避:「可什麼是值得被推翻的,什麼又是所被需要的,你所說的,又要怎麼去評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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