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都靈陰雲

  西班牙皇家艦隊的海上封鎖已進入十六天,這種前所未有的極限施壓,讓撒丁王國越來越難以為繼。

  商品開始出現短缺,內陸貿易大幅度萎縮,商人為避免更大損失開始陸續撤離,導致資金與物質開始大量外流,市場蕭條加劇,隨之而來的失業率不斷增加,社會秩序出現動盪。

  面對如此國內嚴峻形式,作為一國之君,維托里奧三世不但不反思,反而還下令組建新軍團,國王的舉動讓國內一片譁然,難道真想和西班牙開戰嗎?

  撒丁王國外交大臣奧普拉緹再苦勸無果的情況下,只好私自想辦法化解這場危機,那怕為此丟官職,甚至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位六十多歲老伯爵親自寫信給好友,西班牙前陸軍司令蓋特納伯爵,希望他能從中斡旋,並表示將秘密逮捕蒙塔休斯與古雷丁移送西班牙,還希望兩國繼續維持友好關係。

  接到好友的來信後,蓋特納伯爵急忙前往皇宮,這是目前化解這場危機最好的辦法,其實他對封鎖撒丁王國也存在一絲憂慮,並不希望西班牙再次捲入戰爭,但這次關乎西班牙尊嚴,如今有和平解決這場危機的希望,他也想好好把握住。

  …………………………

  而此時查理在國王辦公室內,聽取多蒙尼的匯報,是關於目前法國革命最新局勢。

  根據「暗夜」小組從法國傳來的消息,法國北部目前已經被革命軍占領,西部和中部也岌岌可危,雅各賓政府軍已經退守巴黎以南一帶,形勢越來越對政府軍不利,連內部也不斷出現叛亂事件,雅各賓派似乎無力改變覆滅的命運。

  情報里還提到讓查理焦慮的名字――拿破崙·波拿巴,這個未來最大勁敵開始走上歷史舞台,現任法國革命軍第一軍團少將司令官,這這比歷史上的陸軍准將兼巴黎衛戎司令要高一出大截。

  早知道這樣,應該提前餵給這位矮個子一槍。

  查理現在有些懊惱,早就想解除這個巨大威脅,可遲遲下不起手,猶豫不決的原因還是自己前世固有的觀念,想見識一下這個百年不遇的軍事奇才到底怎麼樣,同時還有想和拿破崙正面較量一番,都是該死的虛榮心在作祟,現在拿破崙羽翼豐滿,一切已經來不及。

  「陛下,他現在只是一名普通將領,為何要如此重視他,根據調查,他還是個來自科西嘉島當地小貴族家庭,」多蒙尼對國王突然對這麼不起眼的法國將領如此警惕感到疑惑,個子小、地位低、還是個來自受歧視的科西嘉島人,雖然聽說很有才能,但卑微的出身註定他的命運。

  「他現在已經不普通,何況我們絕對不能再用平常的眼光看待他,這人天生屬於戰場,絕對是個堪比亞歷山大大帝、凱撒大帝一樣的人物。」

  查理靠在寶座上情不自禁的說道,不過想到自己現在可是西班牙國王,這麼毫不掩飾的讚美一個別國將領似乎有悖常理,忙轉移話題:「好吧,他是挺優秀,但還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而已,吩咐下去,法國革命軍的所有將領必須實行全方位監視,任何異常情況都必須隨時匯報。」

  多蒙尼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沒多想,只當是國王愛才心切的表現,再匯報一些其他事情後就離開,他現在是王室財務兼國王情報顧問,這樣不會引起注意。

  查理對拿破崙雖然忌憚,但也沒有到風聲鶴唳的地步,畢竟此一時彼一時,前世的拿破崙尚且不能顛覆歐洲根基,如今更應該自信才對,「戰術上尊重,戰略上藐視,」這就是查理對拿破崙的態度。

  多蒙尼離開不久,蓋特納又風風火火走進來,查理特別為他開通專屬通行證,只要有事情可以隨意出入皇宮內,可以說是西班牙唯一擁有如此殊榮的人。

  「我的伯爵大人,是什麼事讓你如此著急,你可有很長時間沒來皇宮了,」查理剛平復一下心情,就看到蓋特納伯爵披頭散髮飄進來,還以為出什麼事,忙起身迎接。等看清後心裡暗樂,都是假髮惹的禍。

  查理本來想取締戴假髮這項貴族傳統,但最後還是放棄,因為王室代表著傳統,否定傳統就是在否定自己,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蓋特納先整理有些凌亂的假髮,來的時候太急,沒顧得上整理自己的儀表,顯得有些尷尬。

  「陛下,請原諒,來的太匆忙,」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這是來自撒丁王國外交大臣奧普拉緹寫給我得信。」

  提到撒丁王國,查理臉色就一沉,接過信看完後無奈說道:「這是一位可敬的人,但他很難實施,光是蒙塔休斯的護衛就近百人,想隱瞞維托里奧三世,實施秘密抓捕根本是不可能。」

  查理的話也讓滿懷期待的蓋特納心裡一沉,「陛下,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嗎?」

  「是的,我的伯爵,除非維托里奧三世親自下令,但他已經決心拋棄我們的友誼,東方有句古語,『天作孽有可活,自作虐不可活,』」查理也沒想到維托里奧三世這麼瘋狂,堅持不該堅持的東西,很容易讓人喪失理智。

  「果然很有哲理性,可是陛下,我該怎麼回復我這位好友呢?他現在十分焦慮,可憐的奧普拉緹。」

  蓋特納顯然有些失落,也許他就不該插足這件事情,還是在家養花比較自在一些。

  「為了顯示我們的最大誠意,你告訴他,西班牙皇家艦隊將解除封鎖十天,在這期間我期待撒丁王國能表現出誠意,否則期限一過,西班牙將採取更嚴厲的措施。」

  查理上下嘴一動,就等於給撒丁王國十天的喘息機會,難道他真的出於對奧普拉緹的同情嗎?答案是否定的。

  熱亞那被西班牙占領後,義大利半島各國已經開始警覺,教皇庇護六世甚至公開指責西班牙是侵略行為,呼籲天主教國家聯合起來對西班牙施壓,迫使西班牙放棄熱亞那。

  如今又對撒丁王國極限施壓,已經在挑動整個義大利半島的敏感神經,這裡就是群馬蜂窩,搞不好滿頭都是包,這麼做也是為防止整個義大利半島真的聯合起來形成一個整體,那就真的不妙了。

  其實英國人也希望義大利半島保持現狀,一個完整統一的義大利半島,其人口將超過法國,勢必會改變目前歐洲格局,挑戰英國的勢力範圍。

  因此英國也不想打破義大利目前割據各自為戰的局面,所以才想和西班牙達成交換協議。

  蓋特納伯爵興高采烈的走了,他帶著國王的許諾離開,這下能給自己的好友有個交代了,這種感覺真好,也為查理的博大胸懷感到敬佩。

  …………………………

  這天上午,奧普拉緹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自己辦公室,秘書忽然遞給一封信,當看到上面的名字時,手都有點抖動,當他看完後,心情開朗,為此還特地打賞秘書100法郎,這可是秘書半個月的薪水了。

  奧普拉緹連忙登上馬車,以最快速度朝王宮駛去。

  薩沃王宮,都靈最華麗建築,也是義大利半島最著名的建築之一,薩伏伊王室的王宮,也是維托里奧三世現在的住所。

  「陛下,西班牙已經同意解禁十天,這對我國來說是多麼寶貴的機會,也是來自西班牙的真誠友誼,我們不應該視而不見,請陛下下令逮捕蒙塔休斯等人吧,」奧普拉緹又一次陷入苦勸之中,他不明白,國王陛下這是想要什麼。

  難道真的想統一義大利半島嗎?

  上帝保佑,這是在痴人說夢,除非歐洲大亂。

  「請注意你的態度,我的伯爵,你是撒丁王國大臣,不是那個西班牙流亡者的僕人,熱亞那屬於義大利半島,也將屬於撒丁王國,我相信我的軍隊一定能趕走西班牙人,」維托里奧三世劈頭蓋天的訓斥奧普拉緹,讓門外的侍女們都嚇的趕緊離開。

  「請你記住我不會向那個醜陋的流亡者屈服!」

  維托里奧三世再次衝著可憐的奧普拉緹伯爵咆哮,口水都噴到他臉上,讓這位老人絕望的閉上眼睛。

  維托里奧三世一陣發泄過後,終於恢復過來,「你走吧,我的伯爵,希望下次再見你的時候不要再提到西班牙人。」

  奧普拉緹行屍走肉般走出王宮,他現在總算明白,國王不是在意什麼義大利半島統一,而是在對西班牙國王聖查理一世的仇視,這一起完完全全的私人恩怨引發的衝突。

  至於為什麼維托里奧三世這麼仇視查理,奧普拉緹百思不得其解,他在上馬車前望一下遠處,嘆息一聲:「也許我該學好友在家養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