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鳴笛聲愈發的響,旁邊敲著車窗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黎幸看著跟前的人,下意識的握緊掌心,紗布包裹著之前的傷口,感受不到太多的觸感,她抿唇,神色平靜的開口,
「原來是這樣。」她很淺地笑了下,若無其事地樣子,淡道,「先開車去接靳樂湛吧。「
她沒有選擇繼續問下去。
不知道是何原因,她有些抗拒著此刻知道那些隱藏已久的答案,哪怕呼之欲出。
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辦法再承受過多地變動,外婆的事情已經耗盡心力。
樓崇視線靜靜地凝視她幾秒,勾唇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麼,只點頭,「好。」
他說完,轉身發動車輛。
被雨水沖刷的窗口往外延伸沖洗著。
黎幸側頭看向外面的車窗,沒有再說話。
靳樂湛的家距離這邊不算遠,外面雨還有些大,黎幸子車上沒下去,樓崇直接下車上樓。
片刻後,車門拉開,後排被塞進一個人。
黎幸愣了下,轉頭往身後看過去。
靳樂湛頭髮亂糟糟的,身上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顯然是人還沒醒就被樓崇從床上拉了起來。
駕駛座門打開,帶進濕冷的空氣。
樓崇身上的黑色T恤幾乎一半被雨淋濕,緊貼著皮膚,手臂上的那處紋身有雨水沿著圖案紋理往下落。
黎幸抿唇,從口袋裡拿出干紙巾遞給他。
樓崇接過,很淡地說了句謝謝。
後排的靳樂湛懷裡抱著衣服和護照,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崇哥,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他昨天晚上喝酒玩的太晚,今天凌晨才睡,人還沒醒,就被從床上撈了起來,押著去拿護照,全程樓崇都沒跟他說到底要幹什麼。
黎幸從後視鏡里有些抱歉的看了他一眼,開口道,
「不好意思,是因為我的事情。」
靳樂湛啊了聲,娃娃臉看上去稚嫩而單純,很可愛的樣子,如果不是他睡衣下露出的位置上口紅都沒擦乾淨的話,
「跟嫂子你有什麼關係?」
樓崇發動車輛,車子轉彎弧度過大,靳樂湛還沒系安全帶,差點撞到車門,連忙扶住。
「去倫敦,找你哥。」
樓崇神色寡冷,語氣很平靜,視線從後視鏡里掃了他一眼,「帶你去當人質。」
靳樂湛:「……」
靳樂湛懂了點,但還是有些懵逼,
「嫂子找我哥做什麼,還要帶上我當人質?」
樓崇沒理會他,只腳下踩著油門,車子很快的從雨幕里駛過。
黎幸側頭看向後排的人,主動開口解釋道,
「靳醫生是我外婆的主治醫師,外婆現在需要馬上手術,我聯繫不上他,需要讓他馬上回國。」
靳樂湛揉著剛才被撞疼的腦袋,愣了愣,似懂非懂,
「我哥是嫂子您外婆的主治醫師?這麼巧?」
黎幸嗯了聲,視線餘光里瞥見樓崇冷硬淡漠的側臉,沒有再說話。
靳樂湛皺了皺眉,將身上的睡衣套了套,嘟噥道,
「行吧,但能不能等會兒給我找件衣服啊,我哥看見我這樣估計都揍我……」
——
私人飛機停靠在樓崇別墅後面的草坪。
因為天氣原因他們等了會兒才起飛。
私人飛機上有浴室,靳樂湛正好抽空跑去洗澡換了身衣服,趕著時間他頭髮還沒吹乾就出來了,金髮毛茸茸的耷拉著,像只可愛的金毛犬。
黎幸坐在位置上,有些心事重重。
樓崇從前面駕駛室出來,他身上還穿著濕透的黑T恤,手裡拿著塊毛毯遞給她,又從前面水吧給她倒了杯果汁,淡道,
「累了可以休息會兒。」
黎幸抬頭看他一眼,很勉強的扯唇笑了下,「我沒事。」
樓崇垂眸看她兩秒,沒說什麼,轉身去了浴室那邊換衣服。
等人走後,靳樂湛才湊過來,壓低聲音好奇開口,
「嫂子,你跟我哥居然認識啊,我都不知道呢。」
黎幸看著他近乎天真的眼神,很淡的笑了下,「嗯,靳醫生只國內腦科手術這塊很有名,兩年前外婆的病情加重,我才找到他求他接收外婆。」
黎幸只很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講了講,根本沒有告訴靳樂湛其中發生的那些事情。
靳詞是他哥哥,靳樂湛看起來對他哥哥的感情也很深,有些事情她一個外人不適合講出來。
但沒想到靳樂湛卻看著她笑了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神情閃過一絲愧疚,
「害,嫂子,您不用這樣,我哥什麼人我心裡清楚的很,當時你找他幫忙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黎幸微怔。
靳樂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哥這個人吧,他雖然是醫生,做的是救死扶傷的行業,但估計醫德一般。」
「沒有。」黎幸笑容很淺,手握著跟前的杯子,淡道,「靳醫生是個很負責的醫生。」
「害。」靳樂湛笑笑,「行了,你也別安慰我,這回去倫敦您放心,我肯定讓我哥馬上回去給外婆做手術,包在我身上了!」
黎幸看著他,很真誠地開口,「謝謝你。」
靳樂湛頂著她的目光,臉上有些燥得慌。
他這十幾年裡當混世小魔王當慣了,第一次被人用這種看好孩子的眼神看著還真有點不習慣。
「誒不過話說嫂子,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啊?」
趁著樓崇還沒出來,靳樂湛大著膽子開口。
從第一次在接風宴上看見黎幸他就覺得黎幸很眼熟,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今天黎幸一說跟他哥認識,靳樂湛就跟覺得自己估計沒認錯,可能就是哪回他去醫院找他哥碰見過也沒準。
黎幸愣了下,搖了搖頭,
「我沒什麼印象,應該沒有吧。」
靳樂湛長了張很有記憶點的臉,精緻得跟女孩子一樣的娃娃臉,按照黎幸的記憶力,如果見過她肯定會記得。
「啊,是嗎?」靳樂湛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摸了摸腦袋。
「聊什麼?」
浴室門打開,樓崇從裡面出來,漫不經心開口道。
靳樂湛立刻轉過身,嘿嘿笑了聲,
「沒有,跟嫂子隨便聊聊。」
樓崇看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只用毛巾擦了下頭髮,到旁邊酒櫃拿出玻璃杯,往裡面丟了冰塊,又取出兩顆青檸,拿起邊上的水果刀,動作嫻熟的劃開丟進去。
青檸的香氣在機艙里漫開,樓崇端著酒杯過來,在黎幸旁邊位置坐下。
靳樂湛的位置跟兩人隔著過道,他歪在座位上,拄著腦袋看了看樓崇又盯著黎幸看了看,他肯定沒記錯。
到底在哪兒見過呢……
「你的外套。」黎幸忽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還是樓崇的衝鋒衣。
機艙里的暖氣開的很足,已經用不著了。
樓崇嗯了聲,接過她遞過來的外套,隨手丟在一旁。
外套上還沾著深色的水漬,是剛才淋過的雨。
靳樂湛隨意地瞥了眼,看著上面的雨水,雨水!
等等!
「我操,我想起來!」
靳樂湛騰一下坐起來,瞪大眼睛盯著一旁的兩人。
黎幸正失神的看著外面的雲層,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只轉頭有些不明的看著他。
樓崇手掌扣著透明的玻璃酒杯,正低頭散漫地看電影,聞言也側頭視線平靜地看向他,扯唇道,
「想起來什麼?」
他語調很淡,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地笑意,但眼神卻一絲溫度也沒有,只靜靜地注視著他。
靳樂湛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但視線觸及到樓崇的眼神,卻忽然心跳漏了一拍,莫名有些心慌,
「啊,就是忽然想到……」
樓崇微笑地注視著他,「嗯?」
我操……
靳樂湛徹底慫了,他很少看見樓崇這樣,但每次基本只要他露出這種表情用這種語氣講話,就說明事情嚴重性了,於是到嘴邊的話又打了個轉,
「沒什麼,呵呵,就是我想到等會兒怎麼跟我哥說了!」
樓崇微微抬眉,極淡地勾了下唇角,淡道,「是嗎,那等會兒就看你了。」
靳樂湛感覺後背冒了層冷汗,呵呵笑了笑,坐回位置上沒敢再說話。
黎幸沒注意到兩人間的異樣,只抿唇又說了句謝謝,側頭繼續看機艙外面的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