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大發其財
大明士紳視百姓如草芥，日本大名藩主們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根本把百姓當作豬狗一樣。日本百姓過得日子慘不忍言，種地所獲糧食幾乎都被藩主們搶走，自己過著吃糠咽菜的生活。在倭國，別說普通農民，便是低級武士很很難吃上幾頓飽飯，所以才有那麼多的日本武士當海盜，或者當僱傭兵。
大明海商、荷蘭、乃至佛郎機人的船上，都有日本武士的身影，南洋等地更是有大量的日本僱傭兵。
茅良哲用了市場價兩倍的價格，在倭國購買了足足三十萬石糧食，裝滿了三十多條海船。不是他不想買更多，是實在裝不下了，因為還要裝運其他貨物。
和其他貨物相比，糧食是最不值錢的，而且從倭國購買的糧食比大明還要貴，其實是很不划算的。茅良哲之所以要如此，因為知道大明現在缺糧，最近這些年，不僅北方，便是江南也多次出現天災，各地都需要糧食。這三十萬石糧食雖然不多，至少能夠整個福建水師一年的口糧。皇家海貿商行的目的是為了賺錢，但也不只是為了賺錢，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明。
另一個目的，則是為了削弱倭國。嘉靖年間的倭寇襲擾大明沿海，萬曆年間倭寇進攻大明屬國朝鮮，在很多人看來，倭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次從倭國買了三十萬石糧食，肯定會有很多倭國百姓因此餓死，但那又如何？
在茅良哲等人看來，倭國越亂越好，越弱越好。倭國百姓又不是大明百姓，茅良哲才不會去理會。
按照正常情況，倭國幕府是不會允許明商這麼做的，不會允許大量糧食外出，更不會允許茅良哲大肆採購銅鐵硫磺硝石等貨物。不管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允許軍國物質輕易外出。
但此時的倭國，已經亂的不行了，倭國幕府對地方的控制力弱到了極點。
天草之亂已經持續了兩年時間，在皇家海貿商行的暗中支持下，起義的天草軍獲得了大量的火器，數次擊敗幕府軍的進攻，已經占領了大半個九州和整個四國島。
就在去年八月，德川幕府召集了二十萬軍隊，向天草軍發動了猛攻，七萬天草軍死守本崗城，靠著犀利的火器硬是抵擋了半年之久，最終幕府軍軍糧耗盡，不得不撤退。天草軍趁機追殺，斬殺幕府軍五萬多人。
經此一敗，德川幕府的威望降級到了極點，很多大名已經不願再聽從德川幕府的命令。而九州島的一些大名害怕遭到天草軍的攻擊，竟然暗中和天草軍聯繫，試圖和天草軍達成和解。
這種情況下，德川幕府自然沒有精力去管海貿的事。海貿商行的船隊甚至越過幕府在長崎主管貿易的奉行，私下和大名們聯繫，直接和大名做生意。沒有中間商賺差價，自然賺的更多。
倭國對大明的貨物有著無窮無盡的需求，別說五十船貨物，再有這麼多也能賣光。倭國大名藩主們一個個窮奢極欲，便是倭國武士，也都喜歡穿華麗的絲綢衣服，大明的奢侈品對他們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但這次海貿船隊帶的貨物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大明的船隊也不可能隨意到倭國其他港口，和大名私下做生意，只能在外海交易，很是不方便。所以賣貨花費了不少時間。
有人說倭國戰亂，不會影響貿易嗎？
當然不會，戰亂會使得貿易更好做。原本倭國還有一些手工業，比如九州島的界市，是倭國的商貿中心，有著大量的手工業作坊。但持續數年的戰爭，幾乎大半個九州島被打成了廢墟，界市也被天草義軍攻破，工坊商鋪被搶掠一空，商人工匠星散。
唯一沒有被破壞的便是銀山裡的銀子，因為有無數的倭國奴隸日夜在各銀礦挖銀。很多倭國大名擁有大量銀子卻買不到想要的東西，大明海商的到來正好滿足他們的需要。
所以雖然海貿商行帶來的貨物是去年數倍，但賣的價格一點也不比往年低。其中生絲賣到了三百九十兩銀子一擔，光是船隊攜帶的五千擔生絲，便賣了將近二百萬兩銀子。所有貨物賣完，銷售額竟然高達六百萬兩！刨去本錢和人員船隊開支，這次貿易至少也賺五百萬兩，當然其中包含價值二百萬兩的各種貨物。即便如此，船隊帶回的銀子也近四百萬兩。
而這也是茅良哲決定回程時大肆採購的原因。因為不是所有倭國大名地盤都有銀礦，不是所有大名都有銀山，很多大名也是很窮的，沒有銀子，便用銅鐵等礦來換貨物，把這些礦石運回大明，便是轉手賣掉也能賺上一筆。
六百萬兩的銷售額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來自天草義軍。天草義軍控制了大半個九州和整個四國，轄下也有好些銀礦，更是從大名們那裡搶到了很多金銀。而且在幕府的威懾下，其他大名沒人敢和義軍做生意，義軍只能通過大明海商購置急需的貨物。
德川幕府自然不願天草軍和海商貿易，管轄長崎港的幕府奉行甚至直接警告茅良哲，不許和天草軍做生意，否則便禁止大明海商來倭國。
雖然不懼怕倭國幕府，但茅良哲也沒有選擇硬頂，而是暗中派人告訴天草軍，把交易的地點放在琉球島。
前年的時候，薩摩藩就被天草軍滅了，在皇家海貿商行船隊的幫助下，琉球擺脫了倭國大名的控制，當時茅良哲下令在琉球留下了數百軍隊，現在整個琉球群島都在福建水師的控制下。在那裡交易，倭國幕府自然管不到，也是最安全的。
所以茅良哲捂住了一些貨物沒賣，率領船隊先是到了琉球，在琉球和天草軍交易後，才率船隊返回泉州。而隨同船隊一起到泉州的還有琉球國主尚豐派出的使者，要去北京拜見崇禎皇帝，請求琉球內附。
「你們總算回來了。」聞聽海貿船隊返回，李彥直親自到泉州碼頭迎接。
「李總兵，可是出了什麼事嗎？」茅良哲驚問道。
「是出了大事，回泉州城再說吧。」李彥直嘆道。
在回程的海途中，茅良哲早就把此行的帳目盤算清楚，現在只需要把帶回的各式貨物從船上卸下送入海邊城堡內的倉庫便可。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茅良哲親自負責。
至於鄭芝龍，需要安頓隨行的船隊士兵和船員。此次倭國貿易，鄭芝龍也大賺特賺，他在海貿商行有股份，雖然後來成立浙江、廣東海貿商行，攤薄了鄭芝龍的股份，後來鄭芝龍又主動交出了一些股份。但此次海貿，他仍然至少能分得二三十萬兩銀子，這讓鄭芝龍感到非常的滿足。二三十萬兩銀子，這是一筆非常龐大的財富。
「這是琉球尚豐王的使者曾仲，奉琉球王的命令去北京覲見陛下。」茅良哲對李彥直介紹道。
「琉球使者曾仲拜見總兵大人。」曾仲恭敬的對李彥直行禮。
「曾使者是漢人？」李彥直有些詫異的問道。
曾仲恭敬的回答道：「先祖是宋時從福建去的琉球，下官身上也流著漢家血脈。」
「眼下陛下在南京，曾使者先在泉州休息幾日，我派船送你去見陛下。」李彥直隨口道。區區一個藩國使者還不值得他花費精力。
進了泉州城，有隨行人員領著曾仲下去安置，茅良哲則隨著李彥直回到了總兵府。
茅良哲先把倭國的經過講了一遍。其他的事情李彥直並未在意，聽到茅良哲竟然在倭國買了三十萬石大米時，李彥直很是驚喜道：「做的好，眼下陛下正發愁糧食不足呢。」
雖然湖廣糧商不斷運糧到南京，但也只是稍解燃眉之急，江南等地今年春天仍然缺糧，畢竟戰爭帶了的傷害太大。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茅良哲忍不住問道。
「就在你們去倭國期間，陛下南巡到了揚州，然後」李彥直便把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茅良哲聽得目瞪口呆。
「若是你們能早兩三個月返回大明，便能參加南京之戰，江西叛軍根本就打不到南京。」李彥直嘆道。
福建水師一半戰船兵力都隨著海貿船隊去了倭國，導致李彥直當時手中兵力只有萬人。若是船隊能夠及時回來，集合整個福建水師的兵力，可達兩萬人之多，光是三桅杆海船便有百艘，如此實力，能夠輕鬆擊敗江西反賊的水師，在蕪湖就能殺的袁崇煥大敗，哪裡還有後來的南京之戰？
「此次帶了貨物太多，回程時又去了趟琉球，耽擱了時間，總之是我的錯。」茅良哲嘆道。
按照正常的去倭國貿易行程，每年夏季東南季風起的時候便可以從福建前往倭國，到了冬季西北季風起後再從倭國返回。在倭國至少要呆三四個月的時間，足夠用來貿易。然而這次去的時間晚了兩個月，回來的時晚了三個月之久，若是再晚一些，甚至季風都停了。
想想若是因為船隊人馬無法參戰的緣故，導致南京之戰失敗帶了的後果，茅良哲便感到後怕。
「算了，此事也怪不得你，你在倭國又如何知道大明會發生什麼事情。此次能賺取這麼多銀子，還帶回來這麼多急用物質，你此次功勞已經很大了。」李彥直安慰道。
「李總兵，等到這邊事了，我想去南京覲見陛下。」茅良哲道。
李彥直點點頭：「去吧，把賺到的銀子帶上，糧食也帶上，陛下必定非常高興。」
翌日，鄭芝龍安頓好了船隊人員，也進城拜見李彥直。
「末將拜見靖海伯爺。」鄭芝龍恭恭敬敬的行禮。現在的李彥直不僅是福建總兵，還剛剛被皇帝封為伯爵，地位之高便是鄭芝龍都得仰視。
「鄭將軍辛苦了。」李彥直微笑道。
「職責內的事，不敢說辛苦。倒是伯爺您，在南京和反賊連番激戰，真正才是辛苦，末將帶來了一件禮物，恭喜大人榮升靖海伯。」鄭芝龍恭維道，說著取出一隻錦盒，恭敬的送到李彥直面前。
李彥直輕輕打開看去，卻是一支尺高的珊瑚，整個珊瑚都是紅色，沒有一點瑕疵，看起來非常漂亮。
「這也太珍貴了，本伯可承受不起。」李彥直連忙說道。
這珊瑚品格如此好，價值怕不上數千兩銀子，便是李彥直也不敢收。
「我手下兄弟閒著沒事下海采的，不過是一件玩物而已，不值什麼錢。大人勿要推辭。」鄭芝龍道，「另外還有一支更大的珊瑚，有兩尺多高，準備送給陛下。」
靠著在皇家海貿商行的股份，鄭芝龍這兩年沒少賺銀子，但他也知道，有很多人因為這個嫉妒自己。要想在大明官場站穩腳跟，吃獨食的行為要不得。所以才想法購得珊瑚送給李彥直，接下來還會給福建巡撫劉懋送禮。
禁衛軍軍紀很嚴，皇帝對手下將領官員們要求很嚴厲，直接送銀子鄭芝龍不敢送，只能送珊瑚這樣的賞玩之物，而且以祝賀李彥直升伯爵的名義。
李彥直想了想，感覺直接拒絕也不好，猶豫再三之後終於手下，卻讓隨從取出了一幅書畫作為回禮，讓鄭芝龍回去時帶上。鄭芝龍自然不會拒絕。
「一官，你此次去倭國可把夫人帶了回來？」李彥直拉起了家常。
去年的時候，鄭芝龍便試圖把倭國的妻子田川氏帶回，卻被倭國幕府阻止，只帶回了長子鄭森。
「帶回來了，不僅我夫人，便是我小兒子也帶了回來。」鄭芝龍興奮的道。
倭國大戰，幕府控制力下降，已經顧不得這些了，鄭芝龍成功把妻兒帶回。
「陛下準備在江南廣設學校，不同於私塾的新式學校，令郎大木已經八九歲了吧，差不多到了入學年齡，一官你可以把令郎送到南京上學。」李彥直想了想，說道。
「這感情好，我定會把大木送到南京。」鄭芝龍喜道。
鄭芝龍雖然是海盜出身，算是武將，但最羨慕的卻是那些士子讀書人，很希望兒子鄭森將來能考中進士光宗耀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