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煜故意言明身份,老闆嚇得驚恐跪地行禮。
司馬煜冷哼一聲,叫她起來。他冷眼瞧著,這老闆雖恭敬,卻不及提到王氏公子時那般恐懼,這是不是說明,王氏在建康城的勢力,的確比他更甚。
司馬煜心中不悅,手掌握拳,心中憤憤難平。
謝君離見狀輕輕握住他的手背,小聲勸慰:「殿下息怒,本來是開開心心出宮遊玩,別被小人掃了興。」
「沒事。」司馬煜反手包裹住他的手掌,「朕沒有動怒,朕只是想教訓教訓那個混小子。」
謝君離頷首,抿唇不語。
要說衛修與王家的仇怨,用衛修自己的話說,那得從上古盤古開天闢地開始說起,有這樣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因而他敲門時,故意沒提是陛下到了要用他雅間,而是故意提謝君離。他要王愈萬劫不復,他要王家全家倒霉…
王愈聽到是謝君離要雅間,果然氣焰更甚。他想起日前謝君離曾鞭打教訓過他,怒不可遏,決定新仇舊恨一起報!
於是乎,他召集了所有人手,還特意拿來馬鞭。
司馬煜和王愈隔樓而對,謝君離則被衛修擋在身後,不讓其他人窺視分毫。
王逾見狀,嗤笑一聲,嘲諷道:「喲,這不是咱們的中書令大人嗎?你也逛妓院啊。」
王愈是王家的嫡子,算是王家年輕輩里頗受重視的孩子。他生性驕縱,素日裡仗著父兄的寵溺橫衝直撞,欺負良善百姓、魚肉鄉鄰。今年剛滿十六歲,便在外頭養了幾名通房丫鬟,成了整個建康紈的笑柄,可他仍不知收斂,四處惹禍。原因很簡單,他認為他父親王延臨是凌駕在陛下之上的權力核心,他認為自己有胡鬧的底氣。
這時,慕容止也拿上一壺酒,走出雅間看戲。
面對他的囂張氣焰,謝君離頗為不悅,可他擔憂司馬煜與王家交惡,秉持著以和為貴的思想理念,好言相勸:「你最好還是客氣點,須知這不是王家,你蠻橫也要挑地方。」
謝君離出聲,王愈不由看向他的方向。
那時他見謝君離時,謝君離一身勁裝,且野蠻兇狠,讓他忽略了謝君離的美貌。而此刻,謝君離寬袍闊袖下體態纖纖,皮膚白皙,姿容秀麗,端莊優雅,像是從畫卷里走出的仙子,美得攝魂奪魄,讓人移不開眼睛。
謝君離見王逾直勾勾盯著自己,心裡有些不快,又警告一句:「你在看什麼?」
這一次,王逾回過神來,一臉輕挑:「過去我就一直在想,是怎樣的男人讓皇帝連我那美貌的姑姑都看不上了,今日一見我才明白,謝君離你確實是個妙人,不如就從了本公子吧,之前的恩怨,本公子都可以算了,你我做一對神仙眷侶,豈不是極好?」
說完,他便哈哈大笑,仿佛已經吃定了謝君離。
謝君離蹙緊眉頭,心中厭煩至極。
司馬煜亦是不喜,他拍案而起,厲喝一聲:「大膽!」
「你是哪裡來的雜碎。」王愈並未有幸見過君顏,不知死活的挑釁,「本公子在和謝郎君說話,與你何干。」
司馬煜本來只是想教訓一下王愈,卻沒想他的氣焰竟這般囂張,盛怒之下,殺心盡露。
「不知死活的東西!」
王愈頓感一陣殺意撲面而來,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隨即又挺直胸膛,譏諷道:「喲呵,看起來還挺橫的,我看不知死活的是你。你可知本公子乃是當朝丞相的嫡子,敢和本公子叫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找死!」司馬煜眯眼,冷冷吐字:「來人,把這不識禮數的狗東西拖出去斬了!」
話音落下,立即有侍衛將王逾帶出去。
「慢著!」王愈急忙阻攔,「你憑什麼殺本公子?」
「就憑朕是皇帝,朕才是這晉國的主人。」司馬煜擲地有聲。
王愈一臉不信:「大膽狂徒,你說你是皇帝便是皇帝了麼。別說你是假的,即便你是真的,本公子也不怕你。」
謝君離見事態發展嚴重,趕緊低聲勸阻:「陛下,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司馬煜最憋悶的就是王家目中無人,他怎能就此作罷,他推開謝君離,逕自往外走,冷冷吩咐:「朕讓你們殺了這狗東西,你們聽不懂嗎?」
侍衛領命,卻不敢有行動,畢竟王家在朝中隻手遮天,勢力大過君王,這是王相獨子。此時以忠誠著稱的禁衛軍,竟無人敢有所行動。
「陛下!」謝君離深知事態發展下去,吃虧的是司馬煜,他再次勸阻,希望給司馬煜台階下,「王愈不知死活,陛下教訓一番便是,何必拿他性命。」
禁衛軍的不作為,無疑又添了一把火,司馬煜氣憤難當,沉聲道:「你閃開,朕要親自殺了這不知死活的狗東西。」
說著,便揚劍刺向王愈。
這一幕發生太突然,王逾猝不及防,驚嚇得瞪圓了雙目,尖聲叫喊:「救命啊——」
「陛下!」謝君離深知不可讓司馬煜再與王家交惡,他想也沒想,橫擋在王愈身前,替王愈擋下那一劍。
劇痛襲來,謝君離悶哼一聲,血液順著嘴角滑落。
他抬眸看向司馬煜:「陛下,請您息怒。」
王逾驚懼不安:「謝君離,你瘋了嗎,誰要你擋了,他今天敢動本公子,本公子就殺了他。」
「你這蠢貨,他,他真是陛下……」謝君離捂著傷口艱難開口,鮮血染紅衣襟,他的語調斷斷續續,似乎隨時會倒下,但還是堅持說完,「你還不快向陛下,認,認罪。」
王愈愣住,呆呆看著司馬煜。
「清辭,清辭!」司馬煜這才從驚詫中醒悟,他扔掉劍,將搖搖欲墜的人攬在懷中,焦急問道,「清辭,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謝君離喘息了片刻,緩過勁來,勉強擠出一抹笑,虛弱地說,「陛下,我沒事,請陛下息怒。」
司馬煜抱緊懷裡的人,心疼不已。他剛才只是一時盛怒,被蒙了心智,若不是謝君離,他非殺了王愈不可,到時只怕後果會不堪設想,想到這裡,他的背脊滲出冷汗。
謝君離又咳嗽兩聲,吐出一口血沫,氣息漸弱:「韜光養晦,避其鋒芒,時機未到……」
司馬煜心慌意亂,抱著謝君離就往門外沖,邊跑邊喚道:「把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扔到刑拘司里去。」
王愈望著地上的血跡,竟忘了求饒,心中震撼不已!他明明和謝君離有仇,他不懂謝君離為何要這樣做。
「謝君離!你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