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這裡看見韃靼騎兵主力,倒讓她更加確定韃靼人攻打攏欲關是障眼法了。
他們的目的恐怕就是平城和婺城了。
這兩座城池都是軍事要地,一旦落到韃靼人手裡,對攏欲關就會形成半包圍,屆時和攏欲關口的韃靼兵,兩邊夾擊,攏欲關就像夾在中間的肉餡,只能進了別人的嘴了。
她原本想抓住曹言就回攏欲關,可到了現在,反倒要再考慮一下了。
她尋思了一會兒,把皮小五叫過來,「你先給攏欲關送個信,告訴軍師這邊的情況。事情怕是比想像中的更複雜了。」
皮小五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都督,我不去,你派別人去吧。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曹萬節蹙眉,「你怎麼越來越不聽話了。」
皮小五道:「都督說別的我都聽,唯獨這件事不行。都督身邊本來就沒幾個人,我再回去了,留下別人保護你,我不放心。」
曹萬節嘆口氣,只能換了個別人回去報信了。
韃靼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必會查明原因,此地不宜久留,當即吩咐傳令,先撤到安全地方。
這時雪青急匆匆跑上來,「都督,不好了,一隊韃靼兵上山了。」
曹萬節暗驚,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約莫三四千吧。」
曹萬節心道,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她怕韃靼會上山查探,果然來了。三四千人對一百多人,絕對不是一個量級的。
現在彈藥都幾乎打沒了,哪有餘力應付這許多人?
雪青摸了摸已經打的燙手的槍管,心裡也一陣發緊,再耽擱下去瓦剌人衝上山,他們一個也不能活著回去。
「都督,撤吧。」
曹萬節揮揮手,「兄弟們,走了。」
說是要走,可一時之間往哪個方向,曹萬節還有點拿不準。
回攏欲關是最安全的,可是平城和婺城怎麼辦?
尋思一會兒,只能冒這個險了。
她道:「走,去平城。」
雪青咂舌,「爺,您真是膽兒肥啊,就咱這幾個人,跑平城?您沒看見剛才過去的韃靼軍隊嗎?他們可是去平城的。」
曹萬節瞥他,「你當我眼瞎啊,他們去哪兒能不知道?」
這條路的盡頭就是平城,傻子都能知道。
她整了整身上的背包,這裡還裝著不少黑火藥呢。
她開口道:「現在咱們抄小路過去,連夜趕路,肯定能趕在韃靼主力之前進城。韃靼兵剛才被咱們偷襲了一回,還有點懵圈呢,他們需要整休一下,一時半會兒還不一定開拔。」
一百多人領命,帶上行裝,往山下狂奔而去。
他們故意一路東繞西饒的,仗著對地形熟悉,竟沒和韃靼兵遇上。
一路下了山,從小路往平城趕,倒是走得平平靜靜的。
曹安笑道:「咱們還真是運氣,都沒碰上韃靼。」
雪青道:「這可不是運氣,是咱們都督厲害,你可知道,她剛來西北的時候,就把這附近幾百里的地方走了不下幾十遍,別說大路小路,就是山裡有幾棵樹,有多少塊石頭,咱們都督都知道。」
曹安抿著嘴笑,「我乾爹就是厲害。」
雪青睨他,這小子拍起馬屁來,真是見功夫。
他們走了一天一夜,人困馬乏的,不說說話,眼皮子都打架。曹萬節也沒阻止他們閒聊,此刻聽雪青越說越誇張,不由笑道:「哪兒有的事,我天生路痴,不多記幾遍,自己都能走迷糊了。」
曹安道:「不管怎麼說,乾爹都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這盲目的崇拜,就是曹萬節都有些飄飄然了。
誰還不愛聽好話啊,曹安這小孩真是體貼又乖巧,讓人不喜歡都不行。 .
他們連夜行軍,終於在天亮之時到達平城。
從表面上看,這裡還是很平靜的,沒有被韃靼攻城的跡象。城樓上掛著的旗幟也是西北軍的大旗。
曹萬節帶著人到了城牆底下,高喊一聲,「吾乃西北都督,快開城門。」
城樓上有兵丁探下頭來一看,見確實是自己人的軍服。
他們一直守平城,也沒見過都督,只能去把守將郭良找來。
郭良跑來一看,還真是都督,忙招呼:「開城門,開城門,是都督來了。」
「轟隆」一聲,城門打開了,曹萬節等人蹣跚著走進去。
這一天兩夜走下來,又打了大半天的仗,腳底板都發軟了。
曹萬節這身子骨也不大行,要不是曹安一直扶著她,沒進城就出溜到地上去了。
郭良瞧見他們,忙小步跑著過來,「喲,都督,您怎麼有空上這兒視察來了?」
曹萬節罵道:「放你媽的屁,我視察什麼?韃靼人打過來了,你們不知道嗎?」
郭良滿臉詫異,「不可能啊,沒看見韃靼人來啊?」
曹萬節心說,後知後覺,說的就是他們,等看見了敵軍。黃花菜都涼了。
她道:「知府李玉祥呢?讓他來見我。」
「是,我這就帶您去。」
到了知府門前,稀稀疏疏的站了幾個兵丁,都是無精打采的,一臉疲憊,還打著哈欠,不知道的還以為菸癮犯了。
曹萬節皺皺眉,李玉祥的兵都是這揍性的嗎?
她在前廳見著這位李大人,他一邊繫著衣服帶子,一邊往這兒跑,顯然剛才還是在睡覺呢。
這都日上三竿了.
曹萬節冷冷一笑,「李大人,你這起的可夠早的啊?」
李玉祥嘿嘿道:「都督莫怪,昨晚喝了幾杯黃湯,貪睡了會兒。我這也不知道都督要來,否則早就大開城門等著迎接了。」
從門口那些守門的兵,再看見散落在院子裡的一些唱戲的道具,就知道他昨夜是在府里尋、歡作樂了。酒沒少喝,戲也沒少聽。
曹萬節壓住火,喝道:「你可知道韃靼打過來了,這時候還有心情吃喝玩樂?」
李玉祥的表情和郭良如出一轍,也是一臉懵逼,「韃靼人打過來了?什麼時候的事?」
曹萬節真想抽他兩耳刮子,「我派人往平城送的信鴿,你也不知道嗎?」
信鴿是大前天晚上放出來的,用不了半天就飛到了,他絕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李玉祥忙拍了下腦袋,「啊,信鴿,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隻信鴿飛院子裡了,不過沒看見什麼信啊。」
他說著忙吩咐身後的人,「快去找找,信鴿在哪兒呢?信在哪兒呢?」
僕人忙下去,過了一會兒回來稟告,「老爺,信鴿找到了,三姨娘說看見了,說是昨晚那道清燉乳鴿就是。至於信,三姨娘說沒看見信,就光看見一個小竹筒子,後來讓她扔火里燒了。」
李玉祥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三姨娘剛來不懂事,你怎麼就不點醒著點。那是軍中互送消息的信鴿,能隨便吃嗎?」
那僕人捂著腮幫子,一臉的委屈,心說,三姨娘都被你寵到天上去了,別人說什麼她能聽得進去?
李玉祥抖抖手,一臉嘆息,對曹萬節道:「都督,您看,確實沒看到,那信上都寫了什麼啊?」
曹萬節看著他們表演,真是一點耐心都被磨沒了。
她一拍桌子,大怒道:「韃靼軍隊要攻打平城,這麼重要的信息,你敢說你沒收到?這是要等著韃靼打開城門,城中百姓死絕了,你這知府將軍才算知道了?」
李玉祥道:「都督也不能這麼說啊,這不還沒打來嗎?」
曹萬節心裡這個氣啊,就他這熊樣,真要韃靼打來了,他也守不住城。
對於朝廷派來的這幾塊料,她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