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後是雪青和曹安，兩個人都帶著一把刀，一把火銃。目光堅毅的注視著前方，隨時準備把她護在身後。
今日裡投石機上裝填的不是炸藥，而是一塊塊大小不等的石頭，昨天花了一夜的時間，曹萬節叫工匠把大包炸藥做了改動，都製成了一個個小包，叫守城的士兵們都配上一個，看著韃靼人快上來了，就對著底下扔一下，這麼做殺傷力要比整包扔下去大得多。
昨天火炮一時亂射，廢掉的炮彈也不少，殘存的數量也沒多少，怕是這一天下來，已不夠再多撐一天了。所以再打去，很可能是場肉搏戰。
城頭上鴉雀無聲，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帶著肅穆，雙目緊緊盯著城牆下的動靜。
辰時，前方傳來「嗚嗚」的號角。
城頭戰鼓緩緩擂動，死戰終於開始了。
地面上猛然響起了排山倒海的馬蹄聲，韃靼人的軍隊如黑色的潮水，奔涌而來，牛角號「嗚嗚」的吹響。韃靼人一改昨日的水波式猛攻，開始使用陣型，弓弩兵和騎射兵相互配合著向前推進。
突擊步兵每十人一組，三十人一隊，攜帶八丈長的蹬城梯，每個蹬城梯後面還有二十人的突擊小隊，每個人手中都握著一柄圓彎刀，拿著一個盾牌。
「殺！」千人發出巨大的吼聲，呼嘯著沖向攏欲關。
城頭上，鋼弩和大黃弩，還有車弩開始萬箭齊發，五十台鋼弩發出「咔咔」的聲響，同時離弦而出巨大的嗡鳴聲貫徹耳膜，一丈多長的巨大箭支夾裹著勁風一箭能把人和馬一起釘在地上，射在人身上可以連著射穿幾個，有巨大的威懾力。
韃靼軍並沒有絲毫的滯留，隨著軍隊不斷推進，射程不同，弓箭手開始搭弓上箭，一排排弓箭射下去，緊接著上的才是火銃。
天上箭支齊齊飛來飛去，撕裂空氣發出悽厲尖銳的叫聲，攏欲關這邊的火銃陣加箭陣，對敵有壓倒性的優勢，隨著一批批的箭落下，韃靼人根本護不了全身，有人應身落馬，射上來的箭，大多射在了圍在牆垛的稻草上，也有的射到盾牌上或者射在城牆上被擋了回去。
城下，韃靼人還在繼續推進，更多的人進入射程範圍內，城牆上的弓箭手，兩對交替，一刻不停的往下射擊。
這些人悍勇之極，前仆後繼，關隘處還有源源不斷的兵馬補充過來，他們像蝗蟲一般，大面積不知力竭一般向攏欲關撲來。
韃靼依然前仆後繼，無數的人衝到城下，又被箭陣射殺。
辰時三刻，終於有韃靼士兵撲到城下，第一架蹬城梯架上了城頭。
曹萬節看看下面布滿兵勇，黑壓壓的，到處都是，高呼一聲，「扔炸藥。」
無數個炸藥點著火捻扔了下去，巨大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顯示出巨大的威力。一個個星星點點的炸藥包在他們腳下、頭頂、身上炸開來，血肉模糊一片。
這些炸包並不容易掌控，一個點不好，還沒扔下去就在城樓炸開了，一時炸傷幾個，平白給韃靼人開了道口子，雖然後面的人頂上彌補了，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曹萬節強忍著不去看那些炸傷炸死的西北兵，讓曹言帶人去把火筒抱上來，對著下面一通噴射，大火燃燒下去，燒著韃靼人的衣服，猶如烤豬一樣。頓時許多人滾倒在地，發出陣陣慘呼聲。
第一批衝上來的終於退了下去，曹萬節抬首望天，下過雪的天氣，天空湛藍湛藍的，透著那麼股子新鮮氣。
她忍不住噓口氣，這邊守城打得艱難，也不知平城和婺城怎麼樣了？
……
#
從城樓上下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這一天依舊阻擋住了韃靼連續三波的進攻，西北軍同樣損失慘重。
曹成已經不在了，他帶著人趕往平城了，這會兒多半已經走出十里之外了。
曹萬節一個人去見了徐鍇，在營帳里，兩人對面而坐。
曹萬節說了這一天守城的情況。第九小說網 .
徐鍇臉色有些難看，低聲道：「我總覺得韃靼人在醞釀什麼事，可又說不好是什麼，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曹萬節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總覺得咱們有什麼事沒想到的。」
徐鍇一拍大腿，「對，就是這種感覺，好像真相就在眼前，卻怎麼也發現不了。」
感覺的事一般都不太好說，兩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
這就像是眼前有一層窗戶紙，不捅破了，永遠也不知道對面是個什麼樣。
徐鍇喝了會兒茶，問尤生，「曹安去哪兒了？」
尤生搖頭道：「不知道啊，剛才還看見了呢。多半是貪玩，跑哪兒去玩去了吧。」
徐鍇呵呵一笑，對曹萬節道：「你這個乾兒子可真是不讓人省心啊，我今天說找他說會兒話，一整天都見不著人影呢。你回頭多看著他點，別讓他到處亂跑。」
曹萬節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想著，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看不住，讓我看著？
不過誰叫她擔了個乾爹的名聲呢，從徐鍇那兒出來，只能到處尋一尋，看看他究竟去哪兒了。
問了幾個人，都說沒瞧見，後來還是一個守城樓的小兵道：「剛才看見少爺坐著籃子，到城牆底下去了。」
曹萬節「啊」一聲，這個時候，他跑城牆下面幹什麼？
帶著幾個親兵往城樓邊上走，剛上來，就看見曹安坐著一個大籃子從城牆底下被拉上來。
他滿身的大汗，也不知道做了什麼，身上隱隱還帶著一點血污。
曹萬節幾步走上去，曹安看見她，卻嚇得連連倒退，「你別過來，我身上髒。」
曹萬節看一臉慌亂，微微皺眉，「你下去做什麼去了？」
曹安道：「我去看看那些屍體。」
「屍體有什麼好看的？」
曹安道：「乾爹不覺得奇怪嗎？韃靼人的士兵死了，不想著把屍體抬走，卻堆在城牆底下，這是不是有些古怪？」
這點曹萬節第一天也看出來了，還讓人下去看過，可並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第一天城牆下堆積的屍體，已經讓人掩埋了。
雖然天寒地凍的，可屍體還是會腐爛，不清理乾淨了，會影響到活著的人。
每回都是深夜派人下去清理，今天打仗死的人還沒清理呢。
其實這事確實說著詭異，按說韃靼自己人，應該會把族人的屍體帶回去，好好的掩埋。可是這都兩天了，韃靼人卻絲毫沒有掩埋族人屍體的意思。這和以前的慣例絲毫不相符啊。
曹萬節問道：「那你下去一趟，看出什麼來了？」
曹安搖頭道：「別的也看不出來，就是感覺這些韃靼人的屍體有點不對勁，有些是今天剛死的，還有不少好像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屍體大部分腐爛，倒像是從別的地方搬來的。」
曹萬節心中一驚，忽然想起一種駭人聽聞的戰術：古代生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