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請安的聲音微弱得像只蚊子一樣,昭妃一開口,眾人皆面露怪異,打量著昭妃。
皇后假惺惺地關心,身子微微前傾,急忙道:「昭妃這是怎麼了?宮女快扶你家娘娘坐下。」
昭妃動作很緩慢,坐下後,姜念觀察著她的臉。
就算昭妃身子不舒服了,這妝容步驟還是一樣沒落下,照樣是珠翠滿頭、光鮮亮麗。
姜念突然覺得,昭妃這是生錯了時代。
她若是在現代,能當一位非常敬業的女明星。
昭妃一隻手撫摸著肚子,緩慢坐下,皇后這才開口關心:「昭妃身子不適,派人告知本宮一聲就是了,不必勉強。」
純妃也在細細打量著昭妃的臉,問道:「昭妃可找太醫瞧過了?這龍胎可不是鬧著玩的。」
昭妃現在沒心思去看任何人,只顧著捂著小腹,小聲說:「本宮自然是找太醫瞧了,太醫說……脈象虛浮,這胎……」
皇后大驚,立馬派金蕊小跑去太醫院請了兩個太醫過來。
就在金蕊剛走沒多久,皇后一臉焦急,說:「這是怎麼回事?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這般……」
姜念和穎妃兩人悄悄對視一眼,皆裝作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緊接著,這驚嚇就不需要裝出來了。
因為昭妃的羅裙下,突然滴落了幾滴鮮血。
鮮血落在地上,濺成雪花狀,起先還沒人注意,直到昭妃漸漸沒了動靜,上半身蜷縮起來,眾人視線向下看去,這才猛然在昭妃的兩腳之間看到了一灘血!
純妃好似被嚇壞了,驚呼一聲,一隻手捂著嘴巴,另一隻手指著地上,驚恐道:「娘娘快看!昭妃流血了!」
「什麼?!」
眾人皆是一陣驚呼,立馬站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昭妃腳邊的血。
沉香配合著上前,雙手握住姜念的手,像其他宮女一樣安撫著自家小主。
皇后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下來,看著周圍驚慌的嬪妃,厲聲道:「快幫忙把昭妃扶進內殿,太醫怎麼還沒來,太監快去催!」
麗貴人等人立馬上前,七手八腳地把昭妃用力扶了起來,簇擁著她一步步挪到內殿。
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是,昭妃走過去的那一小段路,都有著淅淅瀝瀝的血跡。
穎妃身為協理六宮事宜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強壓著心頭的驚駭,立馬差人去喊皇上。
裴珺來的速度極快,幾乎和太醫是同時進來,緊跟著,太后也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鳳華宮一大早就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整個後宮的人都知道了,一群人聚在皇后的寢殿,兩個太醫立馬進去醫治。
裴珺陰沉著一張臉,太后也是滿臉焦急。
皇后和穎妃見太醫進去了,彼此對視一眼,一撩裙擺,在裴珺面前跪下。
裴珺略微一抬眼,眉宇間仿佛布滿了陰沉沉的烏雲,雷雨隨時就要劈下來。
裴珺還沒開口,太后先一步厲聲質問:「昭妃這胎,是重中之重,哀家信任你們二人,怎麼好端端的,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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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回應道:「是臣妾失職了,前些日子昭妃這胎還是好好的,不知怎的……」
「你不知?皇后啊,你與穎妃進宮時間久,哀家一直覺得你做事穩重仔細,昭妃身子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你怎麼會毫不知情?」
皇后有些委屈,說:「臣妾幾乎是日日都要召見為昭妃把平安脈的太醫的,太醫只說是月份淺,開了些安胎的藥。」
穎妃跪在皇后身邊,跟著說:「太后,皇后娘娘當初懷大皇子時,頭三個月太醫也說是胎象不穩,臣妾便以為這是正常的,喝了安胎藥好生養著就是。」
太后無奈地搖頭,不再看這兩人,也沒讓她們起來。
皇后自知理虧,一直安靜地跪著。
屏風遮擋住的裡頭,還時不時傳來昭妃痛苦的呻吟。
此情此景,像極了當初寧嬪流產的樣子。
寧嬪聽著昭妃的痛苦呻吟,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眼淚一下子滴落下來,自覺失態,忙轉過身去輕輕擦拭著淚水。
裴珺半晌不開口,表情悲痛,他一連失去了兩個孩子,如何能不難過。
比起太后,皇后更在意的是裴珺的態度。
裴珺的拳頭緊攥,似乎是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悲痛心情,半晌後,只聽他語氣冰冷道:「負責昭妃這胎的太醫呢?叫他過來。」
張太醫立馬上前跪下,他年紀大了,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滄桑:「微臣有罪,昭妃娘娘體寒之症並未痊癒,此番有孕對身子虧損極大,微臣日日用心把脈,用盡畢生所學保住昭妃這胎,可還是……」
裴珺居高臨下地睨著他,淡淡道:「你這意思是,昭妃流產本就是她身子的問題?」
「這……微臣不敢妄言。」
方才大家都親眼瞧見了,昭妃流下的那一灘血,彼此都心照不宣,這胎是徹底保不住的。
裴珺微微點頭,雖面無表情,說出的話卻叫人心生戰慄:「張太醫也是太醫院的老人了,自然有功,可今日之過錯,本不是你該犯的。」
張太醫的喉結滾動一下,雙手打著顫。
「明日,你領二十大板,離開皇宮。」
張太醫這年紀大了,二十大板可不是鬧著玩的,只怕這一刑罰受下去,半條命都折騰沒了。
不過裴珺都如此生氣了,沒有在一怒之下要了張太醫的性命,已經算是幸運了。
張太醫哽咽著叩謝皇恩。
處置完張太醫,裴珺的眼睛也變得紅潤,他很悲痛,可再悲痛,身為帝王,也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捫心自問,自他登基以來,日日勤政,可上天偏要這樣懲罰他。
純妃見狀,走上前去,小手輕輕撫上裴珺的肩頭,柔聲安慰:「皇上不要想太多了。」
太后這才想著去關注裴珺的心情,無奈嘆了口氣。
裡頭的呻吟聲逐漸停歇,兩個太醫迅速走了出來。
太后連忙去問,太醫擦了擦汗,說:「昭妃娘娘這胎……已經保不住了,只是……微臣方才把脈,覺得似乎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