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正戳皇后的心尖。
皇后身為六宮主位,嬪妃位份升降之事,她都是要做主的,就算皇上格外喜歡哪個人,這位份要往上提,都是要提前告知她一聲的。
偏偏這個姜答應,皇后是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得知皇上寵幸了一位宮女過後,轉眼間聖旨已下,她已然越過了官女子的位份,成了答應。
由此可見,皇上對這位姜答應,果真是上心。
姜念適時起身,福了福身子,恭敬道:「論美貌,嬪妾比不上在座的姐姐,論才華,嬪妾更是一竅不通,嬪妾能成為答應,不過都是仰仗著皇上的憐憫。皇后娘娘身為六宮之主,素日操勞,嬪妾先前不過是個宮女,這樣的小事,皇上也不想勞煩了皇后娘娘的心神,不然,嬪妾定然是要提前見過皇后娘娘的。」
皇后又笑了,哎呀一聲:「你這是作何,既然入了後宮,日後咱們便都是姐妹,無須如此膽戰心驚地講話,倒顯得本宮唬人了。」
姜念知道自己現在當然不能順著杆子往上爬,表情愈發誠懇:「嬪妾身份低微,日後還要仰仗皇后娘娘與各位姐姐,嬪妾還有許多不懂的事情,皇后娘娘莫怪罪。」
話說到了這份上,皇后這才稍稍放下了對姜念的戒心,聞言讓她快快起身,道:「這是自然,日後若有什麼事情,大可以來找本宮,以後也不要再說自己身份低微的話了。」
姜念認真應了,在雪兒的攙扶下起身,再次落座的時候,偷偷鬆了口氣。
果真是暗潮洶湧,稍有不慎說錯了話,可真是要掉進別人的陷阱里去了。
皇后又看向眾人,抬高了音量說:「皇上膝下子嗣綿薄,還望諸位姐妹努力,爭取今年當個有福之人,為皇上誕下皇子或者公主,讓皇家開枝散葉啊。」
眾人起身應答:「是,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出了鳳華宮,姜念正同雪兒慢慢走著,身後突然傳來了眾多人的腳步聲,姜念回頭看去,原來是昭妃的歩輦,有四個太監抬著,身後跟著數名宮女奴才,當真是極大的陣仗。
姜念站在了宮道的邊上,準備行禮。
昭妃盯著姜念行完了禮,這才隨意道:「起來吧。」
昭妃的十根手指養的白嫩纖細,指甲上做了精緻的蔻丹,她低著頭欣賞自己的指甲,悠悠道:「姜答應果真有一副好皮囊,今日不過是化了點淡妝,這姿色已然是上乘。」
姜念正欲回話,不遠處又來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陣仗,跟昭妃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昭妃抬頭看去,眼睛亮了一下,話語間帶了幾分興奮,說道:「快落輦。」
昭妃被宮女夏荷攙扶著站到地面上,站穩後,她先是撥弄了兩下頭上的珠花,這才柔柔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
姜念心中一陣詫異,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再次見到了裴珺。
那晚的經歷實在太過於混亂,屋內昏暗,看不清裴珺的臉龐,只能依稀記得當晚的感受。
姜念站在昭妃的身後,也福身行禮:「嬪妾給皇上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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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輦停在了二人面前,上頭的人偏過頭來看了一眼,淡聲道:「都起來吧。」
眾人起身後,姜念這才抬眼去看龍輦上的男人。
裴珺一身明黃色龍袍,烏黑的長髮束起,由一金色的發冠固定,他鼻樑挺拔,眉眼修長舒朗,黑色的眸子深邃,叫人一眼看不透其中情緒。
裴珺只是靜靜坐在龍輦上,先是掃了一眼昭妃和姜念,唇角突然微微勾起。
昭妃面帶紅霞,講話的音調也變得嬌滴滴的,含羞帶怯,欣喜地問:「這個時辰,皇上怎麼過來了?臣妾還想著一會請皇上來長樂宮用膳呢。」
裴珺只是回應:「朕剛下了早朝,現在要去見太后。說起來,朕的確許久未曾吃過你宮裡的飯菜了,待朕見過太后,便去你的宮裡。」
裴珺看向昭妃的眼神帶著幾分溫和,只是話語間依舊是淡漠疏離的味道,昭妃早就習慣了裴珺這樣的冷淡,因為他對旁人也是如此的語氣。
昭妃眼神一亮,有些得意:「那臣妾就好生準備著了。」
裴珺輕嗯了一下,隨後又將自己的視線放在了姜念的身上。
姜念微微一愣,與裴珺對視了兩秒,福身再次行禮:「嬪妾答應姜氏,見過皇上。」
昭妃看了看姜念,突然開口道:「皇上,姜答應便是那宮女巧兒,皇上是不是......忘記了?」
裴珺面無表情,只是又看了姜念兩秒,開口隨意道:「嗯,有些記不清了。」
昭妃更加得意,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去吃一個宮女的醋,看來皇上果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如今酒醒了,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姜念心中冷笑一聲,面上更加謙卑:「皇上日理萬機,不記得嬪妾也是正常的。」
裴珺收回了視線,目視前方,沒有回應姜念的話,只是示意龍輦繼續往前走。
裴珺一走,昭妃拿起帕子輕掩著唇角,噗嗤一笑,帶著譏諷的意味:「哎呀,本宮看你長得好看,還以為真有什麼本事能讓皇上對你念念不忘,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
姜念低斂著眼皮,不知在想些什麼,並不與昭妃對嗆。
昭妃見她不反駁自己,自覺沒趣,輕哼一聲,在夏荷的攙扶下坐在歩輦上,悠悠道:「本宮就先走了,還要為皇上準備早膳呢。」
「嬪妾恭送昭妃娘娘。」
雪兒滿臉都是不服氣的憤恨,攙扶起姜念後,小聲說:「昭妃娘娘講話未免太尖酸刻薄,小主只是承寵了一次,皇上記不清也是正常。」
姜念輕笑一聲,望著越來越遠的昭妃,輕聲道:「我承寵不過才過去了一晚,皇上就算事情再多,也不可能轉眼就忘記我是誰。」
「那皇上方才為何要說記不清了?」
「我此番承寵,後宮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看,方才昭妃故意那樣問皇上,也是在試探皇上的態度,皇上故意說記不清了,你可知道,只這一句話,能放鬆多少人對我的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