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蕭答應呆呆地坐在窗邊,宮女綠綺見狀,也不敢出聲說什麼話。
片刻後,一行淚滑落,綠綺再抬頭時,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內心一驚,連忙開口安慰:「小主別太傷心了,皇上興許……不是那個意思……」
蕭答應並不講話,只是任由眼淚滑落到下巴,再滴下去。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袖口,突然道:「你去拿把剪刀過來。」
綠綺一聽,還以為蕭答應想不開了,忙跪在地上大聲說:「小主!您可千萬別一時糊塗啊!」
蕭答應笑得難看,聞言說:「我不會隨意輕生的,你放心,把剪刀拿來吧。」
「……是。」
綠綺起身去尋剪刀,剛遞給蕭答應,就見她突然像瘋了似的瘋狂剪著自己身上這件衣服的袖口。
綠綺撲上去按住蕭答應的手腕,「小主!小主!當心剪到皮肉,會流血的!」
她將那塊圖案剪了下來,袖口處的布料被剪得凌亂,垂掛著兩三根布條,她看著自己自作多情繡的一隻鴦,狠聲道:「燒了!把它燒了!以後不許再送任何帶有鴛鴦圖案的東西進來!」
綠綺連忙答是,在蕭答應的面前,用蠟燭的燭火將它燒成了灰燼。
蕭答應泄憤似的又狠狠剪了兩下身上的裙子,反正這身衣裳已經不能穿了,她邊哭邊剪,直到最後衣裙變得面目全非,她這才放聲哭了出來。
怒火發泄出去了之後,只空留滿心的心酸與難堪。
她被綠綺抱著,眼淚鼻涕肆意流出,手指甲狠狠嵌入手心,滿腦子都是裴珺和姜念兩人親密接觸的場景。
沒有人在意,她這幾日為了研究那所謂的冰酪、酥山,用小刀削冰塊時好幾次劃到了手指,就算流血也無人在意。
在皇宮裡,身為妃嬪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皇上壓根不在意自己,自己可以被任何人隨意欺辱。
她滿懷期待入了宮,離開了家人,卻日日被欺辱,若是留在母親身邊,最起碼自己切到了手,還會有人心疼她!
蕭答應哭了許久許久,等好不容易緩和了情緒,宮內來了幾個太監。
綠綺透過窗戶去看外面的場景,來的奴才是昨日專門送了蕭答應玉鐲子的奴才,今日她這般光景,這些奴才來的目的,一看便知。
綠綺還緊緊抱著蕭答應,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蕭答應哭完了,眼淚擦乾了,察覺到綠綺一直在看向窗外,她便也轉頭去看,隨後冷笑一聲,面無表情道:「讓他們進來吧。」
「可是……小主……」
蕭答應道:「我就算被皇上厭棄了,也依舊是他們的主子,他們膽敢放肆?沒事,讓他們進來吧。」
綠綺猶豫地轉身推開了門,幾個奴才見門開了,你看我我看你,隨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他們走到蕭答應面前,裝模作樣地胡亂行了禮,開口說:「小主,奴才幾個聽說,您今日被皇上趕出來了?」
一旁的綠綺一聽這話,當即生氣了,瞪著他們呵斥道:「放肆!這可是你們的主子。」
奴才撇了撇嘴,主子?
也就是空占著個答應的位分,人家皇上都不喜歡她了,還算什麼主子。
蕭答應撩了撩凌亂的髮絲,眼神冰冷,開口平靜道:「你們來做什麼,有話直說,倘若是想來嘲諷我一番的,呵……也不看看你們是什麼身份!當心我告訴皇后娘娘,真以為沒人能管得了你們嗎!」
幾個奴才到底還是害怕的,倒也不是怕蕭答應,只是怕她一怒之下跑去告訴皇后,皇后娘娘要想處罰他們,隨口說一句話就能讓他們生不如死。
為首的奴才有些慫了,態度也不似方才那般傲慢,只是說的話依舊不見一分恭敬。
「昨日奴才幾個送給小主兩隻玉鐲子,小主應當還記得吧?」
蕭答應摸了摸手腕上的鐲子,原來是專門來討要東西的。
他裝作可憐的模樣,繼續道:「奴才們平日裡就靠著每月那一點可憐的銀錢艱難度日,這玉鐲子也是奴才家傳的……以後就算出了宮,也能拿去賣不少錢……」
「小主……您看看您,奴才本想著將這好東西獻給您,日後您多提拔奴才一番,可誰知……」
這奴才講話毫不避諱,把蕭答應說得臉色萬分難看。
一旁的綠綺氣不打一處來:「那又如何!昨日是你們心甘情願送來的,那副諂媚奸笑的嘴臉,當真以為我家小主忘了嗎?」
「昨日的確是心甘情願,那不也是以為可以給自己搏個好前途嗎?綠綺姑娘,您說,咱們做奴才的,要是沒銀錢,活得是不是連只狗都不如!」
「你!」
綠綺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轉而看向蕭答應,就見蕭答應低著頭用力將手腕上的玉鐲摘了下來。
這鐲子戴的時候有些費勁,手掌捏軟了才戴上去的,如今就這麼用力薅下來,她的手瞬間紅了一片。
這樣尖銳的疼痛並未讓蕭答應皺一下眉頭,她冷笑著將這隻鐲子遞了出去。
奴才嘀咕著什麼,連忙上前一步拿回了玉鐲,當個寶貝似的揣進了懷裡。
拿回了東西,這奴才笑了兩聲,打算衝著蕭答應說兩句好話,沒想到蕭答應直接猩紅著眼眶,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奴才微微一愣,隨後面露不爽,倒也沒多說什麼,揮揮手示意身後的人跟他離開。
「小主……這群牆頭草,真是一個比一個可惡!」
蕭答應扯了扯嘴角:「綠綺,你該慶幸,今日來的人,尚且是咱們能對付得了的,日後可就說不定了。」
綠綺沉默半晌,突然小聲說:「往後小主過得再艱難,奴婢也是小主的奴婢,主僕一心,總能過去這道難關的。」
蕭答應聽完這番話,深吸一口氣,說:「綠綺,你跟著我,遠不如瑜妃身邊的宮女過得光彩,可你竟然還肯忠誠於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綠綺笑了笑,一聽她說起瑜妃,當即有些憤憤道:「瑜妃娘娘心胸太過狹隘,皇上不是她一人的,她怎麼能就這麼霸道地獨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