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磨鏡之好

  穎妃伸了另一條胳膊,將衣衫輕輕往上一撈,光滑的肩頭便被遮住了。

  姜念仔細把東西都整理好了,問道:「痛不痛?」

  穎妃搖搖頭,對她來說,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姜念肚子裡的龍胎。

  她主動伸手摸了摸姜念平坦的小腹,帶著些擔憂:「皇上不知何時回來,你有孕這件事要是藏得好也就罷了,若是藏得不好,被皇后她們知道了,是無論如何都得……」

  最後那句話說了一半,穎妃倏地噤聲,姜念明白穎妃要說什麼,壓低了聲音道:「皇后日理萬機,未必能關注到我,可純妃這人……實在是可怕,我擔心的是,只怕我再怎麼藏,她性子多疑,依舊會多想。」

  穎妃嘆了口氣,拍了拍姜念的肩膀,說:「無礙,凡事都往好的那一面想,你剛懷孕不久,切勿多思。」

  穎妃眼中的關切是真心實意的,姜念不由得心頭一暖,笑著點頭。

  這時,秋蘭在殿外問:「小主,奴婢可否進來?」

  「進來吧。」

  秋蘭拎著食盒,走了過去。

  姜念奇怪道:「這東西是哪來的?」

  秋蘭說:「這是方才蕭常在身邊的宮女特意送來的蓮子羹,奴婢不想久留她,便收下讓她趕緊走,她這一趟來得著實奇怪,奴婢瞧著她還不老實地打量著屋內。」

  姜念冷笑一聲:「估計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睡覺。」

  說罷,姜念毫不猶疑地讓秋蘭把那碗蓮子羹倒掉。

  秋蘭有些不理解,問道:「小主,咱們明知道蕭常在不懷好意,怎麼不乾脆讓宮門外的奴才把她們給攔住,就說小主您身子不舒坦,需要靜養。」

  穎妃失笑一聲,說:「你家小主現在的處境,最要緊的是,讓她和眾人相同,而不是最引人注目。」

  「全行宮裡,若是就瑾常在身子不舒坦,到時候皇后、純妃,只怕都會帶著太醫親自前來,以關心身子為由,給瑾常在把脈……」

  秋蘭打心底里升騰起陣陣寒意,認真說:「奴婢知道了。」

  之後,秋蘭去處理那碗蓮子羹,穎妃在姜念這裡多坐了片刻,這才離去。

  啟祥宮,蕭常在帶著自己的宮女,跪在了純妃面前。

  蕭常在的內心滿是驚疑不定,來了這兒半晌,良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她自小就只知道男歡女愛,男女相愛是符合道德倫常,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聽宮女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蕭常在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要崩塌了。

  她心裡第一時間選擇不相信,猶豫半晌,還是決定過來告知純妃。

  純妃慢悠悠搖著繡了石榴花圖案的精緻團扇,不耐地嘖了一聲,道:「你都跪了半晌了,到底什麼事兒啊,這麼讓你難以啟齒。」

  蕭常在嘴唇蠕動著,磕磕巴巴道:「娘娘……娘娘可知道,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還有另一種情感?」

  純妃面色古怪:「另一種情感?親情?」

  蕭常在搖搖頭,輕咬下唇,說:「娘娘不覺得奇怪?穎妃娘娘性子雖一向和善,可從未與這後宮裡哪位姐妹親近過,瑾常在與穎妃娘娘相識時間並不算久,可二人已是大傢伙都看在眼裡的、關係親近的好姐妹了!」

  說罷,跪在蕭常在後頭的小宮女怯生生開了口:「奴婢奉小主之命,去春錦閣送了碗蓮子羹,瑾小主寢殿的窗子未關,奴婢就瞧見……瞧見穎妃娘娘衣衫不整,肩膀半裸,半坐在瑾小主的榻上!」

  純妃的面部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凝滯,她原本還半躺在榻上,一聽宮女這樣說完,內心驚詫,忙坐了起來,眸光微動,問:「你可看仔細了?」

  小宮女點點頭:「千真萬確,奴婢絕沒有看錯,而且瑾小主當時連外衣都褪去了,兩人姿態親密,雖看不清面容表情,可穎妃娘娘都解了衣裳,奴婢絕不會看錯!」

  純妃手中的團扇也不搖動了,她的紅唇微張,明白過來蕭常在所說的另一種情感是特指什麼了。

  只不過純妃覺得荒謬,她抽了抽唇角,似是在喃喃自語:「所以……穎妃和瑾常在二人是磨鏡之好?」

  蕭常在萬萬想不到,兩個女人之間竟也能平白生出異樣的情愫出來。

  若是沒有這個提前倒還好,一旦懷疑的種子發了芽,從前看似無關的行徑,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純妃仔細回想著什麼,她的表情越來越詫異,小聲說:「難怪……難怪穎妃一向不喜爭寵,她左右逢源,偏偏對皇上不冷不熱,看來是不喜歡男人……」

  「瑾常在性子謹慎,又怎會無緣無故在這深宮結交好友……兩人甚至同住一宮,當初還是穎妃主動提出來的!」

  純妃越分析,蕭常在就越害怕,她始終不能接受這怪異的一點,情緒有些崩潰:「娘娘……怎麼會這樣,這世間怎麼會有兩個女子一起……」

  純妃斜睨了她一眼,幽幽道:「那只是你以為沒有,實則磨鏡之好……多了去了,只是本宮沒想到,這樣的關係,會出現在後宮妃嬪身上,穎妃可真是放肆啊……」

  蕭常在受到的衝擊有些大,此時講話也磕磕絆絆起來,「磨鏡之好」這四個字,成了什麼難以啟齒的東西。

  蕭常在猶豫地問:「娘娘……這可怎麼辦?兩個女人,算怎麼回事?」

  純妃呵笑一聲,唇角上揚,道:「不管怎麼說,倘若這件事是真的,她們二人就是對皇上不忠,就是絲毫不顧忌皇家的顏面!」

  可這件事目前單憑宮女的一面之詞就篤定她們關係不同尋常,實在有些不妥。

  純妃的手輕輕摩挲著下巴,眼眸微眯:「皇上不在,本宮自然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此事還得與皇后商量……」

  皇后是什麼性子的人,純妃最明白。

  她自入後宮以來,幾乎日日要和皇后、昭妃、穎妃打交道。

  皇后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她會不分對象地殘害……即使姜念只是個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