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劉叔一直在跟我聊著在我走了之後,石城這邊都發生了什麼趣事。
當然,劉叔每天的生活比較單調,基本上就是殯儀館——殯葬管理所——火葬場——公墓——酒店——家,這樣一個來回跑的路線,除非是市里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不然劉叔能跟我聊的,也就只有石城殯葬圈子裡的事情了。
「師傅我跟你說,你走了之後,聖寶池算是倒了一半了,有些需要修補的屍體,你一走沒人能縫了,整的家屬沒辦法,直接去了石城火葬場,找那邊的技術人員幫忙修復了,要價不咋高,但修復的也的確不咋地,前兩天因為這事兒還有人在火葬場打起來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正統學過縫屍的人還是太少了,全國這十好幾億人,加在一起可能都沒有一千,甚至可能不到五百,那聖寶池現在咋樣?自收自支還能應付的過來吧?
對於這個問題,劉叔的回答還算是挺讓我安心的。
石城聖寶池的經營模式是自收自支,不像土城天池這個市級殯儀館,執行的是上級全額撥款,不然聖寶池裡的人也不可能自己琢磨法子去搞副業。
之前的聖寶池,有我和許姐在,幾乎可以說是把整個聖寶池的GDP給頂起來了,現在我倆走了,這聖寶池生意肯定是一落千丈,不過我一聽還能經營不至於倒閉,那就行了,不然我還真打算給聖寶池投資一下,最起碼把我這發家的地方給保住。
等下了火車,我先去了一趟醫院對面的藥店,買了一些ICU病人必備的東西,像什麼護理墊、濕巾、毛巾之類的東西。
像失去意識病人需要用到的輔助排泄設備,劉叔早就安排好了,我再買也沒啥必要。
東西都準備好之後,我和白曼詞就跟著劉叔去了市醫院。
說實話,石城的市醫院,我來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次來這裡,都是直奔東面電梯而去,只有這一次,我坐在了ICU外面電梯間的長椅上。
中間我去了一趟樓梯間,和劉叔抽了根煙。
咋說呢,按理說醫院裡是不讓抽菸的,但基本上吧,每個醫院的重症樓層,電梯間是可以....嗯,偶爾,偶爾去抽幾口的,就是你別聲張,有醫生或者保潔路過,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這是重症樓層。
但凡是安排在這邊的病人,啥情況大家心裡都清楚,家屬壓力大,為了根煙還要樓上樓下跑,萬一中間出點啥事兒都趕不回來。
ICU一住就是好幾天,家屬這邊上火心亂,抽根煙不說多有效果,起碼也能稍微放鬆放鬆。
到了這個時候了,真就是應了那句「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反正你在樓梯間抽,大門關的死死的,煙也走不進去重症病房那邊,樓道窗戶也開著,也算是醫院這邊,給家屬開了一個不符合規定但算是挺「人性化」的後門吧!
在樓梯間,我直接跟劉叔交了實底兒。
老太太的後續住院費用,我全部承擔,心腦科這邊的專家,我也替你找好了,最遲明天下午就能到。
反正咱就一個宗旨,那就是全力以赴救老太太。
不過醫院的醫生說了,現在這個情況,救回來的話,最好的結果是半身偏癱亦或者植物人,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在這點上,我直接拿出手機,給劉叔看了一眼我的銀行卡餘額。
在這件事上,我挑了一張存款數額不算離譜的銀行卡,裡面二百多萬。
劉叔看見直接就傻了,問我從哪來的這麼多錢,我撒謊說我老家拆遷了,拆遷款比這還多,我只是拿到了一部分而已。
之後,我立刻轉移了話題,不在這件事情上耽誤時間。
我這人吧,對朋友從來不扣,雖然說我不喜歡管閒事兒,但是我朋友的閒事兒,我必須得管,更何況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閒事兒,人命關天的事情,我能幫的話那肯定得拉劉叔一把。
我:「劉叔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奶奶這事情,我給你辦了,要真說後續半身偏癱了亦或者植物人了,你們家人沒精力伺候,我給你請保姆,到時候你給我寫個欠條就行。」
寫欠條,其實就是我安慰劉叔的話。
這錢,我壓根就沒打算要回來。
畢竟劉叔家裡還有孩子老婆要照顧,他家裡還是個小子,以後結婚了,這車房彩禮都是問題,要是在這件事情上把所有金錢全部投入進去救老太太,最後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我都不敢想他家以後得咋生活。
而劉叔,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在知道我已經付了三十萬的住院費,甚至連專家都給他找好了之後,哭著就給我跪下了,玩了命的咣咣磕頭。
我側身躲開,強行把劉叔拽了起來。
安撫了半天情緒,等劉叔穩定下來了之後,我和劉叔回了ICU外面的長椅上。
可以看出來,錢的問題解決了,自己老媽有救了,這麼多天壓抑的心情,也因為方才的眼淚而釋放出來後,劉叔整個人輕鬆了很多。
在他的執意要求下,我被他拽著去了重症樓層的護士台,從那邊要了張紙,把欠條給簽上了。
不過在回去的路上,我偷偷把欠條直接扔到開水間的垃圾桶里了。
到了晚上飯點,我訂了份外賣,和劉叔以及白曼詞吃了一頓,順帶著我還下了一趟樓,把床給劉叔訂好了。
因為我們仨都是干殯葬的,熬夜啥的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正好重症外面的電梯間就我們三個人,劉叔上了歲數坐不了太久,我和白曼詞就讓他上床躺著,我們仨就這麼聊了一宿。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常雲翠這邊替我安排的專家,也都到位了。
是會診還是經過啥程序,我沒學過醫生也不知道,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老太太是突發心梗,有個N什麼肽前體啥的指標,遠遠高出正常值,據說這玩意兒就是患者心腦損傷指標的衡量值。
正常值我看了一眼是0~900,現在劉叔的母親,這個值是1500。
現在老太太是啥情況呢,心臟還在跳動,但是呼吸非常微弱,基本上全程需要靠呼吸機維持,專家過來看了一眼,就找了個機會,把我單獨叫到了一個病房裡。
因為是常雲翠聯繫的這些人,所以這些人都知道我的存在,有些話他們不能跟家屬說,但是可以和我說。
簡單來說,老太太現在這個情況不太樂觀,不光是N端那個參數奇高,現在身體各項指標都在下降,而且腎、肝以及呼吸道都感染了,現在ICU的護理每天要給老太太清四次痰,因為患者本身已經沒辦法做到咳痰這種事情了,家屬這邊最好是做好心理準備,殯葬這方面的事情,能提前安排就提前安排。
從病房出來之後,我問常雲翠,有沒有啥辦法,能救救劉叔他母親的。
對此,常雲翠跟我說的是,他們這邊有辦法救,不過就是得耗點錢,但是這點錢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不算啥,不過鑑於我在地府還有關係,常雲翠說還是先讓我拜託我爺爺,查一查這老太太的生死簿,看看死期是哪一天。
畢竟就算是仙家,也做不到從地府手裡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