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孤?」輕緩的聲音猶如一條毒蛇,攀附纏繞著溶月的心臟,逐漸收攏,暗暗用力。
她被迫抬起頭來,對上凌蒼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緋紅滲血的小臉瞧著愈發悽美。
澄澈雙眸上,氤氳著薄薄的水霧,濕漉漉的,瞧著可憐極了。
溶月心裡壓抑得緊,恍若一塊巨石「太……太子殿下,奴婢身份卑微,不敢污了殿下的眼睛。」
下一刻,凌蒼饒有興味地摩挲著她光滑如玉額下巴,猩紅的薄唇輕輕上揚,勾勒出幾分興趣。
「跟了本殿,誰還敢說你身份卑微?」
溶月目光微滯,胸腔好似被藤蔓纏繞緊勒住,喘息逐漸困難。
手指輕輕蜷縮,掐著手心的嫩肉,疼痛感不斷拉扯她的理智,讓她時刻保持清醒。
若她慌神時說錯了話,恐怕會給她和孟行止帶去致命的殺機。
秦姒白此刻也反應過來,面色煞白地看向凌蒼,眸中儘是不贊同,「太子殿下,她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丫鬟,根本不配與您站在一起。」
「若她是孤的太子側妃呢?」
凌蒼並未抬頭,一字一句,清晰地鑽進了秦姒白的耳朵里。
姣好的面頰倏然間慘白無比,雙眸透著狠辣的精光,恨不能將溶月當場打死。
溶月更是意想不到,明亮澄澈的眼眸中滿是驚訝,直直地看著凌蒼。
在旁人眼中,凌蒼的話無異於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
但在她眼中,凌蒼的話等同於一張催命符。
她只是長寧侯府的小丫鬟,無權無勢,只有這張臉稍微出挑一些。
然,凌蒼乃當今太子,什麼環肥燕瘦、傾城絕色的女子沒見過。
她不會蠢到以為凌蒼真的對她一見鍾情,會摒棄無數能給他帶去利益的女子,當眾放話,讓她當太子妃。
此話,分明給她帶來了無盡的殺機。
她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唾沫,冰冷刺骨的風迎面吹來,瘦弱的身子便止不住地輕顫。
凌蒼眸色似乎溫和了幾分,冰涼的手輕輕扶住她的雙肩,薄唇輕揚,「別怕,孤在這兒呢,誰,也欺負不了你。」
擲地有聲的話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秦姒白萬萬沒想到,在大街上也能遇到溶月和太子,還陰差陽錯,將二人湊到一起了。
她心中那叫一個恨。
早知如此,她不如就此放過那個賤婢,免得影響她在太子心中的位置。
此刻已經形成了這種局面,想要挽回,恐怕只能等孟行止出現了。
溶月也想到這點,不自然地從凌蒼手中掙扎出來,退出他的桎梏,聲音輕顫道:「殿下身份尊貴,切勿被奴婢污了眼。」
大街之上,眾目睽睽之下。
凌蒼便倨傲地站在她面前,清冷陰鷙的眼眸中透著幾分笑意,向她伸出了手。
「跟孤回去。」
權利、富貴,滔天的誘惑被凌蒼捧到她眼前,只要她將手交給凌蒼,便能輕而易舉地拿到手。
無數道灼灼目光下,她似乎感受到秦姒白恨不能將她剝皮抽筋的惡毒目光。
她輕輕抬起素白的小手,在秦姒白恨不得殺人的眼神中,在凌蒼自信的眼神中,緩緩地,撐在了地上,板著俏白的小臉,向他行了一個大禮。
「殿下仁善,救了奴婢性命,待將來,奴婢定日夜為殿下祈禱,求上蒼保佑殿下平安。」她聲音綿軟,瘦弱的身子在微微冷風地吹拂下,輕輕地顫抖著。
凌蒼略微垂眸,便能清楚看見她卷翹的睫毛隨之輕顫的模樣。
在她澄澈的眸子之下,分明藏著幾分不願和狡黠。
難怪能得孟行止那等冰碴子的歡心,生得美也就罷了,偏偏還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拒絕了他,還將話說得冠冕堂皇,如此動人。
凌蒼眸底掠過一抹興味,心底隱隱生出幾分就此將她帶回東宮的心思。
不過是個丫鬟,孟行止那種以大局為重的人,豈會為了她亂了計劃呢。
想到這,凌蒼眼底笑意愈發濃烈,「倒是知恩圖報,不若,你隨孤回東宮,讓孤親眼看你為孤日夜祈禱,否則,孤怎能感受到你的誠意呢?」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輕而易舉地將溶月逼上絕路。
眾多百姓之中,已然有人說她不知死活,竟敢回絕太子殿下的好意。
若是別人,恐怕早就歡天喜地地答應了。
秦姒白更是繃著雪白的麵皮,死死盯著她,生怕她就此答應了凌蒼的話。
纖薄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答應了凌蒼,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成為凌蒼拿捏孟行止的棋子,但按照凌蒼的瘋癲性子,就憑她是孟行止的通房丫鬟,一旦她跟隨凌蒼回去,等待她的,定然是萬劫不復。
她緊抿著唇,貝齒輕咬住嘴裡的軟肉,痛意層層疊疊,席捲而來。
「臣,參見太子殿下,不知這個蠢笨的丫鬟做錯了什麼,惹得太子殿下不快。」
孟行止一貫清冷的聲音清楚地鑽進了溶月的耳朵里。
她驟然回過頭去,看清孟行止那張清雋俊秀的面龐,好似陽光竭盡全力,穿透了濃濃的黑暗,瞬間為她的世界帶來了溫暖和希望。
「侯爺……」
她嘴唇翕動,委屈在胸腔里涌動,攪得她五臟六腑都又苦又澀,仿若整個人都泡在黃連水裡,苦不堪言。
清冷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便為她帶去了幾分慰籍。
她懸在嗓子眼的心悄然落回原位。
凌蒼似笑非笑地看向孟行止,散漫中帶著貴不可言的優雅,朗聲道:「孤瞧這個丫鬟生得不錯,性子又良善,甚是喜歡,不知長寧侯可否割愛,贈予孤?」
這話一出,溶月的心再次蹦到了嗓子眼。
初見而已,他如何發現她性子良善的,分明是張嘴胡謅,想當眾給孟行止難堪。
孟行止不慌不忙,眸中帶著幾分淺淡笑意,「殿下有所不知,她是微臣房中伺候的丫頭,臣喜歡得很,怕是不能答應殿下了。」
凌蒼眼底的笑更濃了。
「長寧侯這等清風霽月的男子,竟會對一個丫鬟如此上心,恐怕,未來的長寧侯夫人要於心不安了。」